新案子——洞察老板

　　冷蘋近期在“军机处”的时候少，霍环宇披着衬衫、喝着茶水、做着设计、不忘打探。

　　明明人就在对面，却在微信上发消息，他想庄竹梦和冷蘋一屋，细节性的消息一定最多。

　　霍环宇：冷蘋姐去哪了。我有不明白的要想问问她。

　　庄竹梦：不知道。

　　霍环宇：她没和你说过吗？也不注意关心人家了。

　　霍环宇：她开车走的吗？

　　霍环宇：中午回来吃饭吗？”

　　庄竹梦性子急，也不发消息了，直接冲着对面喊话“霍环宇，按着考点出习题集呢！说了不知道，还变换着题型来问啊。”她很烦霍环宇不信别人，同一问题变着花样的问。

　　细细密密的键盘鼠标点击声停了，空气中只剩《大悲咒》在独自回荡。霍环宇端起杯子尴笑，“我只是问问，爆竹姐怎么上线了呢”。

　　庄竹梦抿着嘴不说话，扯开小毛毯，起身去卫生间。

　　郭恩泽和柏今野不晓前因，只听到庄竹梦的一番话。想也知道必是霍环宇又墨迹人家了。

　　两人空有善心，却都不是会安慰女生的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郭恩泽离得近，拿起庄竹梦的杯子接热水，还没放在桌上呢，庄竹梦出来了。她的燥怒无差别，冰冷冷地问“干嘛！”

　　郭恩泽挺紧张，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要说多喝热水，你是不是更生气了。”小心地把杯子推过去。

　　庄竹梦噗哧笑了“对不住，刚才语气有点凶。谢谢。”

　　霍环宇等半天，只见庄竹梦坐回位置继续工作，根本没等来对自己的道歉。愤愤地想，这纯粹是庄竹梦还在因策划案抓狂，迁怒自己。他觉得自己无辜，怎么一帘幽梦和烟花爆竹的状态还能秒切呢。

　　冷蘋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庄竹梦给她打包了饭菜带到“军机处”。冷蘋都没加热，直接就吃了。

　　柏今野等她吃完饭，给冷蘋看了两份报价表。策划案还没修改完，报价表是现阶段不需要做的。

　　柏今野说自己的想法“一份是常规的，另一份是把要送检的样品价格也放在了里面的，对应的价格增长了近75%。但是这样做，是不是太故意了。”

　　冷蘋饭后用完漱口水，一嘴的口腔溃疡此刻正向她叫嚣，蜇地疼。她捏着自己的脸颊，问“有计划吗？”

　　柏今野：“我的计划是，顺势而为。首先，如果消防要求送检这件事儿是真的，那我们完全配合。可这长了75%的预算，如果旅游局不愿意承担，那自然有严局来做消防等部门的工作。”

　　“这份报价表发给旅游局，那就是明摆着要硬刚到底。双方僵持，对雁暮文化没有好处。没准儿还有人煽风点火地说这家公司想骗钱想疯了吧。”

　　“我在想是不是能私下把报价给严局看看。另外，我还有留存那四家租赁商的照片视频。可是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

　　那天去实地考察，冷蘋引了句“狮子头跟今野的衣服好搭，红黄红黄的，快戴上舞起来，拍点视频。”

　　冷蘋最不喜的就是对外时，自己的团队表现得嘻哈无序。那天却事出反常，柏今野收到了暗示。他们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看着啥狮子头、大鼓都过去摆弄摆弄，借着打闹的幌子，把库房都拍照录相存档了。

　　当时的冷蘋，只是出于多年来的留证习惯，也没预料到这么快能用上。

　　冷蘋觉得在柏今野身上不白费心思，所有的眼睛都放在她身上求解决方法。而只有柏今野是在主动的帮助解决问题。

　　冷蘋说做得不错，然后继续处理工作。在微信上给柏今野发：后天晚上跟我去见严局。

　　不清楚这样私下的见面会谈什么。为什么避开其他人，只在微信上讲。柏今野清楚一点，此刻不需要深问。

　　柏今野和大堂经理混熟了，跟人家打听消息。大堂经理在龙湾的酒店业工作了十来年，对于这一行很熟悉，相关联的行业也了解一些。

　　道具租赁商中有两家其实是一个老板，另两家呢是连翘关系。而他们跟税务局的张副局又有着关系。非要画关系网，那就是亲家的亲戚，远着呢。可是钱到位了，关系就近着呢。

　　大堂经理说地头八卦，讲的兴致盎然。柏今野表现的津津有味，可直感叹，妈的，想要风骨孑然而活，真是奢侈的妄想了。也觉得自己不考公务员是明智的，没手腕，又背景，即使公考上岸，可能也出头无望。

　　冷蘋和严会川约见面的是在市内的一家咖啡店。即不网红，也不连锁，甚至门面都特别大隐于市。柏今野留意过，严会川平时只喝茶。觉得这个安排过于魔幻。

　　坐在车里等严会川到，再一起进去。咖啡店一层很常规，大厅配上几套桌椅沙发。跟着服务员上了二层，开始有玄机，被带到了一间单间。实墙实门，门一关上，隔绝内外的声音。很适合低调又隐秘的聊天。

　　严会川不喝咖啡，但知道这家店的老板，退伍军人，在本地都尊称沈老。这家咖啡店甚至都只是方便他跟朋友见面而开。他的朋友里有不少是严会川之流特别想结交的。

　　严会川挺疑惑，冷蘋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家店。

　　冷蘋开口“严局，知道你们都讲纪律，哪怕一顿便饭都可能被盯着。来这儿，您放心。”

　　严会川一以贯之的慈眉笑目“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咖啡。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小年轻不是都喜欢星巴克或者网红店吗。”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爸的老战友。退下来后，回到这里种咖啡，也做些咖啡贸易。致力于为国产咖啡走向世界而发挥光和热。爱国热情澎湃。”

　　严会川咂摸着这几句话。

　　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位年进六十的人，冷蘋起身“沈爸。”柏今野也跟着站起来。

　　严会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转换成对长者的敬重，起身微笑。

　　“来啦闺女”沈老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你们是客人，别为我个老头子这么拘束。”又跟严会川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

　　沈老看着冷蘋，满眼都是溢出来的高兴，“老冷要当将军啊。总跟我叨叨累，结果还不退。说什么跟我一起种咖啡给闺女喝。我在农庄里都给他置办行军床了，他也不来。”

　　冷蘋说“等我爸种咖啡给我喝？我还是先抱住沈爸的大腿吧。您这儿有现成的豆子。”

　　“也别老喝！人这一辈子精神头都是有数儿的，年纪轻轻透支完了，老了就想聚聚精气神儿都得靠吊着山参。别跟拼命三娘似的！等会儿给你们送点甜品。你们继续，我走了。”

　　严会川正襟而立，很谦卑地目送沈老出房间。

　　柏今野只知道冷蘋在4A工作了将近十年，做到创意总监，得到不少国外的广告奖项，国内也有很多刷街了广告落地。后来结婚辞职。再后来觉得无聊又出来工作。只当是她嫁了好老公。听了刚才的话，品出来原来冷蘋自己就是个硬后台！

　　服务员把甜品送了进来。

　　冷蘋说“咱们就着甜品聊会儿天。”

　　柏今野把pad上的报价表给严会川看。

　　冷蘋：“严局，这份报价表是按着前一版策划案来出的。是为了做模型参考。有人来通知我们，所有道具要有国家质检证书，还要每一样都送样品去做测试。不晓得这个情况您了解到的有多少。”

　　严会川长相寻常也没健身习惯，可是挺在意自己的肚子。甜品，吃了几口就靠着送来的一壶锡兰红茶解腻。他喜欢正山小种，外国红茶味儿可真刺激，严会川心里想着。“听组里的人说了。”

　　冷蘋说“活动现场提前报备消防部门，是在场馆、外场搭建之前报审，搭建之后，现场检查是否有火灾隐患。而不是把所有东西送到消防去让人家一样样的查。让把所有道具送去检测的，这是博个假严格的噱头骗外行的话。”

　　“这些道具，不是放在超市里吃喝使用的商品，没有国家质检证书一说。很多道具是要制作的。更不可能去申请国家质检证书。您看表格上，因为要送检就增长了75%的成本。我们可以全力配合，只是这个价格旅游局能接受吗？不晓得这样的想法到底是哪位提出来的。”

　　又打开一些照片、视频“这是之前四家租赁商的库房，基本没什么东西。说是本地最大，可是从库房来看，他们承办个婚礼，开业典礼没问题。但是确实不够资格承接旅游节。”

　　“我们不妥协，75%的成本上涨，局里的财务审核时就会有问题，会让无辜的人接受审查。我们妥协，成本不涨，甚至可能再便宜，但是让赤脚大夫做心脏移植手术太儿戏。出问题了，影响到的人太多。”

　　冷蘋不把话说绝，其中的利害，严会川这样的老狐狸更清楚。这个事情如果放水，万一出了事故，他要免职、有污点。再被其他派做做文章。还可能背上贪污的罪名。

　　严会川放下了茶杯，说“你们提报上来的那两家，不是本省的。不是我们排外，旅游节期间大部分活动都是在户外，等同于靠天吃饭，他们不如本地商家更了解气候状况和地势。”

　　冷蘋耐心讲解“那两家广东的租赁商，近十年都是在和各4A公司以及国际品牌的企划部有稳定合作。最近的，nike的三人篮球全国巡回活动的现场搭建就是他们。从哈尔滨到甘孜，全国有二百六十多个城市都举行过。应对不同地型，不同气候，他们是有实战经验的。”

　　柏今野默默地听着，乖乖地扮演着半斤笃定，五两严谨的助手，适时地找出对应的资料给严会川过目。

　　也想从严会川的表情上参透一二，可是这样的老手，面上波澜不惊，柏今野品不出什么。

　　严会川把pad推回来。

　　冷蘋讲完要讲的，话题转的像精分，“今野，要是沈老板想走网红店的风格，一定能火。”

　　柏今野没跟上思路，只能接上话说“是的呢。”

　　严会川说“沈老，老兵精神，种咖啡豆助农益农、做咖啡贸易，为了宣传国产豆子！精神值得我们学习。”顿了顿又说“没想到冷总跟我们越海这么有渊缘。”

　　冷蘋没再接茬而是问“严局，觉得味道怎么样，带些给夫人和孩子吧。”

　　严会川说好。抬腕，看看手表。

　　冷蘋说“不再耽误严局的时间了，送送您。”

　　彼此给递台阶，结束这场聊天。三个人一起下了二楼。等服务员给装了甜品拼盒交给严会川。

　　严会川的车开走后。沈老从大厅角落里出来，说“给你也备了份，带回去给小朋友们吃吧。”

　　冷蘋让柏今野拿着东西去车上等自己。

　　沈老说“苹果，老冷跟我说你出长差都没告诉他们，气得哟，跟我吹胡子瞪眼睛。”

　　苹果是沈老给起的小名。冷蘋爸妈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冷蘋把手指插进发丝里，按摩似的，抓挠头皮“不爱跟他俩说。一对儿老顽固，说了出长差就得跟我吵架，恨不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吵了多少年了。接受党的教育几十年，也没见他俩与时俱进。看看我沈爸！就得上报为优秀青年代表！”

　　沈老挺乐呵，还不忘嘱咐道“这次承接的活动，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跟沈爸说。还有些老家伙和小后辈在位。”

　　“您都已经帮我大忙了。接下来的，小事儿我都能应付。大事儿我肯定找沈爸。亲爸估计指望不上了，老头一点都不无私，问他点事，就得跟我谈条件。说吧老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沈老爽朗地笑，“被你发现了！趁这次来了，赶紧把户籍改了！”

　　沈老送冷蘋出来，十足的老母亲范儿，注意防蚊，按时吃饭，少熬夜。亲爹绝不这样。

　　冷蘋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她不困，只是累，又不想说话。闭眼是最好的让两人安静又不尴尬的好办法。

　　到了酒店，冷蘋让柏今野把蛋糕带到“军机处”，三位小朋友还在加班。这是个需要奋战到凌晨的夜晚。霍环宇一边吃着抹茶奶冻，一边问“你们去干啥了啊。”

　　没等柏今野张口，冷蘋“找工作组的人谈后续的工作进展。味道怎么样？”

　　庄竹梦吃着梦龙卷“赞！这是我今天的power！”像狮吼一样，扭着头咆哮“啊噢！”

　　冷蘋拿纸巾擦她脸颊上的巧克力“祝你的powerpoint也能顺利！”

　　郭恩泽：“姐，你好累的样子，先回去休息吧。脸色都不好了。”

　　庄竹梦：“我保证，回房间时，悄无声息不把你吵醒。”

　　冷蘋说“好。你们辛苦”。

　　霍环宇老毛病又犯了，凑上来问“都谈什么了。有谁啊？”

　　柏今野适时装傻“我要说当时太困，我都游离了你信吗。”

　　庄竹梦问“有会议记录或者brief吗？”

　　柏今野摇头。

　　庄竹梦一拍桌子“没有具体修改旨意的会议。我心稍安！”摸摸挂在椅侧的珊瑚绒毯“野仔，要小憩下么，尊贵皮草借你。”

　　柏今野生怕霍环宇继续追问，立刻抱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我眯二十分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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