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之展昭幼体化以后

　　漆黑的夜，陌生的地界，诡异的声音。

　　展昭除了嘴，也就一双眼珠子能动，缓缓侧目。那自称“阿槿”的姑娘，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侧，依稀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床幔外，那声音似乎不知疲倦，经久不散。

　　就在展昭以为要彻夜僵持时，突然听到了婴孩啼哭，起先只是微微啜泣，哭声渐大，好之后那婴孩被谁掐住了脖子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与此同时，床幔外的声音，随着急促的推门声，消失了。

　　过了许久，暗夜里又升起火光，颜槿和展昭的脸，贴得极近：“可要和我一同去看看？”

　　展昭面色如常，耳根却透着红：“展某如今这样，如何去得？”

　　“这好办，不过我怕你撇下我跑了。”颜槿眉眼往下耷拉，十足十的愁苦。

　　展昭呆了半晌，艰涩开口：“若展某当真做了不合礼数之事，自然会对姑娘负责。”

　　“倘若我拿不出其他证据，你难道要一刀捅了我不成？”那声音越行越远，颜槿倒也不急，只和展昭插科打诨。

　　“姑娘说笑了。”展昭垂眼，眸子里多了几分冷冽，“展昭从不用刀，只使剑。”

　　“你如今没了巨阙……”颜槿笑吟吟搭上他的肩，语气暧昧，“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把事儿坐实了？”

　　“哧啦”一声，是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颜槿被抛出拔步床，转了几圈，落在地上，浮空火焰随之在房中散开。

　　展昭掀开摇摇欲坠的床幔，剑眉拧作一处，咬牙忍怒：“莫要欺人太甚！”

　　“我不过替你解定身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颜槿说着话，嘴角笑容愈发明显。

　　方才没有瞧仔细，如今展昭下了床，没有被褥遮挡，熟悉的里衣紧绷绷贴着身子，却还是有没被遮挡的部位，悉数落在了她的眼里。

　　这也让颜槿心下想法，得到了证实。

　　想来是展昭变成小孩儿，被自己捡了回去。现在不知为何，又突然变了回去，所以身上穿得，还是阿昭那套。

　　只是，展昭为何变成小孩儿，正好就倒在自家门口，现在还变了回去。

　　颜槿心里存着疑惑，但她更好奇一件事，展昭现在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想起自家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颜槿皱了皱眉。好容易遇到个好玩的小仆人，可别这么快就没了呀。

　　她暗暗叹气，又看向展昭，揶揄道：“我可真有先见之明，早早给你准备了宽松衣服，否则你如今可要裸着了。”

　　展昭不知颜槿言下之意，但不妨碍他听到了某个字眼，额角青筋蹦起，房中气压跌破极限。

　　再细细想来方才谈话，这人言语奇怪，错漏百出，唯恐是哄骗自己的把戏。

　　这样想着，展昭心中巨石落了大半，却依旧横眉冷对：“那人要走了，姑娘不快些跟去？”

　　“人？”颜槿笑得怜悯，“谁和你说那是人？”

　　虽然见了颜槿凭空生火，展昭以为是江湖把戏，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但颜槿这么大咧咧的话，联想起刚才阴森一幕，还是让他头皮发麻：“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应当是活尸。”

　　颜槿手指轻扫下颌，轻飘飘说出的话，却让展昭毛骨悚然：“活，尸？”

　　展昭头一次听见有人将这两个字，组成一个词语，偏偏说这话的人，神情认真，不似作伪。

　　“说得再多，不如你亲眼所见。”颜槿笑得恶意满满，“不过，你还是先找衣服换上吧。”

　　展昭这才想起，自己几乎衣不蔽体，身形一晃，闪身回了被褥里。

　　“还请姑娘先出去。”

　　颜槿还要多说几句，又想起展昭不是阿昭，说多了唯恐他猫急跳墙，有些遗憾：“估计这儿也找不到合适衣裳，你留在此处，我去瞧瞧那活尸。”

　　说话间，一簇火光飞进床幔后，跳跃着落到展昭身前。

　　“若有意外，掐灭它，我会立刻赶回来。”

　　火光耀目，展昭眼皮微跳：“姑娘多虑，展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你会捉鬼降妖？”颜槿打断他的话。

　　展昭尴尬道：“……不曾学过。”

　　颜槿笑着要走，又被展昭叫住。

　　“姑娘还没回答，展某如今身在何处？”

　　颜槿轻轻一哼：“贾府闹鬼，你在我这儿学了一招半式，就要过来替天行道。”

　　展昭惊诧道：“怎么会？”

　　“你不信？不信摸一摸枕头下，是不是有婴儿胎发？”

　　颜槿说着，就离开了，也不管展昭如何。

　　展昭沉默着，从枕头下摸出了一缕被红绳扎起的毛发，寸许长，想必就是颜槿口中的胎毛。

　　于是，堂堂南侠，御猫展昭，头一次陷入了凌乱。

　　虽然和展昭多说了几句，颜槿还是能听见那念着“天惶惶，地惶惶”的声音，夹杂着偶尔几声婴孩啼哭，烘托着渗人的气氛。

　　寻着声音踱步而去，一路没有遇到人。照理说这么大的宅院，不说家丁护院守卫，也该有仆人巡夜，再者那怪异声响还在，她却没有遇到一个人。

　　若不是那响动，整座宅院几乎死气沉沉。

　　颜槿寻着那声，闲庭散步般到了一处雅致小院。如果阿昭在旁，肯定能认出贾充所住的宅院。

　　颜槿站在院门外，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小院，那人声突然消失了。

　　颜槿推一推门，院门反锁着，只开了一条细缝。

　　她鬼使神差地，凑上那条细缝，往里打量着，不出意料，入眼一片黑沉沉。

　　看不到想找的，颜槿就要离开门板，视线突然落在某一处，她愣住了。

　　一抹白点突兀出现，像是空旷山谷里，一点点人声，轻易被人捕捉。那点白色，在黑暗中晃动，怪异之相也慢慢显露。

　　那竟是个人影，摇晃中越来越清晰，明明暗夜无光，颜槿却看得一清二楚。

　　长发在空中扭曲成蛇状，脸上布满裂纹，看不清圆满，一双眼惨白，原本该是嘴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黝黑空洞，滴滴答答往下淌着可疑液体。

　　随着那鬼影清晰，颜槿突然明悟，它是在向院门靠近。

　　似是肯定颜槿的猜测，下一瞬，一只惨白的眼珠，趴到了门框另一边，上面还黏着几根黑丝。

　　眼珠转动着，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本该是可怖的一幕，颜槿嘴角一弯，低声呢喃：“我，找到你了。”

　　鬼影：“……”

　　颜槿好似兴奋极了，血液在肌肤下涌动，让她脸上晕出怪异的潮红。

　　她的话语因为愉悦，微微颤抖：“自投罗网的乖孩子，我最喜欢了。”

　　鬼影有些迟钝，似乎在消化颜槿的话。

　　颜槿趁机在指尖掐出血珠，划出几笔符纹，转动着化作光，顺着门板，打入了鬼影体内

　　鬼影没有防备，惨叫着倒飞了出去。至半空，它体内生出几缕白光，缠绕电光，环扣住鬼影身体，将它拖出了院墙。

　　即使闹出这么大的响动，贾府还是没有一人出来查看，颜槿也浑不在意。

　　鬼影在地上挣扎嚎叫，颜槿居高临下望着它，眼带睥睨，仿佛在看低贱的蝼蚁：“还以为是什么大家伙。”

　　话音落，白光消散，但鬼影已经被折腾得，差点再死去一次。

　　它蜷缩地上，瑟瑟发抖，好像受伤的幼兽，呜呜咽咽。

　　“你别怕。”颜槿忽得和蔼一笑，跪坐下去，手抚开鬼影黏腻的头发，露出底下白晃晃的眼珠，“告诉我，你是谁？”

　　这一幕，一人一鬼的身份互转，颜槿倒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浓郁的怨气隐藏在笑容底下，随时准备扑出，把鬼影撕碎成片。

　　鬼影没有唇舌，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声。颜槿却好像听懂了，秀丽的眉微微皱起。

　　“你是薛碧？”

　　鬼影仓惶呜咽。

　　颜槿冷笑道：“薛碧尸首不全，死后魂魄不齐，你说你是薛碧？难道有人替你聚魂不成。”

　　鬼影抬起细长的手指，上面一颗黑痣，让颜槿脸色微沉：“是谁？”

　　鬼影将头埋下，似乎不愿回答。

　　颜槿气极反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出来了？”

　　鬼影猝然抬头，发出一声啸叫。

　　“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颜槿捏着鬼影的一簇头发，小心揉搓，笑得温柔，让鬼影哑了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那么你对我也就没用了，届时我便将你一刀刀活剐了，炼成丹药，也算没有白跑一场。”

　　鬼影抖如筛糠，想要逃跑，又不敢。

　　旁人都说妖魔鬼怪最是可怖，但若要见了颜槿，恐怕立时就要改变这立场。

　　颜槿松开鬼影的头发，手指勾住它的下颌，轻轻一抬，强势让它和自己对视：“你想好了？”

　　月下角落，身姿曼妙的佳人跪伏于低，蓬乱的头发遮掩面容，却被人强迫着抬起头，与之对视。

　　如果这佳人脸上不是遍布裂纹，双目惨白，裂口似黑洞，这景色就分外养眼了。

　　似乎过了许久，鬼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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