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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哥哥,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苦。”砌香闭上眼,头枕在窗台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甚至可用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慈祥来形容,“比我每日喝的药还苦。不过,药喝多了,也就不苦了。你呢,有什么话尽可大胆说出来。在我这儿,没有东西会压迫你。也许,把一切都说出来,心里便不那么苦了。”
燕六越听越惊,几乎忍不住要一吐为快。然他强自维持嘴角的弧度,连眼波都不曾动摇,开口,仍和煦如春风:“说什么傻话,我见了你,唯有无穷无尽的欢喜,何来的苦?”
蓦地,她睁开眼,笑靥如芙蕖,几是同时,月光冲破云层,露出真颜。银辉沿着砌香的轮廓细细勾勒,如情人温软的指腹,一遍遍轻柔描绘。一句诗涌上燕六心头:“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注定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了解了一切真相后,还会待我如此么?
她笑道:“没有便好,快给我说说今个儿遇着什么新鲜事?”语调轻快愉悦,与之前判若两人。燕六与她隔桌相对。他坐下时,砌香又发现他右侧下巴多了一处蹭伤,但看他说起白天遇见一乞儿和小贩理论的兴奋劲,终于还是忍住了,装作未见,反倒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未哥哥是不小心弄伤的,他不说,想必是小事一桩,我也不问。
二人又聊至天明。
“时辰差不多,我该走了。你又陪我一晚,白天可得多睡一会儿,别累着自己。”燕六揉揉坐得有些酸麻的右腿,暗叹:终究是受过伤的,比不得左腿……
砌香依旧上前替他整理衣服,装作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袖口,断口整齐,而不抽丝,非利刃不得为。她虽是闺阁小姐,但将门虎女,纵然沈家改行经商多年,祖上作战训练出的敏锐还是传承下来。她轻轻“咦”了一声:“未哥哥,你的袖口破了。”
燕六闻言抬袖一看,面色微僵,复又笑道:“许是给树枝勾坏的。你这院里别的不多,就是数多,偏生还长得特别高大,我每次来都会被勾到衣角。”
“那你下巴上这块伤也是给树枝划的?”砌香在那伤口上吹一口气,道,“下次要小心些,别叫人心疼。”又立刻低下头,隐去脸上的担忧。
燕六气息极不可察地一滞,调笑道:“小娘子心疼相公了!”道罢,不等她反驳,手在窗台上一撑,施展轻功越过窗,去远了。
砌香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咬咬嘴唇,推开房门,使劲摇了摇酣睡正熟的葵风。
葵风被点的昏睡穴差不多解开了,因此砌香几下奋力摇晃,她也就醒转过来,但身子还是酸软无力,勉强起身道:“小姐起得真早,葵风这就给您洗漱。”
砌香凝眉冷道:“不忙,你先叫人把我窗前的那三棵松树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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