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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学堂一言辩正邪
第二日卯时初,采石轩的门就被拍的“啪啪”响,赵策睁眼,眼内竟是一片清明,听到秦征在外带笑喊道:“赵二哥哥,起床吃饭……”斜斜向门外瞥了一眼,望了一会儿房顶,翻身下床,开了门。
秦征站在门外将赵策一番打量,见他身穿白色轻衣,头发软软散在脑后,身材颀长,面容清淡,颇有一番清水芙蓉的味道,谐谑言道:“二哥哥好一副朦朦胧胧的春睡早起图啊……”
“何事!”赵策声音微微暗哑。
秦征将手中食盒提到眼前,言道“早餐!怎么样,还迟吗?”
赵策伸手去拿食盒,两手相碰,微微一滞,转身就回,秦征言道:“二哥哥需要我帮你束发更衣吗?”话音刚落,眼前的门“啪”一声合上了,脖子一缩,“好!那二公子慢用,我过会来收碗,打理屋子。”
赵策提着食盒站在门后,听他脚步渐去,转身进屋将食盒置于案上,梳洗完毕,打开食盒一看,一碟拌豆子,一碗小米粥,唇角不由微微一弯。
过了一会儿,秦征果真过来收碗,走至门外,问道:“我能进来吗?”
赵策垂眼继续写字,秦征等得片刻,便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提起食盒便出了门。
辰时初刻,玉凌宫西殿思学堂已坐满了人,今日是论道伏妖会讲学第一天,讲学先生是昆吾玉凌宫的二家主师尊赵深,此时端坐在讲坛之中的案几后,腰板笔直,双目紧闭。齐忻坐在了赵策身后,斜斜歪在桌上,伸手戳了戳眼前笔直的腰板,赵策回头,他眼睛一弯,只见赵策眼睑一垂凉凉瞪了回去,再无动静,他撇了撇嘴,四处张望。
钟声一响,先生开讲,之乎者也,咬文嚼字。秦征忽然站起,向外走去,赵深只看见那齐家三公子,突然之间脑袋一垂,栽在了书案上,大惊。赶忙使人将他抬回了采石轩。此后几日齐忻都未来听学,倒是秦征安安分分坐在堂中。
这日下午,韩家的授业先生韩旭讲到了正邪之分,言道:“妖邪之辈,扰我正道已久,我仙界众人必见者诛之!”
一个声音自堂后传出:“我有几问,不知先生可否解答?”
众人望去,见堂后一张桌案上歪坐一个玄衣少年,面容俊朗非常,墨发松松半束,单手支颐,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桌案,一条腿撑在案后,一条腿盘在案下,眼角微微上挑,望着韩旭。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眼神你来我往,甚为惊叹,这堂下竟然还有这一号人物,他要是不出声,还都没发现。
赵策听他开言,回头向他望去,玄衣少年察觉,眸子一转,唇角弯了弯。
韩旭见他一副浪荡模样,皱眉言道:“习礼听学乃是庄重之事,阁下如此神态,甚为不妥!”
那少年一笑复又言道:“我有几问,先生可否解答?”
韩旭盯了片刻,言道“请讲!”
少年问道:“何为正邪?”
韩旭凛然言道:“修仙问道之人,习剑道知礼仪,心怀苍生,便为正道。修异术行诡道,逆天害命,便为妖邪。”
少年又问道:“修仙问道之人……妖界算不算修仙问道之人?他们可有正邪之分?”
众人面色一凛,只见韩旭嘴角一沉言道:“阁下何人,所在何处仙门,此话何意?”
少年轻蔑一笑,言道:“在下秦征,不是什么仙门大家。此话无他,只是听先生所讲,心内存疑而已。”
韩旭言道:“我道那位大家子弟,原来竟是个乡野小儿,此处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秦征言道:“先生此话我就听不懂了,这昆吾山门大开,邀天下修士齐聚论道伏妖会,先生怎么可瞧不起乡野小儿?”此言一出,众人都望向了韩旭,这思学堂中除了前排坐着的世家子弟外,那个又不是乡野小儿呢。
韩旭怒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秦征施施然言道:“我已经问了,妖界可有正邪之分?”
韩旭铿然言道:“妖界都是逆天而行之徒,从来是妖便是邪,何来什么正邪之分!”
秦征哈哈一笑:“哈哈哈……好一个是妖便是邪!世间万物,生灵何止千万,凭什么人生来便是正,妖生来便是邪。据我所知,三百年前林谡公,虽与妖界大战,将其逼退至长留、三危之外,但其有一至交好友,道号青阳真人,乃是崇吾山举父所化,请问韩先生他是正是邪?”
韩旭闻言,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呆愣片刻,骂道:“竖子小儿,青阳真人高风亮节,岂能与一般妖族相提并论,你堂堂一个仙门修士,如此目无尊长,大放厥词,为妖邪诡辩,明明就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
秦征正色言道:“哎……哎……先生,什么叫不能相提并论,青阳真人举父所化不是妖吗?先生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各位都听到了吧……是妖便是邪!怎么到青阳真人这儿又高风亮节了?再说了,驳你一句话就成了目无尊长,我勉强还能认,可我怎么就为妖邪诡辩,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了,这么大个屎盆子,往我一个乡野小儿头上扣,先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韩旭一张脸涨的通红,好似全身的血都憋在了脸上,那秦征竟还是一副无赖样儿,一只手发着抖指着秦征“你……你……叔子……泼皮……”你了半天,也就骂了几个字,目光往前排桌案的小辈中扫了两圈,又指着赵策言道:“赵……赵二公子,你乃当今少年英杰……你与他讲讲何为正邪……讲讲……与这竖子辩上一辩……”
赵策听言微微垂眼。
秦征一双眼颇有兴趣的看向赵策,言道:“辩!与赵二公子一辩求之不得……”言罢,堂下竟然有人拍手叫起了好。
堂下这一干人等大多都是随波逐流,爱看热闹的好事之徒,无人起头还好,有人带头那就了不得了。眼看那韩旭被逼的张口结舌,粗|暴的将赵家二公子赵策拉了进来,一个个心内都对秦征的一张利嘴暗暗叫好,再一听那句求之不得,这帮向来不嫌事大,只怕事小的众人瞬间就放开了,霎时间一个安静肃穆的思学堂各个拍手叫好,面色兴奋,比酒楼听书还要热闹。
闹的片刻,只见那韩旭将戒尺在案上拍了三下,吼道:“安静!安静!”待得众人禁声,韩旭一双眼又满含期待的望向了赵策,温声叫道:“赵二公子……”
赵策抬眼向秦征淡淡扫了一眼,面向众人言道:“没什么好辩的,心正便为正,心不正便为邪。”
秦征听言,面色渐正,深深望向赵策,而后垂眼,淡淡一笑,再未做声。
那韩旭听得赵策所言,愣怔半晌,艰难走至赵策案前,抖着声问道:“二公子说什么?”
赵策抬头直视韩旭,正色言道:“心正便为正,心不正便为邪!”
只见那韩旭目瞪口呆,一口老痰卡在喉中,猛咳一阵,扶着墙出门,踉跄而去。
待得众人反应过来,再去看秦征,却见那书案后已无玄衣少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一位头顶火焰玉冠的白衣修士走至门口,躬身一礼言道:“各位仙友,仙尊有言,今晚在叙剑台设群英宴,还请众家仙友前去一会。”说完飘然而去。
入夜叙剑台上灯光熠熠,歌舞升平,众人吃着零嘴,喝着小酒,吹着小风,看着美人,好不惬意。
赵邯将怀中一个黑色封灵袋掏出,递给魏玺,言道:“魏兄弟,这就是那巴蛇金丹。”
这魏玺乃是诸余山魏家家主的三公子,现年十七,十足的一个纨绔子弟,成日里斗鸡走狗,寻欢作乐,一派公子哥儿作风。此次来至昆吾,与赵邯相识,颇有些相见恨晚,着实亲密的几日,昨日他对赵邯吹嘘自己曾伏得一条双翼蛟龙,甚是不凡,问赵邯可曾伏获什么奇妖异怪。赵邯言说自己有一颗巴蛇灵丹,十分了得,魏玺便央求赵邯带来一观。
可那巴蛇灵丹一直交由梁巡保管,梁巡对这些灵丹异物十分珍爱,一般不允许赵邯向人提及,更别说这巴蛇灵丹本来就来路不正。赵邯一时嘴贱答应拿给魏玺一观,无奈只得趁着梁巡忙活设宴,偷偷将灵丹取来揣在怀中。他却不知那灵丹已被梁巡初步炼化,一旦见光就会显出巴蛇生前形容。
那魏玺一见封灵袋,言道:“果真?赵兄可莫要骗小弟。”
赵邯言道:“骗谁也不能骗你啊……来,哥哥给你看看……”
魏玺一把按住他,言道:“魏兄,这东西封在这袋子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赵邯鄙视他一眼,言道:“这是你哥哥我从支离山收回来的,回来后一直就这么放着,他能有什么危险。”说着便抬手解封灵袋。
魏玺言道:“那就好,那就好……”
封灵袋解开,倒出了一个拳头大的黄色丹丸,赵邯将它托在掌中言道:“看看,这么大一颗……”
魏玺惊道:“果真稀罕……稀罕至极……”
话音未落,黑雾骤起,平地里立起一条巨蛇,血盆大口对着魏玺赵邯尖啸,二人顿时魂飞魄散,灵丹从赵邯手中掉落。
叙剑台上一时间乱作一团,众人连连尖叫奔逃。赵衡赵策齐项同时拔剑,飞身而起向那巨蛇刺去,一剑刺空,发觉是幻像,齐齐落地。只见那巨蛇掉转头,弯下身子,又对着地上一物张嘴尖啸。赵越端坐案后,猛然神掌向那蛇头推去,那蛇头瞬间散成黑烟,他手指微曲往回一拉,便将那灵丹吸入手中,大声言道:“众位莫要惊慌,只是幻象而已……”
众人渐渐平静,赵越向着仍在呆愣的赵邯魏玺问道:“阿邯,魏公子,此为何物?”
那魏玺赶忙跪下言道:“仙……仙尊,邯公子言说是……是……是……巴蛇灵丹……”
赵越又问道:“何来的巴蛇灵丹?”
赵邯望向赵深和他身后的梁巡,见赵深皱着眉头看着他,梁巡隐在暗处,一脸阴沉,只得咽了口唾沫把头埋的更低。听得魏玺又言道:“邯公子说是他在支离山伏蛇妖所获。”赵邯心内骂道:“好你个魏玺,竟然什么都说……”
赵越问道:“阿邯,可有此事?”
赵邯期期艾艾半天,埋着头言道:“有……有……有此事。”
“二公子和那蛇妖斗了一整晚,也没见你,真是大言不惭!”一个少年的声音自后面传来,赵策转头,厉色言道:“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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