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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九月的天气,已经没有夏日那般燥热了。在绿叶还未来得及变黄的时节,我成为了一名国中生。
相熟的友人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中,国中的生活看上去似乎与小学也没什么不同,区别大概就是水手服从白色变成了黑色,短裙变成长裙,领结从黄色变成了蓝色。
课业上暂时还没有让我苦手的科目,社团选择却让我犯了难。
我们学校的运动社团并不强势,几个运动社团都只是类似兴趣小组一样的东西,没有获过什么大的奖项,但好歹因着学校的校龄而获得个“历史悠久”的名头。
剑道、弓道、田径、空手道、柔术、合气道,这几个算是比较热门的运动社团,人数占了学生数量的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社团,但据说也有不可小觑的高手存在。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但又不想在社团活动上过多地浪费我的时间,更不想去做考段位那些繁琐的俗事,对我而言运动一事只要能够补足我的近身战短板就够了。技巧、战术、经验这些东西,或许别人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积累,但我似乎天生就懂这些,与其浪费时间去装样子和别人学这个,还不如把重点放在最基础的强健体魄上。
只要身体能够跟上脑子的速度,我就有信心在近身战上不落下风。
“诶?信酱要参加部活吗?真稀奇,不是一直都是回家部的吗?”我的友人是枝小幻就坐在我前座,此时她反向坐下面对我,有点兴奋地提议,“要不要和我一起加入弓道部?学姐们人都很好哦。”
“不用了,我不想参加比赛啊。”我低头百无聊赖地翻动着我的课本,“而且我也没时间跟着你们训练……唉,就没有什么专注基础、不看考勤、不参加比赛、自由度高、人还少的运动社团吗……”
小幻露出了无语的表情:“那你还参加什么运动社团啊,直接继续回家部不久好了吗。”
“你不懂。”我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哈——”她停顿了一下,“那干脆去参加自由搏击部好了,虽然里面都是筋肉怪胎……”
我“啪”地一声合上了我的课本,“采用。我现在就去。”
“等、你给我等一下!马上就要上课了喂——”
*
总算熬到放学,我拒绝了小幻的陪同,在她用看勇士的眼神中踏上了寻找据说都是筋肉怪胎的自由搏击部部室的路。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会有意外发生,保险起见还是我一个人行动比较好。
按照社团招新手册的指引,找到自由搏击部并不是难事。但不妙的是,我在拐了两个弯之后迷路了。
准确地说,是某种空间上的扭曲,将这里的路给打乱了。
还好没让她陪我。我庆幸。
上次对战赤纸我就发现了,阴阳五行之外的领域我都太过偏科了,不论是空间术数还是生死平衡,我总是一知半解,再加上术士近战薄弱的通病……知道自己有诸多不足的确会产生焦虑,不过知晓还有很多知识等着自己去探索,反而让我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与对未来规划的充实感。
因此我没有退缩。
我向着空间扭曲的源头走去,消失在了扭曲的混沌中。
这不是一场能够敷衍以对的行程。
迈入「通道」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不只是空间上的歪曲,更是时间上的混乱。
血液倒流的感觉并不好受。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变化,似要沸腾着点燃我的灵魂。甚至连赤纸都难受地骚动着,若不是有苹婆在,恐怕我在进入「通道」的那一刻就要被这四散乱窜的时空之力给绞碎了。
很糟糕。我的「时间」被打乱了。
我看着自己忽而抽高,校服变得窄小,嗓音变得大人模样;忽而视线变矮,双手变得稚嫩,连站立都很困难;忽而全身酸痛,似是一副老态龙钟之姿。
身体的「时间」不断变化着,赤纸的封印好几次都险些被祂硬生生冲破,而在我全力压制赤纸之际,似乎连意识也变得混沌。
唤醒我意识的,是自膝盖以下传来的剧痛感——
“啊啊,失误了失误了——”眼前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变化,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哇,好多血……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是我召唤来的?海员服?是海军吗?还是从者?不对啊我也没有令咒……”
是吗。我的双腿,大概被留在那个时空隙间中了吧。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断裂的膝盖处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丢失的骨骼开始一寸一寸地长出,肌肉、血管、神经、皮肤一层一层地覆了上去,新长出来的腿似乎除了没穿鞋袜之外,与过往并无不同。
眼前的男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一脸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在我双腿重新长出后,他有些好奇地将手向我伸来。我警惕地挥开他,顺势向后跳去拉开距离。
这个男人是个狠角色。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如果战斗的话,我的赢面可不高啊,出口在哪?
……等等,我为什么要战斗?
……咦?我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谁来着?
在我恍神之际,那个男人已经向我走来了。不管怎样先逃脱这个洋馆再说。唔,话说为什么是洋馆,我之前不是在家里和弟弟一起——
嗯?我有弟弟吗?一个、两个、三个……不对不对。
大脑过于混乱了。
冷汗爬满我的后背,不知是痛觉残留,还是我对失去自控的恐慌。
虽然现下处境实在糟糕,但好歹我的阴阳术还能够用,勉强逃脱或许能行。唔,我生门里的这个封印是怎么回事?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解开的好。
风拉开了我们的距离,火焰以迅猛之势奔向房间的另一侧,那个男人却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将遮挡他视线的火龙一拍而散。他青色的眼睛盯着我,眼里的流光就如同他手臂上环绕的铭文一般耀眼灼目。
完全,没有胜算啊。
男人手上的光辉黯淡了下去,他将手插入羽织的袖口中,神色平淡地俯视我,“一言不合就打上来,你这小孩实在没家教。”
“……”
虽然我现在对家人的记忆很混乱,但是被他这样一说还是有点火大。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他现在已经在地上了。……啧。
“啊,眼神好凶。”他面无表情地走近,发亮的双眼让我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你是除妖师?阴阳师?反正是神道那边的人吧,那种能量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魔力——说中了?”
他掰起我的头,使我仰视他,没有理会我的抗拒,就用那青色的光辉点破了我的灵力结界。灵力崩碎的时候,他的瞳孔倒映出了我惊惧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他无奈地勾起嘴角,“先听我把话说完吧,小姑娘。”
*
真神奇。
一个月前,我还在因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对他兵戈相向,一个月后,我们却成了无话不谈的知音。
小苍——他知道我是阴阳师后,就告诉了我这样一个代号而非名字,相对的,依旧想不起自己名字的我被他叫做小红(说实话他起名字真的超没品)——在向我道歉后,和我解释了是他在研究他的家传魔法时出现了失误,才会造成时空上的错位,误把我给拉到了这个时代。
是的,现在是大正12年,而非我印象中的昭和47年。
“那这样呢?灵力延展构筑成单独的空间?可行吗?”
“不对不对,那样只能隔断,没法连接。要不试着把你的灵力附着在什么东西上,让它成为你的「点」?那种感觉之类的。”
“啊,你是说坐标?还能这样。我试一下……”
小苍在术数上的造诣远高于我,但他却称我为天赋更甚他的天造之才——「看到这样的璞玉谁都会动心的,亲自打磨的成就感可是其他东西无法代替的至上乐趣。」——他这么说着,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便耐心细致地教我各类术数学识,我虽然无法感受他说的魔术回路、魔术刻印之类的东西,但代入灵力后也能理解个大概。
我成了小苍的秘密弟子,在他位于深山的这个洋馆、他的魔术工房里暂时住了下来。
虽然他直言把我从未来拉过来只是失误,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送我回去原来的时间点,但我拒绝了他。
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都没有打算回到原来的地方。
有人会难过的。
哪怕我现在并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我们不是没有试图将我被打乱的「时间」修正,原本小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的魔法正好可以做到这点,但试了几次之后都毫无效果,仿佛有什么更高级别的东西在阻止我恢复一样。我们就暂且歇了去修正的心思,只是被动地期许着时间能够修复「时间」。
我于是将精力都放在和小苍讨教阴阳术与魔术的区别变化上。性格古怪的他其实并不适合教导学生,既没有耐心,表达方式又让人捉摸不清,说话刻薄,一般人大概很难和他相处。不幸的是,我却能够从他感官化的只言片语中领悟更绝妙的学问。
只要无视他那些莫名让人火大的话,单看那些随便拿出来都能让一个落魄魔术师传承家学的知识,与他的相处倒不会那么让我难以忍受。
不如说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糟糕性格和他的智慧全然不加掩饰,我才能那么轻易地接触到他像带刺玫瑰一般的辛辣灵魂。
大概是我对知识的迷恋让我对他也产生了偏爱,他的喋喋不休、固执己见、言辞犀利,那些让人不适的东西,我都可以轻易原谅。
又或许,是因为他那在黑暗中依旧闪闪发光的漂亮魔力也说不定呢……
青色的辉光在纸上游走,同我的心一起跃动着。
*
入冬的时候,我的「时间」终于回归正轨,记忆也恢复了个大概,大致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被卷入时空隙间中了。不过,更多的细节还有些模糊,家人的面容依旧处在迷雾之中。
嘛,好歹知道我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一个深爱着我的弟弟,那就够了。
“话说回来小红,你都想起来差不多了,我直接送你回去不就行了吗。”
小苍坐在窗台边,光着脚玩弄着手中还不断发出咒骂声的头颅,好似寒冷与血气都无法奈他几何一样,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来到小苍的魔术工房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而我却更加不想离开这里了。
若说一开始,我对小苍存在着雏鸟情结,将记忆错乱、解除警报后第一眼见到的他当成是可以信赖的老师与引导者的话,现在的他更像是能够与我携手行走于真理间、共同追逐世界命理的战友。
他就像守护着巨大图书馆的斯芬克斯,每次对话都能给我新的启迪,每次交流我都有新的领悟,那些晦涩难懂的学识从他嘴里说出来,每每都可以让我离「真理」更近一步。不论是第一眼还是之后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无法看清他的深浅。
他像是一口井。幽静的、深邃的、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在你忍不住去观望那井究竟有多深的时候,就不小心跌落其中。井水彻骨,我时时清醒,时时沉醉,像是胎内的婴儿,无助又舒适。
我眷恋着那样的井水。
我很难形容这样一种通透的感觉,上一次我有这样的体悟还是在学会阴阳逆行的时候。
——这是我的「天启」。
在知道世间还存在着这样的宝藏后,谁又舍得放手呢?
“不要。没搞清楚怎么进行时空移动之前,我都要待在这里。你别想着藏私,你会的我都要知道。”我翻过一页手稿,笔尖点了点崭新的一页,“让那个头安静点,做客的基本礼仪都不懂吗?”
“你先把他的身体放下他才不会叫吧,”小苍无语地催促着我,窝在窗台上,“话说你下手真狠啊,你真的是学生?不是什么忍者杀手间谍之类的家伙吗?好歹注意一下别把血弄得房间里到处都是啊,我都没地方落脚了。”
我没理会他的念叨,只是以灵力为刃将那残缺的身体再度切开来,准备换个术式再度实验一番。小苍手中的头颅再度发出了惨叫,我一个手滑切错了方向,喷洒的血液溅到一旁的手稿上。
搞什么,那不是不能看了吗。
我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钢笔向那头颅掷去,笔杆贯穿了那头颅的舌头与下颚,再也没法咒骂我们了,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
“啊啊啊啊小红啊啊啊啊啊——要是捅到我了怎么办!会很痛的啊!未来的女学生都这么凶悍的吗!”小苍把钉着钢笔的头颅仍在地上,嫌弃地将头颅踢开。那头颅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面向我恶狠狠地盯着,口部轻微地张合,似乎还想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语句吐出,脖颈断面上的灵力封印似要被他蠕动的血肉给撞开一般。
我冷笑着俯视他,手上的术式没有停下:“怎么,有胆子出来吃人,没胆子被人杀死吗?你这怪物还真有意思,成为我刀下鱼肉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是仗着当真没有东西可以杀死你吗?有趣。”
“啊——我想起来了,那玩意儿好像是「鬼」吧,我好像听说过。应该是有一群猎鬼人在猎杀它们,不过各地一直都有传闻,也没见着这东西减少过,似乎还挺难搞定的。”
“鬼才不是这个样子,大江山的鬼自平安时代起就是名霸一方的妖怪。这东西没有妖气,生气与死气除了过分旺盛之外也与普通的生物无异,是活人转变的怪物,应当是有谁在大量制造这种东西。”我若有所思,翻阅着那些记录着那怪物各种死法的手稿,“要不是没有什么阴气,我都要怀疑这是来自地狱的鬼了。”
“唔,不死之身的生物、以活人为食……倒有点像死徒的说法。或许可以看成是本土吸血种?”
“这倒也说得通。明天先拿一截去晒晒太阳看看——啊,看你的表情,说中了?”
那鬼的身体经历了我的诸多术式,头颅都未曾惧怕过,被砍下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复生,一直在反抗着。但他听到太阳后却本能地散发出了恐惧的情绪,这大概就是这种怪物的命门所在了吧。
“放心好了,我不会马上晒死你的。”我捡起那有些颤抖的头颅,捧在手中认真地注视着,“在我学会更多术式之前,请多指教吧?”
自头颅的双眼倒映出的,是我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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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昭和秘闻】
①信明的记忆被修改过,因此在她自身时间被混乱的情况下,修改前的记忆也错频出现,甚至有些记忆被她的潜意识代替了。(比如深爱着她的弟弟(信了你的邪
②为什么生门封印还在,但身体却缩小了?信明在被时空风暴(暂且这么称呼)袭击的情况下拼尽全力将赤纸压制住稳固封印,代价就是自己的大脑失守,记忆变得紊乱。生门封印的留存是信明对抗时间与空间的战斗痕迹。她的努力并非徒劳。
③花京院家的人都有年上情结。正如小苍之于信明,贺莉之于典明,就连花京院夫妇在初见时也是将对方误认为是较为年长的前辈,慢慢产生好感最终修成正果的。(那血的命运……
——
终于!初恋股上市了!小苍冲冲冲!
小苍身份应当还挺容易猜的,不过此人在原作中描述不多,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脑补杜撰,ooc见谅qwq
加班加得人都傻了卡文好几天,原谅我吧佐助……(呸
*捉了一下虫,不是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