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石榴裙下

　　太子出宫并不麻烦，皇帝和皇后乐于他是一个懂得谋略善于钻营的储君。而不是懦弱难以担当大任。

　　皇城高大巍峨，像是一口深井。胭脂提着灯笼静静跟在李承乾身后，他步子不算很大，走得轻缓。

　　很远的路，胭脂走得也不累。穿过东宫的宫门，再到宫城的玄武门。

　　她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侍卫对李承乾行礼放后行，他带着她去了一处点灯的市坊。

　　太监的衣服在宫外也很显目。她换好一件柔软的，似乎闺秀的衣服，他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去热闹的街巷。

　　“我在这里是不是不能叫你殿下？”

　　今日是上元灯节，灯火阑珊，高空中燃着绚烂烟花。胭脂看了看四处的行人，在他耳边轻声问着。

　　焰火声将女孩的声音遮盖下去。

　　李承乾却看清了她的口型，点了点头。他没有穿那件蟒袍。像是世家的矜贵公子。

　　出门，就是不想过在宫中一样的日子。

　　见胭脂盯着首饰摊子很久，他将金钱放到她手心，然后松开手。

　　胭脂笑盈盈地望着他，“那就叫你少爷吧。”

　　让胭脂开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她如同一个放学的孩童，欢喜地走到老妇人那里挑物件。他给了她一锭金子，她就全部花完了。胭脂抱着一个盒子回来时，李承乾还是站在原处。

　　行人从他身侧贯过。

　　胭脂叫了声他的称谓，走过去，她拉住他的手，他却将她向后拉了一步。

　　他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个男人。他在同他们说话。

　　皇室的人最忌讳女人不知轻重。隔着他的肩膀，胭脂不再说话，她看不见他们的样貌，但还能听见谈话声。

　　“太子殿下这么有兴致，与民同乐啊？”一人道。

　　“二哥不是不喜欢人多吗，还带谢必安出来？”李承乾道。

　　他话说得平和，但少有的争锋相对。

　　李承乾对上李承泽，总是不那么愉悦，他厌恶这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亲人。每次皇后同李承乾说话时，提及他的哥哥，他总会皱眉。

　　“这是太子新纳的妾吗？很好看。太子眼光确实好。”李承泽凉凉暼了胭脂一眼，似乎夸奖道。

　　李承乾笑了笑。

　　胭脂那天晚上没有看见京都城最盛大的灯会。李承乾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她很少看见李承乾在东宫外的性情。

　　满城热闹中，她和另一个姑娘坐在一个清雅的厢房里，像两只花瓶。那个姑娘，她认识。也是梅花苑里的宫女，叫玲珑，只是低着头，并不和她说话。

　　李承乾和李承泽坐在木几前谈着闲话和政事，是女人听不懂的，让人困乏。但有些话还是听懂了，那是他们喝完一盏茶兴起，说玩弓箭的时候。

　　“我记得太子的弓箭和我都是宫典教的。当时宫典说我们射得不好，为了能百发百中，让我们最亲近的奴仆举着靶心。当时太子射中了内监的手臂，哭得可伤心了。后来就再也没射偏过。宫典确实是一位好老师。”

　　李承泽说着往事，拿起一个苹果，递给自己的侍妾，“不如今天也玩一玩？”

　　那种事他们小时候做过很多遍了，李承乾面目上几乎都没有一点点的意外，很冷漠。皇家的猎场中也是有活人猎物。

　　“不会伤到你的人吗？改日去箭场吧。”李承乾放下茶，道。

　　“臣不如太子多情。”李承泽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没事，射不中的，只是加一点乐趣。要是你的妾死了，臣可以再送你一个一样的。”

　　李承乾垂下眼不再提了。

　　他们说了，就是要做的。

　　胭脂感觉到身旁握着苹果的女孩有些颤抖。玲珑几乎是瞪大了眼睛。胭脂觉得她害怕，在桌底下摸了摸她的膝盖。

　　玲珑并没有镇定下来。她是一个模样端正的姑娘，但二皇子并不喜欢她。李承泽皱了下眉，她抖了下，还是从蒲团上站起来。

　　胭脂放下手中的坚果，抬起头看李承乾。他仍是温柔的一张脸，像是平静的湖水。

　　李承乾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话，将苹果放在她手心，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不会有事的。”

　　他常常对她说这句话。

　　胭脂低头咬了一口那红艳艳的苹果，点点头，走到几步外，像玲珑一样，将苹果放在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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