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钱意乾

　　下课铃刚响，钱安一还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那线条像极了生日宴上萧意乾衬衫领口的弧度，清冷又好看。直到一道清亮的女声戳破她的“神游”，她才猛地回神。

　　“钱安一！下课了还发什么呆？一脸花痴相，魂都快飞出去了！”顾媚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调侃，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钱安一瞬间红了耳尖，猛地拍开她的手，恼羞成怒地反驳：“你懂什么！我刚才在想数学题，琢磨另一种解题思路呢！你这么一嚷嚷，我的思绪全乱了！”她顿了顿，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来我们理科班了？文科班没课？闲得慌？”

　　顾媚年立刻收起玩笑的神色，委屈巴巴地垮下脸，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人家还不是因为愧疚嘛。昨天发烧到39度，躺在家浑身疼，没能去你的生日宴，我都快愁哭了。”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盒子，递到钱安一面前，“你看，这是GUCCI的新款手表，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才订到的，专门给你赔罪的。你可别生我的气呀。”

　　钱安一看着盒子上熟悉的双G标志，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根本没生气，只是刚才犯花痴被抓了现行，要是让顾媚年知道她对着一个只说过一句话的男生“魂不守舍”，她这“安姐”的高大上形象可就彻底崩了。

　　“我没生气。”她接过盒子，语气软了下来，“你烧退了吗？身体好点没？昨天晚上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宴会上要招呼客人，一忙就忘了。晚上请你吃饭，就当给你补补，赔我的‘疏忽之罪’。”

　　“真的？太好了！”顾媚年立刻破涕为笑，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们就去上次打架后吃的那家牛肉面馆吧！他家的牛肉面汤浓肉嫩，还有那种刚蒸好的韭菜蒸饺，咬一口都冒汁，简直有家的味道！”

　　钱安一点点头，看着顾媚年蹦蹦跳跳跑回文科班的背影，忍不住失笑——这丫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活宝。可等教室里恢复安静，她的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了生日宴：萧意乾现在在上什么课？是和表哥一起吗？回家后会不会写作业？有没有女生像她一样，偷偷盯着他看？以他的长相，肯定有吧……那他会不会记得自己？昨天只说了两句话，他说不定早就忘了。

　　少女的心事像春天里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带着点甜，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钱安一趴在桌上，戳了戳草稿纸上的“歪扭线条”，心里暗暗嘀咕：不行，追人得主动点，得时不时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才行。

　　就在这时，文艺委员抱着一叠报名表走了过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钱安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钱安一！学校下周五要举办‘文理联谊晚会’，需要去高中部表演节目，你要不要报名？你钢琴弹得那么好，肯定能镇住场！”她的语气带着恳求，仿佛只要钱安一说出“不”字，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钱安一眼睛一亮——正合我意！她本来还在想怎么“偶遇”萧意乾，这下好了，去高中部表演，说不定能在后台碰到他。“好啊，我参加。”她爽快地答应，接过报名表填好名字，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弹什么曲子好呢？《月光》太温柔，《命运》太激烈……要不弹首《致爱丽丝》？据说这首曲子很讨女孩子喜欢，不知道萧意乾会不会喜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钱安一刚收拾好书包，就看见顾媚年堵在教室门口，穿着红色的外套，像只欢快的小雀：“一一，走啦走啦！牛肉面在召唤我们！对了，我还要点两份蒸饺，一份韭菜的，一份玉米的！”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都行。”钱安一笑着摇摇头，“别说蒸饺了，就算你想吃鲍鱼海参，只要我能弄到，都给你端过来。”

　　顾媚年挽住她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说：“安一，你要是男生就好了，这么会疼人，肯定是个超级暖男。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哪个男生，我都舍不得把你让给他！”

　　钱安一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少贫嘴。快走吧，面馆阿姨估计都等急了。趁着我现在还没长大，你能享受几年‘特殊待遇’就多享受几年，别到时候后悔。”

　　“哇，原来你是男女通吃啊！”顾媚年夸张地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完了完了，我天天跟你待在一起，太危险了！”

　　“懒得理你。”钱安一拉着她往校门口走，两人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那家熟悉的牛肉面馆。

　　面馆不大，装修得很温馨，墙上挂着老式的相框，里面是些旧照片。老板娘见她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安一又来了？还是老样子？牛肉面加双倍牛肉，再来一份凉拌黄瓜？”

　　“阿姨好！”钱安一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顾媚年，“今天多带了个朋友，给她也来一碗牛肉面，再加两份蒸饺，一份韭菜，一份玉米。她可是念叨你家的面好久了，说有家的味道。”

　　老板娘笑着应下，转身去后厨忙活，路过柜台时，特意解释了一句：“安一啊，你别说，我家这面还真有家的味道。这汤底是我姑妈熬的，她熬了几十年了，不是外面那种用高汤粉兑的，都是真材实料的大骨和老母鸡，慢火炖四个小时呢。”

　　“原来是奶奶熬的汤底啊，怪不得这么香。”钱安一恍然大悟，难怪每次来都觉得这汤特别鲜，带着点不一样的温暖。

　　“是啊。”老板娘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我姑妈命苦，年轻的时候和爱人分开了，之后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她总说，爱人最喜欢喝她熬的汤，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再尝一口。这汤熬了一年又一年，里面都熬进了她的思念，可不就有家的味道嘛。”

　　顾媚年好奇地抬起头：“那奶奶等到她的爱人了吗？”

　　老板娘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惋惜：“没有。我们都劝她，这么多年了，要么是不在了，要么是早就有了别的家，把她忘了。可她不听，说开这家面馆，不光是为了等他，也是为了给那些在外打拼的人一碗热汤，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等他们回家。”

　　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牛肉片切得厚实，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顾媚年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碗里的汤，眼睛慢慢红了，嘴里小声嘀咕：“那个奶奶怎么这么可怜啊……那个人为什么不回来找她？一辈子这么长，她就这么等着，从年轻姑娘等到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转头看向钱安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是为了爱情吗？爱情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用一生去等？我不要这样……我不要等一个不爱我的人，也不要让别人等我一辈子……”

　　钱安一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帮顾媚年擦去眼泪，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年年，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只是擦肩而过，有的会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痕迹。那个奶奶之所以愿意等，肯定是因为那个人曾经给过她别人给不了的温暖，让她觉得，就算等一辈子，也值得。”

　　她顿了顿，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声音轻轻的：“而且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不是他不想回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我们不是当事人，没法替她做决定，也没法体会她的心情。等以后我们长大了，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了爱情，等一辈子了。”

　　顾媚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能偷偷等。”

　　钱安一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起了萧意乾，想起了他清冷的眉眼，想起了他叫自己“一一”时的声音。爱情这东西，就像一碗熬了几十年的汤，有人愿意等，有人愿意主动去寻，不管是哪种，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她低头喝了一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驱散了刚才的酸涩。钱安一暗暗下定决心：她不要等，她要主动去靠近萧意乾，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不能让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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