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子是六扇门大佬(探案)

作者:一锶荔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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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水11


      “你这字...”

      徐松溪是瞧了又瞧手间布满江镜潭歪斜字迹的皱巴宣纸,轻嘶了下,他给出了很是中肯的答案。

      “进步的空间很大啊。”他的话音间带着一抹亲和的笑。

      亲昵地在江镜潭肩膀上轻拍,徐松溪又很是爱惜地抚摸了下他的头。

      挠着后脑勺,脸颊微红,江镜潭极其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

      年岁小,他却很是灵性通事。

      晓得面前这位面庞清润,脾气顶顶好的徐哥哥是在劝勉自己。

      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方绢面册子,江镜潭朝徐松溪递了过去。

      “这是?”徐松溪不解。

      “是我阿兄给我临的册子,他写的楷体可好看了。不局限于四方格中,平正又飞动。”

      小嘴一抿,江镜潭稍显嗫喏,“就是我摹地不太好,也不走心。”

      接过展开一看,徐松溪稍稍点点头。

      好是不假。

      却是太过中规中矩,应举倒是上佳,若做畅游天下的山水诗人到底是少了几分灵气。

      将册子轻轻一阖,徐松溪觑了眼小厨房,挑眉问向江镜潭,“话说,怎么没见你家大哥?”

      浅呷了口清茶的许行舟突然顿了下。

      他突然想起。

      在马车上查阅自里正处呈上的江家户籍注色时,里正用朱批标识的‘年底户籍统查缺一人,去向不详,未上报。’很是打眼。

      照当朝的规制,一百一十户为一里。

      遴选里正治事,管辖户口和纳税诸事。

      一里中百姓凡嫁娶、外游、迁徙...皆需报由里正。

      既里正处语焉不详,那江家长子江上寒的去向便是个未知数。

      满腹疑窦的许行舟将目光投降了正眉飞色舞向徐松溪描述自家阿兄的江镜潭。

      或许...循循善诱能撬得出些答案来。

      “我家兄长徐哥哥生的有几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的俊俏模样。生得也高,比我要高好好好...好几个头呢。”

      将手端平放在自己头顶,踮着脚江镜潭尽量将自己的小臂打直去比拟丈量他口中长兄的身高。

      猛然一拍大腿根儿,徐松溪陡然恍然大悟。

      小家伙主动与自己示好亲昵,原是这般由头。

      是将他作亲哥哥看了。

      目光在许行舟和徐松溪间来回流转,江镜潭最终锁定了许行舟。

      “便是比县令要矮个脑帽儿。”

      “比我矮一些。”许行舟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正在思索。

      一个脑帽儿的身高差,大致便是徐松溪与他的差距。

      他身形一贯清瘦,徐松溪的衫子他穿着总是会有盈余的空间。

      许行舟满脸无奈地将袖子往自己腕间扯了扯,又努力缩了缩膝盖,试图掩住脚踝。

      倒不至于这般‘捉襟见肘’。

      垂眸打量向衫子,许行舟发现,款式和花样都是七八年前的旧款了。

      而江家需要吃饭的人口数众而收入微薄,置办布匹成衣的时候怕是目光多要往旧式上瞧。

      结合江镜潭对于江上寒的描述以及许行舟在注色上看到他的年龄信息。

      “二十二岁...”他低声自喟。

      微眯凤眸,摩挲着粗糙的布料,许行舟很快给出了推测结论。

      江家长子江上寒离家远游,不知所踪,未呈里正知晓,其中猫腻可见一斑。

      而他身上的衫子,免不了是江上寒十来几岁未长定时着的。

      余其的,怕是遭他纳入包袱远走了。

      “若是你家长兄亲手教你习字,怕是你进步会大很多。”缄默良久的许行舟缓缓开口到。

      江镜潭怎么会听得出,许行舟字里行间藏得九曲十八弯的沟壑套路。

      许行舟唇角温煦的笑意,上扬的每一分都是在诱哄。

      “我阿兄啊,他...”

      “潭哥儿!”

      江镜潭正想回答,却被端着盛着小食的漆盘来的月眠打断了。

      目光寒亮又犀利地凝了月眠一眼,许行舟敛了笑意,信手端起手边的茶盏。

      将漆盘里的小食平稳地放在桌案上后,月眠直起身来,将额角的碎发捋向后,嫣然笑到,“寒门贱食粗粝,还望县令莫嫌弃。”

      用抵在唇边的白瓷盏边缘将微勾起的笑弧挡了个严实的许行舟,而下又轻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完全覆盖住了他眸中的情绪。

      月眠是无半分窥探的机会,知晓许行舟的满意与否。

      “嫌弃个啥啊,月眠姑娘的煎饼果子是顶顶好吃。”

      徐松溪乐乐陶陶地冲月眠竖了个大拇指,另一手也没闲着,径直往碟盏里抓起一只浅黄色质地滑嫩细腻的点心往嘴边送。

      点头如捣蒜一般的徐松溪直呼‘润口美味。’

      一连吃了好几块地他,才后知后觉地嘟囔着腮帮子问向月眠,“这小黄方块模样小巧可爱,几乎不用咀嚼,入口即化的程度,甜甘而不腻齁嗓。”

      “倒是嗅得出豌豆的清香。不过嘛...”徐松溪细尝品味间却是蹙起了剑眉,“我还是头一遭吃这般合心意的糕点。”

      月眠笑盈盈地回复到,“这是豌豆黄,诚如徐师爷所说,便是白豌豆为原材料做的。做法上倒是没什么好称道的,不过是处理豆子和过萝细筛要劳神费力些。捣豆泥的时候我还滴兑了些许薄荷汁,吃起来纯净绵软的同时还自带几分清凉感。”

      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徐松溪又张口吐了出去。

      “属实清凉宜人。”

      二人谈及豌豆黄的时候,许行舟已然放下了茶盏。

      这时他望向月眠那清透的眸间,已然浅浅流转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和。

      她竟然会豌豆黄?

      许行舟的脑海间缓缓地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影像来。

      是个身着男装阑衫,腰间佩珠缀白玉蹀躞带,脚踩云锦登云靴,云墨色的发丝高束头顶的英气女子。

      她飒爽叉腰端坐在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另一手的大拇指直指向自己,向许行舟夸下海口,说‘豌豆黄,万万里疆域便独她一人会’

      仿佛近在咫尺,仿佛就是昨天。

      可许行舟过分清晰的理性很快将记忆中的梦幻泡影击碎。

      实如远去的那人所言,而后漫长的岁月中独行了河山每一寸的许行舟是再未尝过豌豆黄了。

      就连加薄荷汁的特殊点缀都如出一辙。

      陈潭古井般寂冷的心突然被搅动起了涟漪的许行舟,不自觉地将深思分给了眼前的这位女子。

      他却是失望的。

      准确说,是遗憾。

      她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没有一星半点的相似。

      他对于那个人最深刻的便是那双透亮含光的桃花目。

      江月眠亦如此。

      却是不自信而又带着几分自我保护的怯懦的。

      垂下眼帘凝向倒影出蔷薇花的茶水,许行舟低低地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

      世间轮转,茫茫人海,寻觅又是何其容易的呢?

      “徐师爷若是喜欢,不妨再尝尝芸豆卷儿?”月眠微笑着,伸手指向夹心卷叠得跟简易回字迷宫似的芸豆卷儿说到。

      打眼便能瞧出里面裹得是豆沙馅儿,细腻如沙而颗粒感全无,犹可见制作者的用心和费心。

      徐松溪拈起一只色泽雪白的芸豆卷,指尖的细腻的触感只觉如润玉般凉柔。

      很是心动的徐松溪正着急忙慌地放入口中之际,却被月眠轻声止住了。

      月眠:“徐师爷莫急,吃芸豆卷儿还是有些小讲究。”

      “哦?”徐松溪挑眉。

      “便是入口的时候,用舌尖轻轻带一下上膛,芸豆卷儿便甜软软的化在口中了,半分不会黏牙糊口的。您再就一口我特制的茉莉花蜜茶,滋味又上口。”

      “好勒。”徐松溪爽快地接纳了月眠的建议。

      微垂着眸,他浅声惬意地‘嗯’了下。

      属实不错。

      “儿招呼不周,还望二位官爷海涵。”月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邀请到,“若是县令和师爷不嫌我们做仵作的做饭晦气,便留下来用个农家饭吧。”

      蹙着姣眉,月眠沉吟了下,艰难地开了口,声音略小。

      “便当是儿替方才的冒失之举赔不是了。”

      “不嫌弃,不嫌弃。”徐松溪挥动的手比拨浪鼓还利索,他笑声清朗,“好吃就行,我不挑的。”

      觑了许行舟一眼,徐松溪见他没反应,生怕他推拒,便抢声替他答了。

      “你不用考虑许县令,他惯来是个没主见的主儿。”

      许行舟:“?”

      默了一下,许行舟沉声到,“好。”

      待月眠进了小厨房,徐松溪将自己的小藤椅向许行舟的位置移近了几分。

      用肘轻轻抵了抵许行舟的臂,徐松溪抬眼看向小厨房,勾唇说到,“这老林头在搞什么鬼?一进门就忙上忙下,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劈柴烧火的。”

      静默地往徐松溪的茶盏里添了些茶水,许行舟淡淡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行舟了然。

      林庐烟此般,无非二法。

      他心中有猫腻,今日成日都在刻意回避许行舟,便是眼神都要与他错开。

      其二,怕是为了讨好江月眠?

      可许行舟见江月眠的反应,林庐烟倒像是吃力不讨好的。

      转念一想,许行舟觉得,或是两人之间有深藏的过节吧。

      和故去的江仵作有关?

      “二位官爷,我出去洗个菜,烦请替我照看好潭哥儿。”

      月眠刻意压制着怒火的生硬语气陡然乍起,将许行舟的思路打断。

      许行舟抬眸看去。

      月眠横着装满果蔬的筐在腰间,走路生风急匆匆,泛红的脸颊鼓起地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踏步的声音也有些大...

      许行舟不难看出,江月眠是有很多小女儿心性在身上的。

      不加掩饰的喜怒哀乐,倒也率真纯善。

      徐松溪高挑着右眉,幸灾乐祸地说到,“哟,老林头惹人江姑娘不快了啊。”

      顺着徐松溪的目光看过去,许行舟看到林庐烟耷拉着肩膀耸着脖子垂下双臂站在小厨房门口,他深色的官袍上有几道擀面杖状,深深浅浅的面粉印子。

      很明显,他方才是挨了月眠几记擀面杖。

      收回目光,许行舟面色依旧无波无澜,目光却不知不觉间凝在了一碟透花糍上面。

      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林庐烟用力地甩着袖子走了过来,而后撩袍坐下,猛灌了口茶水。

      将杯盏往桌案上一掷,动静还不算小,他横着江镜潭道:“岂有此理,江月眠简直不识抬举,江家落得给一个女儿当家,简直没个能省事的机灵人儿。”

      极其不爽地啧了声,赶忙捂住江镜潭的耳朵,徐松溪沉脸说到,“我说林县丞,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和江姑娘生了争执,也不该在别人弟弟面前乱语吧。”

      “我...”林庐烟一时语塞。

      “这是什么啊?”许行舟捻起一块透花糍柔声问向江镜潭。

      江镜潭原本对许行舟有些发怵的,而下他却是鼓起勇气看向这位带着面具的威严官爷,含着下巴小声说到。

      “是透花糍。”

      “透花糍。”许行舟唇边泛起温煦的笑意点了点头。

      前朝的点心。

      “方才我听你给你的徐哥哥讲了那么多面食的做法,可晓得这透花糍怎么做的?”

      圆润的葡萄眼顿时放光的江镜潭用力地点了点头。

      “快,让县令见识下咱们潭哥儿的本领。”徐松溪搓了搓江镜潭的头。

      许行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无人搭理的林庐烟终是合上了他翕动半日未语的嘴巴。

      “用木竹甑子将红豆蒸熟成泥,细致挑拣干净里面的豆皮,并捣碎成豆沙,美其名曰灵沙臛。”

      “而且啊...我阿姐用的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江镜潭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是什么红豆啊。”许行舟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是生在南国,长在王摩诘相思里的红豆。”

      “哟。不错不错!”徐松溪毫不吝啬地大声赞美到。

      江镜潭继续说着做法,“选用江南上等的糯米,蒸熟后捶打成糍糕,然后将灵沙臛包囊进里面作为内馅,捏出花儿的模样就是了。”

      他指着月眠今日做的透花糍说到,“瞧,我阿姐今日捏的是海棠花。”

      “至于为何叫透花糍嘛,便是揉打得充分均匀的透花糍呈半透明状,隐隐约约地将豆沙浅透出来,就像是花朵儿和花蕊一般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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