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志保

　　再一次见到Spirits已经是第四天了。这一天有小考核，学员们都挤在一处等着进场。Sherry一眼就是人群中看到了她，也看到了Spirits身上的基地统一训练服和变作及腰的黑长发。
　　不管是长发还是个头，都是Spirits独一无二的点，Sherry想，否则她怎么就一眼锁定了这位监视者呢。这一届学员里，还是有好几个女生的，不过个头不矮，发型和男孩子一样，干起架来也是阴狠毒辣。也就Sherry和Spirits在人群中最特殊了，不管是地位还是发型。
　　实验室，配置毒.药及炸.药，这些都是小儿科，Sherry出手配置绝对会是高等级的，不过她懒得为了一次考核而花费心神，而其他学员在这一项考核上也不会出现问题，熟能生巧，这些都和枪械组装一样，多练几遍就会了，区别只在于时间长短和成品效果上。在Sherry下场后，Spirits很快也完成了并下场。
　　靶场，学习能力超强的Sherry从之前的拿不稳枪到现在打枪都不需要瞄准，连后坐力也不放在眼里，冷酷的模样迎来了Spirits的赞赏。下场的Sherry感受到了Spirits的视线，有点摸不着头脑。很有两把刷子的Spirits也以满分下场，跟着Sherry去往下一个考核点。
　　练武场，考核方式分两种，一种是学员内挑战和应战，一种是学员和教导员之间战斗。以前他们那群萝卜头都会选择和教练员战斗，这样教练员能直观体会到他们的进步和优秀，如果能在教练员手下讨得巧，还能获得更多资源与好处，比如说，某几个教练的青睐。而Sherry，她之前并不参与这一项考核，来这里，也不过是注意到前几场Spirits仅次于她的第二名的优秀后，也来顺便看看她的小监视者的真正实力以自省。她觉得自己的警惕性在下降，现在多长个心眼，以便以后的谋划不出差错。
　　可是这一次，有人来捏她这个软柿子了，一个十四岁的学员指名挑战她。
　　到底是图什么呢？她作为“众所周知”的“弱鸡”，即便赢了她，也只是哗众取宠加投机取巧，输了她，更是丢尽颜面。不管考核结果怎样，中教练意的学员在后面的实战训练中兴许能勉强完成任务，惹教练嫌的学员基本逃不了一死。这位学员不拼尽全力展现实力，反而这么作死，到底是为什么？Sherry环视周围一圈的摄像头和教练，发现了一抹金色。
　　原来是，Vermouth啊。
　　也对，无论讨不讨巧，只要刁难她，都是讨Vermouth欢心。这位学员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实力差，活不下去，想着能在Vermouth默许下留下一条命，以后安安分分留在组织外层发挥余热。
　　Sherry安静地登上一座比武台，看着那个男学员走上来，看着Spirits走上来…等等，Spirits怎么上来了？监视者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平时也寸步不离就算了，打个架还要就近旁观？
　　瞥到这座比武台的裁判桌时，Sherry意识到是Spirits也挑战了她，所以是三人同台。
　　这是符合规矩的，决斗比试没有什么大规矩，只要猎人和猎物同居一台，然后看鹿死谁手。譬如有的学员自知打不过教练，选取与伙伴合作方式围攻企图击败教练，这也不算少见。只是，这种比试投机却无法轻易讨巧，打不过教练，一起考核失败；赢过了教练，就要彼此反目，角逐出头名，教练员倒下的那一刻，合作者身份瞬间变竞争者。
　　所有人站定，枪声响起，几乎所有人都动了，抢占先机一向是真理。
　　Sherry没动，她打不过那个人，更敌不过Spirits，Vermouth不就是想看她狼狈嘛，注定好逃不脱的命运，她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地挣扎一番然后体会更深的嘲讽和绝望？就这样吧，受点伤而已，又不是没有过，被组织灌输了理念的学员们，哪怕还是孩子，也已经满脑子疯狂和偏执，视人命为草芥，全都是一群疯子。这样的比试就好比狩猎，她这样的猎物，越挣扎，他们就越兴奋，逗弄猎物，也是他们默认且追崇的强者行为方式。
　　Spirits动了，没有人看到她怎么动的手，脑后的长发都没有大幅度地飘动，那个十四岁的男学员倒飞出去，仰面倒在地上。狩猎场中，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是随时都在改变的，一个猎人不知不觉沦为猎物，在他完全没想到的时候。在其他人都以为Sherry会被先干掉的情况下，所谓的猎人却先开始了内斗，不过还站着的两人，依旧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Sherry挺感谢Spirits的，因为比起败在别人手里，她更希望败在Spirits手里，Spirits太干净了，她下手，Sherry的落败一定不会太难堪，应该也是干净利落地倒地，不会有难听的奚落和凌辱。
　　Sherry在等待Spirits下手，Spirits却下场了，下场代表退赛，不战而败。愣在原地的Sherry感觉不可思议又觉得不难理解。Spirits是真的不适合待在组织里，她适合正常的世界，Spirits的认知和行为方式，完全与组织相悖。
　　Sherry也下了场，她本就不该来这里，现在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至于Vermouth，Sherry抬头，却没看到那抹金色，竟然走了？可真是难得。Spirits没有完成比试就离开，教练全当看不见，这种态度…Spirits到底是什么身份，来组织又是图什么？
　　Spirits没有走远，她站在练武场出口等Sherry。
　　“你为什么帮我？”Sherry没忍住，询问。
　　“看不顺眼，那种家伙欺负弱者算什么？”Spirits很理所当然。
　　Sherry倒不知要嘲讽Spirits的天真，还是恼怒Spirits视她为弱者。“以你的身手打他，也是在欺负弱者。”
　　“不一样，我这是被动迎战。”
　　“…谢谢。”
　　“不客气。”
　　又走了一会儿，Spirits突然说：“你聪明，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Sherry没听懂Spirits想表达的意思，反应了一下，才摸清楚Spirits大概是在解释那句“弱者”。Sherry聪明，在智慧方面是强者，但确实在体能方面差一些，是弱者。
　　“你很勤奋。”Spirits又加了一句，她看得到Sherry虎口的茧，写字做实验的手拿来举枪瞄准，努力地训练后也不差。所以，有人不怀好意刁难Sherry，作为接受了Sherry恩惠的她，自然要保护Sherry，为Sherry找回场子。
　　勤能补拙吗？Sherry再一次揣测Spirits的言下之意，Spirits思维方式太过简单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遮掩，若不是Sherry天赋异禀，应该是无论如何也觉味不出Spirits的意思的。Spirits的话和行为像是在嘲讽她，Sherry默了，也许Spirits本来就是在嘲讽，嘲讽那群不自量力的学员。
　　也太优秀了吧，这才刚来第几天，对比那群人，完全是碾压。也许是这两天她埋在实验室没看到Spirits的蜕变，现在的Spirits似乎正在融入组织，并且独领风骚。穿上组织的特训服，就像天使跌落了凡间，浸染了浓重的黑暗和鲜血，那些人对她避之不及，完全不见之前的嚣张。
　　无论是面不改色地将别人踢飞吐血，还是自然而然地输出强弱理念，和第一眼所见的干净纯粹不知人事形成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反差。相比于之前那个天使模样，Sherry更能接受Spirits现在的模样，无他，现在的Spirits身上的气势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或者不谙人间的小精灵，而是有威慑力量，夹杂危险气息，更像Sherry常年接触的人，没有那么格格不入触不可及，距离监视者的形象更贴切了。这让Sherry不那么无所适从。
　　转头看着Spirits认真的脸，Sherry莫名感觉Spirits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即使实力强硬无需避讳，但作为一个监视者，身份本就对立，她帮助她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了。
　　看来这位新成员还是没能完全接受组织的法则，还没有被完全洗脑。这也许能解释Spirits此刻仍旧看着很纯净诚实的双眼。
　　“你是忘了你的任务吗？”Sherry想的多了就觉得Spirits也许是在假惺惺，帮助她是为了打消她的警惕以获取更多。
　　话刚出口，Sherry就后悔了，怎么能就这么问出口了呢，如果是谈判桌上，先点出要害绝对先被别人拿捏住命脉。Sherry盯紧了Spirits的眼睛，以此判断Spirits是否说谎。
　　“什么任务？”Spirits的眼神没有闪烁，语气也很平稳，气息没有波动，就像很诚实地在叙述事实。
　　“这还用说吗？监视我啊。”无论如何，既然话题已经挑起，Sherry也沉住气，不如就此讨个答案。
　　“没有。我没有任务。”虽然不知道Sherry是什么意思，但有问有答，Spirits乖乖答话。她知道自己不被待见，要想打入内部完成自己的历练任务，做出适当的改变是可以的，融入环境也是应当的。其他人已经震慑过了，这一位舍友，也许不适用于简单震慑。Sherry明显更聪明，地位也更高，似乎还知道很多事情，和Sherry保持友好更为明智。更重要的是，Sherry的眼睛，很好看。
　　“那你怎么一来就跟着我？还在我身上装定位仪。”Sherry极为讨厌Spirits第一天来就给她带来的如影随形的感觉。
　　“没有，我以为跟着你是一起上课，我就认识你。”Spirits这几天的学习完全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知识，知道跟踪常用的定位仪是什么意思。
　　刚入世的Spirits可没有那些小玩意，还是进入组织系统学习后才懂得了人类社会的便利手段的。她没有定位仪，只是锁定了Sherry的灵魂气息。Sherry的气息在这群很不美妙的群体里很独特，很清新。也许因为这是地下组织，常年干着不干净勾当，组织里的人，不管是学员还是教练员，灵魂黑红气息令人作呕，学员身上的气息味道倒是很淡，但是灵魂都是一样的不干净。而Sherry，灵魂是白色泛灰，灵台处甚至有金色。
　　Sherry顿时体悟到Spirits潜台词，Sherry你疑神疑鬼自作多情。
　　Sherry语塞，怀疑Spirits话的真实性，这个组织里，谁都不能信。
　　“那你来干什么。”还和她住一起。
　　“找东西。”Spirits直言不讳。
　　“Vermouth没和你说吗？”Sherry并不信Spirits的话，不管监视的任务对不对，找东西的理由足够瞎掰。这一小块基地里，除了失踪人口和违法犯罪人口以及训练器材作为组织固定资产，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是值得找的。
　　“那个漂亮的女人吗？我刚才还看到她了。之前她就分配了宿舍，问我要了个名字。”

　　上次莫名其妙的对话过后，Sherry照常回宿舍休息，两人总能在客厅碰面。
　　一个假装无视，一个假装不存在，两位无言的舍友，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近半个月，迎来了训练基地的月度考核。
　　那么几次相处，Sherry敏锐地发觉了Spirits的不和谐。枪械很稳，但不太会拿筷子；武器种类娴熟却不大认识饭菜。难不成是训练有教练员教导，吃饭没人陪同没人教就不会？
　　Sherry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去过一次食堂后，Spirits忍受不了自己进食时四周还弥漫着各种不干净的气息。也就那一次草草看过别人如何进食，也知道筷子如何拿，但终归不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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