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石黑一泠一切正常

　　黄昏将近，我回到家里，夕阳暗淡的光即将坠落，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已经回暖，我穿过空荡荡的房间打开冰箱，相比空荡荡的房间，冰箱格外拥挤。

　　我不喜欢它有空缺的样子，用食物和饮料把它装扮整齐，熟悉的排列，从上到下没有多余的部分，终于在这完美的排布里，我找到了掌控生活的快乐，每一个都有它应该处于的位置，应该拥有的数量。

　　简单解决晚餐，拿出一瓶橙汁，我走进地下室，坐回属于我的位置上，身体在靠椅上放松，手下的触感令我舒服的叹口气，空中飘荡着消毒水的气味，对我来说并不刺鼻，为了保持房间的清洁，我设置了定时消毒。

　　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检查’杜王町，我撑着脸想到了音石明，虽然把他投进海里可以将电器数据的怪事转移到他身上，但空条承太郎一定会接着查下去，他就像个猎犬，闻到气味就不会放弃。

　　音石明的父母会不会找他这件事我倒是不担心，他们对儿子失望透顶，早就搬离了杜王町，至于音石明这个人，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即使失踪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除了海洋打捞，我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他的尸体，海洋打捞耗时费力，按照目前的政策和科技发展，想要捞出他也要几年后，而音石明之前并没有犯罪记录，日本警方不会有他的dna数据。

　　海水的碱性可以加快对尸体的腐蚀，海底微生物多，虽然不能形成巨人观，但最多一个月，就没人可以认出他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我啧了一声，用汽油可以来得更快，但是冒出的烟被瞭望塔上的人看到就麻烦了。

　　音石明从世界上除名，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让人消失的手段，要问感觉，其实没有什么什么感觉，就像走在路边踩死蚂蚁一样，连环杀人犯的吉良吉影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密密麻麻的屏幕上，我找到了医院的监控，然后回放，吉良吉影的车出现在医院外，不知道在车里说了什么，中村彩衣打开车门傲气满满，吉良吉影也下去了，搀扶着她走进医院。

　　调转监控，我看到他在办理完手续后，领着中村彩衣进了病房，全程只有中村彩衣在说话，吉良吉影平淡地应声，中村彩衣不死心，在躺上病床前用手撩拨金发男人，有一瞬间，他阴沉了脸色，但最后什么也没做。

　　毕竟现在有人在调查他，他不敢轻举妄动，我将那个画面再次调出来，反复看了几遍，金发男人握紧的拳头，以及身后一闪而过的替身使者，多么有趣啊。

　　恶趣味地保存下这一幕。我继续往后看，吉良吉影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甚至连姓名也没有告诉中村彩衣就离开了，女人恼怒地捶床。

　　而出门的吉良吉影并没有离开，他在门外打转，又回到门口悄悄观察中村彩衣，在走廊护士出现时，他那幅阴沉的表情立马收了起来，变脸快得像翻书，我猜他确定了中村彩衣就是个满脑子钱的女人，但在‘身份’可能被暴露的可能性下，放弃了可口的猎物。

　　距离他‘不小心’捡到照片也有两个多月，他还能如此谨慎，我也不得不佩服吉良吉影，曾经在他杀人后的监控里，我听到了他杀人的原因，欲望和安心。

　　在杀完人后，欲望得到满足，吉良吉影才会在外面暴露出他杀人狂的那一面，平时他都在压抑自己的欲望，装扮成普通人。

　　我也是这样的做的。

　　但现在，不满足于现状的情绪从喉咙深处漫出，甚至骨头都开始发痒，想要抓住什么，想要刺破什么。

　　如果……占领这个世界，我就不用再伪装下去了。

　　“铃铃铃——！”

　　电话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摸摸脸颊，因为情绪起伏而升温，喝下冰凉的牛奶，我接起电话。

　　“一泠，是我，岸边露伴。”

　　“……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并不想遮遮掩掩，我岸边露伴向来有话直说，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情绪不太对。”

　　“……”

　　电话筒里岸边露伴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用笃定的语气说着，“沉默了？哼……作为我的朋友，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我都会诚心帮助的……只有我有空！”

　　“谢谢老师，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不会隐瞒你的。”

　　“行吧。”岸边露伴应了下来，咳嗽两声，回到了最开始带着的语气，说话像是在讽刺般。“那么，作为我的助理，明天下午，我在家里等你。”

　　“一言为定。”

　　“嘟嘟嘟……”

　　电话毫不犹豫地被挂断了，我放下听筒，双手合十，大拇指支撑着下巴，刺耳的嘟嘟声仿佛还回荡在地下室，让我稍微清醒了点。

　　为什么岸边露伴会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是我的伪装不够好，还是他的感知过于敏锐？明明是迫近的危机，但我却觉得松口气。

　　刚才的想法被我丢进记忆宫殿里的黑匣子，从处理完音石明后，我是不是太兴奋了……如此轻易地抹除掉一个人所带来的浮躁，如果按照那种想法继续下去会很糟糕，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那种状态。

　　岸边露伴的这通电话倒是帮了我，至于他为什么会察觉到——

　　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岸边露伴这个人，同样的自我，岸边露伴虽然会做出冒犯别人的行为，但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即使这样，他也会尊重他人。

　　算是这个世界的‘异类’的他，是怎么做到真心的？这让我更好奇他的成长轨迹和家庭背景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吉良吉影的背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是属于岸边露伴的耳坠。

　　重新冷静下来，我开始自己惯例的‘检查’。

　　第二天起床后，不对劲的兴奋已经全部消失了，提着包，我正常地到达学校，普通如常的校园生活让我再次铭记自己想要‘普通’生活的愿望，有序地、平静地前进。

　　平静持续到下午放学后的排练，东方仗助叫住了我。

　　每次见到我，他都会将手放在脖子后，试图缓解尴尬，我原本以为他会让广濑康一来通知我‘小心使用电器，有异样就立马告诉他们’这件事。

　　没想到，他选择自己来说。

　　“告诉我们……或者岸边露伴吧，反正你们关系很好。虽然那家伙看上去一点也不靠谱。”

　　“我知道了。”从他口中听到音石明的事情，就像看另一个故事似的，不得不说，我感受到了隐秘的愉悦。

　　“还有……”他偏过头看向另一个地方，那个方向是——班长松本宽太，正通过和别人大声说话的方式掩饰自己的视线。

　　我明白了。

　　东方仗助像下定决心似地狠狠叹口气，咬牙注视我说:“你们班长叫松本宽太！记住了吗？”

　　“那个家伙还算是个不错的人，他很有趣的……而且很负责任！比岸边露伴靠谱多了……”说完，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眼神却瞟向我，想要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另一只手无处可放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东方仗助同学。”

　　毫不意外地得到了疑惑且无奈的眼神。

　　“我啊觉得……”
　　你不要多管闲事。

　　“认识一个人还是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看才好。”

　　我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垂下眼帘避开东方仗助的视线，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他:“而我并没有想要认识他的欲望，谢谢你。”

　　“呃？”东方仗助僵住了，卡顿的音节从他嗓子里挤出来，抹脖子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像是完全输了那样，东方仗助不再紧张而是自暴自弃似地说:“算了……我也是帮到底了。”

　　“那么，周末愉快。”

　　“……再见。”

　　这样就够了，东方仗助会实话实说转告松本宽太的，按照他的性格，‘善意的谎言’这个选择已经没意义了，至于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减少伤害，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脑海里替身传来的画面最后停滞在松本宽太逐渐降下的嘴角上。

　　如果是东方仗助是岸边露伴，那么就好办多了。

　　按照约定，我来到了岸边宅，一楼的大门敞亮地开着，丝毫不担心有小偷进入，我顺利地来到二楼，东方仗助口中不靠谱的岸边露伴正翻阅着笔记本，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所有东西都保持着一致。

　　“你来晚了。”

　　他犀利地指出。

　　“有点事耽搁了，抱歉。”我熟练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红茶喝了一口，“还是露伴老师家的红茶好喝。”

　　“上次咖啡店的红茶算是我的失策。”他不满地皱着眉，像看污迹似地，“没想到那么浓，下次换一家店吧。”

　　我笑着点点头，岸边露伴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我，上面是各色男人的照片和信息，信息都是些很基础的身高和年龄估计，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这就是露伴老师调查得到的吗？好厉害……这么多人，一定很辛苦。”

　　“不过是记录而已，我画素描的时候，曾经一动不动长达十二个小时，这点算什么。”

　　岸边露伴微微扬起头，嘴角上扬，让我想到了家附近的猫，对比起来，岸边露伴的性格就像猫一样。

　　“你看这些照片，有没有觉得有谁不对劲？”

　　“要依靠直觉吗……？”我佯装苦恼，手指在图片间移动，上面并没有吉良吉影的照片，他有车，不会坐通勤车，太可惜了，故事还不能这么轻易结束。

　　“越是要我选，就越选不出来呀……如果选错了会添麻烦的吧。”

　　我将笔记本摊开在腿上，向靠在对面沙发上的岸边露伴投以求助的目光，后者抱着双臂，沉思着，“到底要怎么抓住他呢，如果一出手不能抓住的话，那么一定会非常麻烦，他那种心思缜密的连环杀人犯，一定会像老鼠一样赶紧躲起来。”

　　“他总有忍不住的时候，露伴老师，他是个杀人魔，只要还活着，就一定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皱着眉，用忧心匆匆的语气叹息:“他杀人就不会感到害怕吗？”

　　“呵，在他这种人眼里，杀人就像喝水一样平常了，将自己的思想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蔑视生命，不过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傲慢的人罢了。”

　　岸边露伴拿回笔记本，一页页地翻，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本子，“他敢一直呆在杜王町就表示他有足够的自信不被人发现，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他是把杜王町当做他自己的了么？”

　　岸边露伴嘲讽地将笔记本合上，啪的一声像在撒气似的，我不做表示只是看着他。

　　“把心思全部放在追查一个杀人魔身上精神都不好了。”他揉揉太阳穴，拿出一旁的画册递给我，语气微微上翘，一转先前的嘲讽，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

　　“我新画的，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给你看看也没什么。”

　　我惊呼着接了过来，熟练地夸赞他，接受了夸奖，岸边露伴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不过嘴角更多地上扬了。

　　我翻开了画册，短短几页勾勒出有一个新故事，身为主角的皮奥·阿尔帕西诺在探索迷雾城堡时遇到了一众伙伴，一向独立独行的主角第一次跟人合作，甚至交了朋友。

　　我知道岸边露伴画漫画时会借助现实内容，从某一方面来说，漫画是他的另一种表达自我，纸面上主人公和同伴们站在一起，表情依旧。

　　我抬头看向岸边露伴，他正喝完茶，放下杯子，向我张开手，“怎么样？”

　　我斟酌了一会，说道:“比起以前，这次的内容多了很多新人物呀，很有趣。”

　　“新的人物登场就预告着更多有趣的故事，相遇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了。”

　　“我很期待后面的发展。”

　　岸边露伴点点头，他撑着下巴沉默了一会，突然有感而发地说:“我重新回到杜王町也认识了很多人呢，你，广濑康一，东方仗助……还有杉本铃美。”

　　“这一切也像是‘命运’一样。”

　　“露伴老师相信命运吗？”

　　所谓命运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呢，透过镜片，我观察着青年漫画家，他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不屑，光将他的脸照得发亮，格外清晰。

　　那双绿色的眼睛也一同亮了起来，像猫的眼睛。

　　“相信、不相信又怎么样，人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称为命运，不过是一种自我逃避的心理，一个人的人生是受自己和周围影响的，性格也好，认知也好，如果不能跳出自己的局限，那么命运就是存在的。”

　　“你相信命运吗？”

　　他反问我，眼神却是笃定的，我笑了一下，回道:“不信。”

　　“这就是我的回答。”岸边露伴说，“你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窗帘被风吹动，光影晃动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扶了扶眼镜，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我不信岸边露伴发现我的真面目，他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那一刻，岸边露伴不再是透明的，在绿发青年看过来的一瞬间，我笑了起来。

　　“露伴老师，真希望我能够完全理解你的想法。”

　　他闻言挑眉，像以往那样毫不留情地回道:“人是不可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这是身为人的局限，只要你是你，就不可能完全理解我。”

　　“不过……”岸边露伴吝啬地笑了下，“我欣赏你的想法，如果想要做到，那么就努力理解我吧。”

　　“这就是人超越于动物的地方，人为什么会感到孤独，为什么会不停地走进人群，即使是我，也会在某一瞬间觉得孤独，人的局限决定了永远无法被理解这个现实，但本能又在想要被理解，真矛盾……”

　　“内心不坚定的人会迷失在这寻找的过程里，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是活成了现实的模样，但他们总会感到饥饿，总想要得到些什么来填满自己。”

　　“所以，如果想要活得潇洒，最好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

　　“露伴老师真的很有思想，没想到你会跟我讲这么多……”

　　听完他的有感而发，我做出感谢的表情，“真让我受益匪浅。”

　　“一不留神居然说了这么多，果然调查杀人魔伤脑子……当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选择，世界上也并非只有我一种思想，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

　　岸边露伴靠着沙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像是觉得累了就砰地倒在沙发上，任性地说:“我累了，麻烦你把桌子上的资料整理一下，明天还要……还要再去……”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皮就合拢在一起，房间里只有静悄悄的呼吸声，漫画家白皙的脸上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又是通宵画漫画又是一天盯着通勤车，再怎么强也会撑不住吧。

　　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睡了，我起身整理桌子上散乱的纸张，除了调查的资料，还有各种草稿画纸和卷成一团的废纸，我一边安静地整理，一边暗暗观察他。

　　刚才他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因为他精神疲倦前最后的亢奋，岸边露伴的情绪化除了有疲惫的原因，还有杉本铃美的原因吧……他跟杜王町的渊源可不止是故乡，在他从‘消失的小巷’里出来后，他去调查过杉本铃美，通过监控，我知道了，原来他小时候认识杉本铃美，甚至那一次案发当时他也在现场。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不是个冷血的人，相反，他富有良知，而且非常的……敏锐。

　　确认睡着的青年皱着眉翻了个身，打断了我沉思，某个角落里，他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像被踢到纸团似的滚了出来。

　　‘努力理解我吧。’

　　我不需要理解任何人。

　　收拾完，我把资料摆放好，站着思考了一会，把放在一旁的毯子盖到了他身上，除此之外，又留下了一张标签纸嘱咐他不要太辛苦来维持人设。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一楼留下几个新型监控就离开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吉良吉影的踪迹，不出我所料，他这次下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路口一边等着，等到东方仗助，一路尾||随他回家，好几次我都看见他身后的替身浮现出来，想要攻击，但最后他忍住了。

　　直到天快黑下来，他才因为中村彩衣的电话骚扰离开了，神情十分阴沉。

　　明天的校园祭，他也一定会趁机进来观察东方仗助，既然知道了姓名和住址，上钩的狗又怎么可能放弃。

　　明天空条承太郎也会来学校，跟他来的还有东方仗助的亲生父亲乔瑟夫乔斯达。

　　我有预感，吉良吉影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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