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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
星期三,校庆。
男生们从教室拖来桌椅,把清点好数量的物品分类放好。除了这类摆放在原地供人挑选的商品,他们还准备了几张桌子留给美食区和书法区,可以按照客人的要求制作定制作品。
陈楚干劲足,被班长油嘴滑舌地劝过去卖冰淇淋雪球,三块钱一个球,五块钱两个球,各种口味都有。
童眠掏钱买了个五块钱的冰淇淋,香草口味。陈楚夹带私货,给她装了三个,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声张。
步入十一月中旬,天气变凉,冰淇淋一时半会儿化不了,童眠就一边观光一边吃。
海樱中学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娱乐活动多”,又恰逢二十周年校庆,为了不负盛名,学校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文化广场上飘满了气球和彩带,被喜庆的音乐声环绕着,处处都是推销声和笑声。
起码在初中,童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该说不愧是以“艺体”出名的海樱中学吗,格外地重视庆典。
众多摊位中,童眠一眼就被广场角落的高二13班吸引住了视线。
说起来,这么多摊位中,均属高二准备最精良,不仅招牌独特闪亮,还都很有创意。
像高二13班,就是很典型的日式风格,架子上摆了几个蓝色的方块布,桌子边用大簇樱花装饰,还有几位穿着和服的人在摊位上热情地招呼着顾客。
手上的冰淇淋差不多吃完了,童眠丢进垃圾桶,走过去要了一份章鱼小丸子。
“好的,你要大份,中份,还是小份的呢?”招待她的是一位穿着蓝色和服的男生,头发抹了发胶,看上去对这种事游刃有余。
“中份吧。”
“好的。”男生把钱收进盒子里,撩起和服宽大的衣袖,为她装起章鱼小丸子。
坦白来讲,童眠其实是个颜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她都喜欢长得好看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萨摩耶作为宠物的原因。
对动物,她愿意牺牲自己一部分的个人隐私去陪伴它,满足它的需求,照顾它的情绪。但人不一样,没办法像动物一样百依百顺,很难驯服。
她对美丽事物的喜欢只能支撑她表达善意和允许接近,不包括奉献自己。
童眠很清楚自身的情况,样貌只是女高中生的及格水平,身材堪堪一米六出头,算不上高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皮肤好。但这点是为底子本就不错的人加分的,放在她身上没有一点用处。
她性格内敛,不是带有某种目的的接近,基本不会和陌生人搭话,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
从头到脚,普通至极的女高中生。童眠猜想,可能是老天爷为了弥补她的这种普通,赋予了她极为凶残的桃花运。
童眠至今都搞不懂这些桃花运的源头所来,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人性格、风格都各异,找不出明显的共同点。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是外形出挑了,但这并不是充分条件。
童眠之前旅游的时候,就遇到一对双胞胎,外貌相似到完全无法区分,但一个很明显的对她有好感,另一个对她的态度却不冷不热。
但不管怎么说,相比于那些凶残的桃花,童眠更愿意和没有攻击性的野花打交道。
“同学,你的章鱼小丸子。”男生微笑抬起头,将撒满木鱼花的纸盒递来。
帅哥的微笑对于眼睛来说是一种治愈。
童眠回以微笑,接过包装盒,“谢谢。”
男生将衣袖放下,温和地回道,“不客气,希望合你的口味。”
摊位生意火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童眠就差点被挤到了人群中央。后面乌压压的都是排队的人,她被堵到摊位最前面,跨开步子都难。
童眠护好章鱼小丸子,小步小步地往外移。
手腕突然被温热掌心圈住,施以岸拉链半开的校服外套扫过她手背:“这边走。”
他单手拨开人群,掌心的汗洇湿她腕间皮肤。穿过攒动的人头时,童眠又瞥见他后颈那道陈旧伤疤。
入秋了,他穿了件秋季外套,拉链拉到一半,领口随意地歪着。秋季校服偏大,他穿上后少了些戾气,但看上去还是有股玩世不恭的不良感。
童眠站稳,他抓在她腕口的手自然松开,她主动开口:“好巧,你也来买东西吗?”
“嗯…刚刚去随便逛了下,回班上看眼。”
她突然想到什么:“等下,这是你们班的摊位?”
施以岸答道:“是。”
说起来,童眠还从来没问过他是哪个班的。她对他所有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只知道他是高二的,但连他选物理还是历史都搞不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13班好像是历生地方向的吧。
竟然是学历史的吗?还以为他肯定会是理科生呢。
童眠主动提议,“既然都遇到了,要不一起去逛逛吧?”
柯顺为了准备明天的运动会,这个点还在训练。湛从远要留在摊位前写字,在义卖结束前应该都走不开。封辞逆在昨天聊天时也说到,他上午要为学校拍宣传片,参加不了义卖。
所以是安全的。
施以岸愣了一下,垂下的手插进兜里,应道:“好。”
文化广场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人潮像涨潮时的浪头不断涌来,童眠护着章鱼小丸子艰难挪步。竹签尖端在眼前晃来晃去,她甚至能脑补出校医室通告栏新增“校庆日学生自残事件”的滑稽场面。
“去花园?”
施以岸突然开口,汗湿的掌心虚虚圈住她手腕。
没等她点头,少年已经用肩膀顶开前方举着棉花糖的人群,他校服拉链头刮过她手背,冰得她一激灵。
穿过最后一道人墙时,施以岸触电般松开手,重新插进兜里。
假山后的凉亭爬满紫藤,石桌上还留着上届学生刻的爱心涂鸦。
童眠咬开微凉的章鱼烧,木鱼花在舌尖卷起咸鲜的海风味。余光里施以岸正盯着池中锦鲤,喉结随着她咀嚼的频率上下滑动。
“尝尝?”她突然把竹签戳到他眼前。少年猛地后仰,后脑勺差点撞上垂落的紫藤花穗。
章鱼烧外皮在齿间发出“咔嚓”轻响,沙拉酱沾在他唇角。施以岸垂眸看她,嚼碎、吞咽,伸出舌尖舔掉嘴边的酱汁。
“味道怎么样?”
“好吃。”施以岸回答道。
“还要吗?”
“不用了,我之前吃过东西,饱了,你吃吧。”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石凳边缘的青苔,那里有对情侣用指甲油画的缩写字母。
童眠发现,他们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很少说话,都是由她来发起提问,他点对点地进行回答。
虽然把这理解为酷哥性格不爱说话也说得过去,但童眠直觉,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怕。
怕什么呢?
阳光穿透藤蔓在石凳投下光斑。远处有麻雀掠过水面,叼走漂浮的面包屑。
还剩最后一个章鱼小丸子。
童眠突然问道:“杜序说你们以前关系不错?”
“放屁,”施以岸绷紧脸,第一次当着她的面露出恶意的一面。
“只不过有点血缘关系……”尾音戛然而止。
少女仰起的脸上映着枫叶斑驳的光影,他仓皇后退一步,校服袖口蹭过石凳青苔。
童眠把空盒扔进垃圾桶,塑料纸簌簌作响。她坐回石凳,这回离他更近:“等你下次想说的时候。”
他搭在一侧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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