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咖啡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和她说话，为什么要这样逼迫她？

　　明明可以再温柔一点，再精明一点，灵巧一点，
　　用她喜欢的方式接近她，为她编织一个甜美的陷阱，然后一点点把她蚕食殆尽……

　　伍林眉垂眼，视线落在一点点收紧的指尖。

　　那日，被勒伤的痕迹早已消失，可直到今天，还有种青丝缠绕在指尖的错觉。

　　“因为爱情里不能有一点算计。”紧紧握住手，伍林眉脸上漾开一段美丽的弧度，比水晶璀璨的光芒更为夺目。

　　“有一点，它就不再纯粹。不纯粹的感情，最终落到什么结局，你都不能抱怨。”

　　“结局？难道你还含有一点希望，觉得你和孟小姐会有个好结局？”
　　轻推金丝镜框，封柏跟着笑了，他身子往身后宽大的沙发一靠，眼中满是辛辣。

　　伍林眉不管他话里的挖苦，午后飞扬的光阴中，脸上是一片迷离神往的神色。

　　“人类这种生物，不管多么无望，只要能看见一点希望，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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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

　　但通用让你记忆隽永、无法忘怀的，永远不过一二。

　　为什么呢？
　　他们是有什么特质让你念念不忘，给予了你何种特别的欢喜与悲伤？
　　他们究竟是如何撬开你的心灵之门，悄悄溜进去，并擅自留下痕迹的呢？

　　餐桌上，伍林眉送来的东西，随意错落摆放着，如同几朵飘零于此没有规律的花瓣。

　　窗外，好像起风了。
　　落在桌上的斜阳，时有时无。

　　孟卿芸握着手机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明秀的脸庞亦在光阴的变迁中时明时暗，像一尊亘古的塑像，拉伸出一种旧时光的味道……

　　她曾经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

　　和伍林眉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总会想起这个人，想到过去。

　　可她最终也没有答案，因为伍林眉的出现，是没有任何征兆的。
　　那时，也根本没想到会和伍林眉变成今天这样。

　　绵长的时光中，孟卿芸缓缓动了。

　　拿起那顶泛旧的棒球帽，她慢步走到穿衣镜前，而后右手一压，轻轻扣上了帽子。

　　镜子里的姑娘，二十多的年华，左看右看都依旧年轻。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相貌身形与学生时代相差无异。

　　几乎是一瞬间，让孟卿芸生出时光倒置的错觉，仿佛回到了久远的学生时代。

　　高二上学期开学，
　　伍林眉转学而来，高挑的身量面容清丽，还是转学生，一下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己也一样，觉得对方气质特别，忍不住多看。
　　可一点没起深交的念头，那时的自己无心与人打交道，更别说伍林眉这种天生引人侧目，闪着光的人。

　　但很凑巧的，前排正好空了一个位置，伍林眉就被老班安排在了那。

　　几十厘米的距离，离得那么近，连对方鬓角的发丝都清晰可见，想不去在意这个人很难。

　　到了课间，周围的同学纷纷来找她搭话。
　　自己混在人群中，也简单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介绍了自己，然后缩到一旁再没出声。

　　但伍林眉和旁人的对话，自然而然落入耳中。

　　让自己最诧异的是，对于同学们热情的招呼和各种好奇的问题，伍林眉态度很礼貌，几乎都认真一一回答。

　　她是这种人吗？
　　听着那些琐碎的对话，因为伍林眉超乎想象的和善，与讲台上第一眼漠然的反差，自己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团簇下的伍林眉笑着，脸上一直带着浅笑。
　　但认真瞧，那眉眼的波动却不多，语气也是不冷不热，仍然存在微妙的距离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

　　然后自己听见有人问：“都过了一学年了，你怎么现在转学过来？”

　　“这个别问，我不想说。”

　　再次出人意料的，这一次，伍林眉直当当回绝了，不留一点余地。
　　一瞬间，她第一眼给人那种微冷淡漠的感觉又回来了，同时又带来全然不同的感受。

　　说话的方式太直接了……

　　钢笔中段的金属圈在指尖来回揉捏，那时自己忍不住想，

　　之前的问题明明都能好好回答，这个随便敷衍一个答案就好了，并不算说谎。
　　大家来问大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有谁会去较真……干嘛说得如此直白。

　　脉搏的跳动鲜明的从指尖传来，下一秒，自己又忍不住偷看伍林眉。

　　看一眼，再看一眼，偷偷笑了。

　　奇怪的，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这个人原来是这样的……

　　是个较真的人，
　　是个“真实”的人，
　　是个在随意一件小事上，都忠于自我的人。

　　一刹那，想和这人说说话的念头，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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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使有了这样的念头，凭自己那时的性格，和生硬的谈话技巧，也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契机，出现在这顶棒球帽。

　　那天一直等到放学，自己干巴巴的，都没找到搭话机会。
　　直到眼睁睁看着伍林眉收拾完课本，准备起身离开，无意中露出扣在书包肩带上，垂到包底的棒球帽。

　　“林闻远？！你也喜欢林闻远！”
　　辨认出那龙飞凤舞的刺绣写的什么，自己太过惊喜，近乎无意的喊了出来。

　　下一刻，对上伍林眉投来的目光，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脸颊微微发烫，还是忍不住兴奋追问。

　　“这是林闻远的签名，你喜欢他吗，我也好喜欢！
　　他可是老牌实力歌手，就是太老牌了点……我身边的同学都不认识他，你是第一个！”

　　“对。”伍林眉微微点头，给出喜欢的肯定。

　　乍又轻挑秀眉，露出一个浅笑，“是挺‘老’的。上个礼拜出新闻，老爷子刚活蹦乱跳的过完七十大寿。”

　　“噗！”“哈！”
　　提到生日会的新闻，自己和伍林眉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大笑出声。

　　林闻远出道四十年，歌坛常青树，业界大魔王级别的存在。只是上了年纪，近十年来渐渐退出了歌坛。

　　上个礼拜过七十大寿，举办生日宴，业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祝贺。

　　谁知生日会上，老爷子歌兴大发，一桌桌和来贺寿的年轻歌手和唱，古稀老人凭着铁肺，硬生生把当红小天王唱到岔气。

　　周围一个个平日在外面有头有脸，算是大腕的歌星，立马变成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脸战战兢兢、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写满了“大爷你别过来”的惊慌。

　　太好笑了！

　　这次，伍林眉是真的笑了。

　　那双沉静如湖泊的双眸泛起了涟漪，湖岸笼罩的寒气随之消散，露出一片片明晃晃清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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