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医馆

　　不知是心中有事还是吃坏肚子的后遗症，我身体愈发虚弱。人也开始消瘦。整日没精打采，人也愈发没精神头。好在每日给患者诊病没出差错。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师父问道，“这才几日你就？”师父下面的话没说完，但我知道，我最近定是面容憔悴，神色困倦。
　　“师父”心中委屈，可我知道，师父帮不了我。我也没资格让师父帮我。
　　心情郁结，辗转难眠。深秋时节，我开始连日咳嗽了。冰糖雪梨，枇杷膏我吃多少都不见效。最后，还是师父用了猛药桔梗，前胡，杏仁等咳疾才渐渐康复。
　　倩娘见我这样也是着急，看桌上每日都有我爱吃的就知道小丫头多关心我了。好在，胃口没坏，每日用量依旧。
　　医馆的事物繁忙，我每日回去的也晚了很多。外祖母那天之后也没再提，许是忘了，又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没有伤春悲秋的习惯，更不喜无病呻吟。病了吃药，遇到事情只要活着终归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故我虽病情没好转但也没再加重。
　　这日，医馆闭馆休息。师父和师姐都有前些时候定下的上门看诊，师兄也家去有事。医馆就我与倩娘，闲着无事，坐在院子中烤板栗和芋头吃。
　　将枯叶聚在一起，放入炭炉点燃，乘着炉火正旺，将栗子倒进去“噼里啪啦”栗子受热发出的声响像极了春节时放的鞭炮。听着这声音，想到栗子的香甜，不知怎么心里也觉得暖烘烘的。待火烧的差不多了，赶紧将芋头放进去，用余热烘熟。
　　“好烫，好烫”刚用火钳从灰烬里夹出的芋头还冒着热气，喷香的味道惹人垂涎，倩娘忍不住伸手去拿。
　　倩娘忙丢下芋头将两手放在耳坠上散热。
　　“小心一点，烫”我边提醒边将栗子夹出。
　　烘熟的芋头把皮剥了，露出白嫩软滑的肉。咬一口，松软香甜，好吃，都说芋头磨成粉做糕点好吃，在我看来，还不如原味好吃。做成点心看似精细，但连芋头的味道都没了。
　　再剥一粒板栗尝尝，香甜软糯。唯一可惜的是不是糖炒栗子，糖炒栗子可以加蜂蜜，桂花，咬一口，除了香甜还有满口的桂花香。不过这样也不错。
　　芋头栗子好吃但也噎人，“咳咳咳”倩娘吃了几个忙去拿桌上的茶水喝了些许。快到秋日了，不能再如夏日一般饮薄荷茶消暑，因着我咳疾才好不久，倩娘便泡了罗汉果茶。罗汉果，有清热润肺，生津止渴的作用。且罗汉果味甘，不像那些药，苦涩难咽。
　　桌上摆着倩娘做的杏干，忘记说了，不久前，院里的杏树的果子都熟了。摘下一颗洗净，咬一口甜丝丝的。
　　杏子熟了，除了留一些给鸟吃，剩下的全打下来，给左右相处好的送一篮，还剩下不少，吃不掉，倩娘便将杏子去壳晒干，做成果脯杏干。杏干泡水生食都可，生津开胃。
　　“师姐，你的病还没好吗？”倩娘小心翼翼道。
　　小丫头，怪不得刚刚看了我半天，我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不是老君炼丹炉里的仙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好。”倩娘说的不错，我的病没有加重，但也没有什么起色，咳疾好了，但我又无缘无故开始高烧不退，起先症状不大，我尚能坚持便没当回事，药也没吃，待发现时我必须开始卧床休息。反反复复多次才算好了。
　　正说着话，不知何时，门外来了人。看来人打扮应是某个高门大户家的。衣着是简单精练的短打，但用料却是素绢。我与倩娘身上不过是普通的料子。为首的是一个男子“敢问，这边可是杏林医馆？”声音浑厚，不似倩娘清亮如屋檐下挂着的风铃，让人闻之亲切；也不似萧随远，温和如清泉让人忍不住靠近。坐堂问诊，各式各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眼前这人给人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他阴险，但笑意直达眼底。说他温和，他的声音却让人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我刚要起身，倩娘却拦住了“医馆今日闭馆，各位若有需要还是去其他医馆吧。”
　　“事情紧急，还请通融一二。”男子听后没走也没硬闯，而是拿出一个木盒递了过来。
　　倩娘看看我，我点点头。倩娘这才接过，我起身上前，打开，满满一盒铜钱，足有二三十两。这么大手笔。我想了想，合上盖子，又将盒子递了回去。“话虽如此，只是师父与师兄们都出去了，医馆就我与师弟二人，我两医术不精，只怕是。”
　　“何大夫真是说笑了，谁不知这杏林医馆的胡音大夫曾是太医院院判，所教的徒弟个个医术高超。人称‘赛华佗’”听了此人的夸赞，我没有欣喜，只有警惕。确切地说，在看到木盒时我就对他心生警惕。师父说过，就是去高门大户诊病顶天了也不过一两银子，杏林医馆诊费虽高，但上门问诊的费用也不过二两多几厘。超不过三两。这人足足给了十倍不止，能来杏林医馆问诊的都是非富即贵，但都是福多贵少。怎么讲？就是富贵有余但与朝堂无关的人多。大多是员外商人，或是祖上显贵的人家。而贵，就是指贵族人家，这些很少，因为，一来他们府邸有自己的府医，还有职位更高的可以请动太医。就算有也都是请师父与师姐的居多。师父是原本太医院院判的身份。师姐是当初福安长公主幼女的事打响了名声。再有，师父曾在太医院任职这大家都知晓，可是，师父的名讳却是鲜有人知。人都只称他一声胡大夫。他们怎么会知道？再看面前人的穿着打扮与气质，他们的主子来头肯定不小。
　　想到这里，我稳了稳心神笑道“既如此，不如几位请进来，等师父师兄回来”
　　“病情紧急，还请何大夫去一趟。”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那人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便上前几步。
　　“师兄”倩娘有些怕了，上前抓着我的手。赵休呀赵休，你怎么不晚些走？前几日，见杏林医馆一直无事，加上那“水匪”也要被斩首了，萧随远便将赵休叫回去了。
　　“能否稍等片刻，容在下准备一下？”我道。
　　“这是自然，何大夫自便。”
　　“师姐”进了屋子，倩娘担心道，“怎么办？要不，我去找阿兄。”
　　不是没想过，不过，这些人背后主子的身份，赵休恐怕也不敢得罪吧。再者，去找赵休怎么说？有人要上门问诊，去找锦衣卫，我吃饱了撑的？
　　“先别，看看情况。到时候随机应变。”我将面纱蒙上。拿上药箱。
　　“何大夫，请。”来人还准备的挺充分的，二人抬的便轿。
　　刚坐定，“何大夫，得罪了。”那人手上拿着的一条三指宽的白绫。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旁的倩娘忍不住了。
　　“好了”我借过白绫，将双眼覆上。面前陷入一片黑暗。轿子抬起，二人抬的便轿也很稳。
　　我在黑暗中沉下心，等待着前面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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