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师]一起好耶

　　对于科伦克什来说，今天一定是他的人生的转折点。
　　那只恶劣的人形怪物像往常一样，自他从混沌的噩梦中清醒后就如影随形，总是让清脆的、带点希冀的小心翼翼的童声环绕他的耳畔。

　　拜托，安妮已经死了……
　　科伦克什无奈地扯扯嘴角，这种过往痛苦重现的折磨他已经麻木了，甚至能从其中找到一丝丝诡异的安慰——毕竟那个小姑娘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已经没有人再会挂着甜甜的笑叫他“爸爸”了。

　　他放空的思绪突然被眼前出现的人影拉回现实。
　　——真的是“突然出现”。
　　仿若世界掀开一角，将隐藏在另一空间的人暴露出来一样。往常有人经过时，瑰忆人偶就会隐匿不见，直到他独处时才又如幽灵一样附在他背后，可这次，那个亮色的身影出现时，科伦克什竟能感觉到身后的怪物僵住了。

　　科伦克什没有动弹，还是佝偻着背。他看着那个人慢慢走到他身前来。
　　戴着银色纱帘，饰品华丽，身上的套装昭示着钱与权这对双重支柱所具有的的深沉回响，不用说，单拎出来一件的价格就是他把灵魂抵押出去也难以相比的。
　　那个人赤着脚，一路走来却纤尘不染，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从他的举止与走动间却能感受到某种崇高、某种“美”。

　　“你。”
　　那个人说话了，话语如同直接响在科伦克什的脑海中。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愿望。”

　　乌洛琉斯并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男人灵魂染成了疲惫和痛苦的颜色，那股无法轻易原谅自己的愤怒、极力挽回却力不从心的悲哀，光是从他残损的皮囊中泄露出的一点儿，就足以吸引恶劣的怪物来到他身边……
　　男人脸上有一片伤痕，它狰狞盘踞在他的左半边脸侧，像是谁用刀子生生把他的左眼连同附近的皮肉剜下来一大块似的，远看如瘢疴糅杂成棕红的单片蝴蝶。而当男人用仅存的右眼投来含有微末希冀的视线时，那蝴蝶就在他反复期待与失望的交错中挣扎着苏生。
　　乌洛琉斯食指抵着下巴，好好感受了一下这个男人的特质，和他预想的一样，男人没有迟疑，回答他：

　　“复仇。”
　　棕红的蝴蝶迎向飞旋的银白风暴。
　　“……求您，毁灭莱艮司达。”

　　“喔，知道了。”
　　乌洛琉斯颔首，亮银色瞳孔中有辉光旋转。
　　“那你能付出什么。”

　　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说的东西刚有开口的动作，便争先恐后搅成一团，堵在喉咙口透不过气，他咬死了牙关，一字一顿地把静心筛选磨碎的句子吐出口：
　　“我，科伦克什，我的姓名，我的灵魂，我的……一切。”

　　“成交。”
　　乌洛琉斯点点头，轻巧后退一步，身影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来过。

　　系统面板能通过与人物的接触完善他们的信息，对于普通人来说，短短的几句交流就足以使系统刷新出其背景故事，那些藏了一辈子也三缄其口的事情、那些无名英雄的丰功伟绩，甚至包括当事人未知的祖宗溯源、家族兴衰史……毫无保留，也不会遭遇任何阻拦，全部都会出现在系统面板上。
　　这个账号真的有GM功能吧……都已经涉及到NPC的人物设定和背景设定了。
　　乌洛琉斯一边翻阅刚刚刷新的“科伦克什”的人物故事，一边隐匿身形在外城闲逛。

　　刚刚那个中年男子名为“科伦克什”，是在莱艮司达内外城矛盾摩擦中挣扎生存的众多卑小的典型代表。托外城恶劣的基础设施建设的福，他的妻子于剖腹产时术后感染，在伤口疼痛与高热中撒手人寰；他的独生女“安妮”三年前曝尸内城大围墙附近，因外城并不提供野狗喂养服务，所以科伦克什没能将她遗失在狗肚子里的双臂双腿和脏器一起入土为安。

　　他女儿的死明显有隐情。乌洛琉斯若有所思，他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认真读人物故事。先前在组织里，随便一个小喽啰、打个照面就能了解到对方黑暗悲惨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大多数还跟加入“食尾蛇”的初心有关。但那些人的故事都是简短的、碎片的，不像这个“科伦克什”这么的……真实。

　　这完全是报社模板吧？！创生这个人物的策划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乌洛琉斯越往下看越憋气，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并不算人类，却也会产生“胸闷气短”的感觉，恨不得现在开着光雾大蛇把莱艮司达从现实意义上抹消。

　　……咦，等等，他先前为了能换上限定服装，把两件【收藏品】给取了，白袍和光雾一旦没有，他已经和真正的人类相差无几了！
　　摸摸心口。
　　有心脏跳动的感觉耶。
　　乌洛琉斯接着看完了科伦克什的人物故事。

　　……很好。
　　乌洛琉斯看到结尾，气得笑出了声。

　　【……科伦克什闭上眼，内城守卫的棍棒甩在他的头上。
　　“世界，拒绝了我……我果然，没有被命运注视着啊……”】

　　这是乌洛琉斯不来干预、科伦克什的原定结局。
　　瞧瞧，多么无情。打死男人的守卫和三年前蹂躏他女儿致死的竟是同一批人。
　　最终，科伦克什的躯体随着垃圾堆一起付之野火。

　　早在知道男子就是任务奖励中的“科伦克什”后，乌洛琉斯无形中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完成xxx的心愿”这种任务在游戏中他可没少做——
　　这一次，也是一样。

　　乌洛琉斯抬头，看向空中悬浮的、小岛状的天祭台。
　　就从那里开始，以“敬神”之名，将其焚尽。
　　·
　　·

　　摩尔本十字基地，会议室内。

　　“好耶！”黑发青年捏着刚抽到的签，“我是第二轮的考官！”
　　他身旁的白发青年眉头微蹙，低声念出自己的抽签结果：“……无。”
　　另一边梳着大背头的青年翻开自己的签：“第三轮。”

　　今年摩尔本十字基地招生考试的考官采取抽签方式决定，但考试项目相较以往又有所创新。第一轮是面试，由尼科尔院长钦点的几名导师前往指定的招生考点；第二轮是实践作战素质考评，可由考官自行拟定；第三轮则是基础知识测验，由主考官拟题，题目交由专业导师团审核，无误后印成题卷，由考生作答。

　　“唉，便宜你小子了黑鹭！”有导师咂咂嘴，“我也想提前看看今年要带的小兔崽子们是个什么样。”
　　“说哪呢，以黑鹭的个性，指不定手下要淘汰一些人呢！”
　　“哈哈哈，黑鹭这届助教一带完，就可以直接当导师了是吧？”

　　被称为“黑鹭”的青年笑着一一回应到：
　　“谢谢前辈给予的机会。”
　　“哪有哪有，是新生太菜了。”
　　“是啊是啊，小白早就提名导师了，我也要跟上了。”

　　又有一名导师插话进来：“黑鹭，实践作战可是你最擅长的领域……我听说今年招生前院长特意和怪物大师协会高层交流了一番，今年说不准有大热门呢！”
　　“确实，自那个谁以后……近几年都没有能惊动怪协那边的新生了。”
　　“第三轮是金贝克啊。”
　　“金贝克导师，要好好把关哦！”
　　“你看他笑的……今年万一有大热门新生，应该也是在金贝克手上吧。”
　　被点名的金贝克——梳着大背头——却没有日常那滑头的表现，他唇瓣紧抿，一言不发，众导师也歇了玩笑的心思，相互闲聊着三三两两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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