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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风波
颠覆了所有的认知,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需要勇气的东西,更何况,对于伴日来说,他还必须要接受这种认知。
伴日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无人,跌跌撞撞的开门跑了出去,路上的仆人被他撞的倒在地,伴日也不再理睬,径自往前跑着。他不知道要去哪,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知道已经不能在呆在那张床上,那张充满恐怖回忆的床上。
脚上没有鞋子,雪白的脚已经被尖利的石子割的流血,跑过的路迹微微渗着血,但,他感觉不到痛。
感觉不到痛的人只有两种,麻木的,和疯狂的。
显然,这个连衣裳都没穿戴整齐的少年显然是后者。
因为他在流泪。
麻木的人是不会流泪的。
那是他的父亲,一向威严如神的宰相,记忆中,模糊还有的是自己的母亲,绝美的容颜,靠在父亲的肩膀上。
每当宫廷之中闲言碎语,“那是个没娘的孩子。”他安慰自己,“娘死了,她就可以永远爱着爹了。爹也是,永远也看不到娘老了。活着的女人是比不上记忆中那个不老的女人的。”
被传颂的故事,他一直相信着。
现在的他陡然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相信,才有那个故事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个神话。
不可能成为真实的东西才会称为神话。
伴日顿悟大家在谈论父母时眼中的那抹笑,原来不是羡慕,而是讥诮。
“不!”眼中滑落的泪水越来越多,不知跑了多远的伴日摔在路上。爬起来干什么?反正也不知道去哪。手掌破了,又有什么关系,母亲本来就没有的,父亲,原来只是喜欢男人的......伴日咬紧唇,变态两个字快要让他崩溃。
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
伴日明白了宁丰为何用狩猎的眼光来看自己。
年少的伴日伏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小巷,而小巷的另一头,正有一个男人虎视眈眈着那纤细的身影。
夕阳西下时,有一道人影抱着一个少年快速离开了小巷,闪进渺若烟海的亭台楼阁中。
而相府中,亦有一人匆匆来秉:“老爷,大少爷不见了。”
伴日是被刺鼻的药味熏醒的,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紧皱起来的。
伴日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雨,雨点溅过窗户的棱格,染湿了靠窗放的书桌,还有,那个静静坐在自己床头的少年。
秀气的额头,微微张扬的眼眸,棱角分明的唇继承了老皇帝的血肉。
“明铮.....皇子?”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少年冲自己微微点头,伴日恐怕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以为.....在做梦。”
伴日趴在床榻,眼中有难解的愁绪。
明铮注视着伴日的眼睛,半晌才道,“‘以为’通常都不会变成事实。”
是的,以为通常都只是最有可能成为事实的猜测。
所以,以为是以为,事实是事实。
伴日看看自己趴卧的姿态,扯动嘴角,“皇子知道我背上的伤了?”
如若不是,何以他以趴卧姿态示人。
明铮严肃的点点头,“我的侍卫在路上看到晕倒的你,就将你带回我的行宫中。”
伴日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床前的少年一眼,“谢谢皇子关心。”
这时,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少爷,药要再煎一遍吗?”
“再煎一碗。”
屋内的明铮有种皇子特有的威严,虽然伴日知道他是和自己一样不过十六年华。
“明铮皇子,伴日能请您暂回避一下,伴日有些.....”
话中未说之意让明铮也了然,“好,本皇子片刻再来。书房中也有未了之事。”
边说还伸手扶了伴日一把,眼神示意屏风后有洗漱方便之所。
伴日点头致谢,待门扉砰然关住,脚步声越来越远,伴日含笑的苍白脸庞突然变得沉重。
伴日从床上赶紧起身,却不是去往屏风后,而是,紧闭的房门。
他要逃开这里。
如果真的是明铮皇子的侍卫在路上发现晕倒的自己,那么依照常理,侍卫应该不是将自己带到皇子的行宫,而是直接送自己回相府。
哪个奴才敢擅自决定将外人带到守卫森严的皇子行宫?
侍卫根本就不是偶然遇见自己。
况且,伴日也并不认为这是明铮的行宫。
天朝等级制度森严无人轻易逾距,行宫规矩更是不亚于皇宫,下人怎会在宫中称明铮皇子为少爷?
除非这不是行宫,那么明铮又为何欺骗自己?
伴日脚底泛起寒意,除非,除非,明铮别有所图......。
皇族中,不缺绫罗绸缎,不缺金银珠宝,不缺美女权势,那么,明铮图的是什么?
呼出欲出的答案让伴日混身冰凉。
“本皇子就知道伴日不会相信我的说辞.....”
被伴日打开的门外,少年赫然站立着,嘴角噙着笑意。
伴日楞在当场,“你明明已经走远了.....。”
只不过一瞬间,伴日突然明白,他听到的不过是渐息的脚步,根本没有看过明铮走远,就算是原地踏步,也能让屋中人误解吧。
“你一直在门外等着我?”
伴日皱紧眉头,不敢相信少年如此的心智。
明铮一笑,“是.....因为我从来不指望伴日相信那么幼稚的借口。”
突然,明铮发难,伴日的手被扭住背在身后,明铮笑道,“可是伴日也没有聪明到顺手推舟,不然就不会受此苦楚了。”
被明铮绞紧的手腕痛的似要断裂,伴日怒斥,清雅的面上难得的愠色,“明铮皇子恐怕要大失所望了,就算是囚我在此,也没有可利用之处。”
明铮大笑起来,凑近伴日耳边道,“伴日,恐怕你看低了你自己。”
伴日怒的要挣开,但奈何技不如人,又有伤患在身,一时处于劣势,挣脱不开。正在此时,远处有一个人影跑来,看似一个侍卫模样的打扮。
“报告少爷,宁相爷已经有所行动了。”
侍卫单膝跪地,明铮听后挑了挑眉,“伴日,你不仅看低了自己,也看高了你的父亲。两个错误你都犯了。”
明铮将挣扎的伴日锁在怀中,对手下道,“宁相爷还有多久会搜到这里?”
“最慢大概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太快了,明铮皱眉,“怎么会是一个时辰,难道他不顾民怨强行搜人吗?”
侍卫头一低,支支吾吾,半刻才道,“不是搜人......是搜.....玉玺。”
这下愣住的不只是明铮,还有伴日。
片刻的宁静,空气仿佛被冻住,还是明铮最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哈哈,好一个宁相国,本皇子果然小看了你。”
明铮转过伴日的脸庞,笑意盈盈道,“伴日,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没有任何用处吗?宁相国为了你可是连天朝的玉玺都偷了呢。”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方法,借替皇上分忧搜玉玺为由,行找人之实。
再者,如若找到了伴日,再将盗窃玉玺的罪名嫁祸给绑架的家伙,借的可是皇族之手将仇者根除。
伴日楞在明铮的怀里,他无法相信他的父亲会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惟盗窃玉玺只为寻找他的下落。
“伴日,你的父亲果然不是凡人,但是,这次天要助我,宁相国也耐不了我何。”
明铮将伴日扔在床上,伸手扯下床沿悬挂的垂蔓,将伴日双手双脚皆绑在身后。
被束缚的不能动弹的伴日软在床榻,明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父亲不会扶植你的......。”
“这点,你说了不算.....”明铮拍拍伴日的头顶,回过头对侍卫吩咐到,“好好照顾宁公子。”
明铮大步离去。
如果说绑得伴日来只是成事的五成把握,现在他知道那个少年身染棘手疾患,不是天助他又是何意。
一个时辰后......。
“日儿叨扰皇子大人已久,本相国特来接犬儿回府。”
大厅里,在坐的,一个是威严的男子,一方似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少年心中不禁赞叹男子的风度,明明是心急如焚,却仍然作出运筹帷幄的姿态,怕是整个天朝也未有几人有此风范。
少年饮了口茶几上的茶,道,“这是专供皇帝的极品天魁,长在天山极地,一年只不过一斤的数量。宁相国,您也尝尝。”
少年不紧不慢的喝茶,眼神却时刻注意着坐在近处的男人。
男人闻言,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
明铮心中暗笑,心有所系的宁丰果然沉不住气了,如此说来,也只等自己坐地起价了。
“相国何以皱眉?莫非这茶不对口?”
明知道宁丰是挂念那绑在床上的少年,却假装不知佯问。
哪知,宁丰一搁杯盏,道,“这茶不是长在天山的极品天魁,恐怕是冒名之物。”
明铮一听,脸色乍变,他不知宁丰仍有闲心品茶真假。他到底关爱伴日几何,明铮倒有些分不清了。
但事到如今,明铮也无路可走,于是笑道,“是啊,这茶是假的。只为父王专供的茶作为皇子的哪有那么多机会享受。宁相国你说,明铮以后是否可以年年独享这专供之物?”
宁相国你说,明铮以后是否可以年年独享这专供之物?
这话已经摆明了明铮要宁丰协助他篡位之心。
宁丰心下了然,也装不知,“宁丰不解皇子何意。”
明铮笑起来,端着茶杯慢慢转动,道,“如果明铮知道世上还有一人能治伴日少爷的不治之症,不知道宁相国还解不解?”
这就是他今天才知道的天要助他。
明铮说完便兴趣满满的注视着宁丰的表情,不过,出人意料,宁丰脸庞坚毅仍如石雕。
明铮的心鼓动起来,如果宁丰不答应,那么自己便永无翻身之日,更甚者,明日说不定会身首异处。
难道他赌错了吗?让一直扶植太子势力的宁丰转向自己,最关键的难道不是那个少年吗?
“那个人在哪里?”
宁丰突然的疑问让明铮笑了起来,他没有赌错。
“幽州。”
明铮不怕告诉宁丰后宁丰反悔。宁丰是不会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反悔的,而这段时间已经够了。
从京城到幽州,舟马劳顿,快则半年,多则一岁,已那少年羸弱的体质,恐怕两年都有可能。
那个愚蠢的太子离开了宁丰的庇佑,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一无是处的。
伴日趴卧在床上,他不想见到那个人,因为他的妥协只会意味着生灵涂炭。可是,他等来的仍旧是那个人,那个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箍的快喘不过气的男人。
伴日知道,即使不拿刀,自己全身也已经沾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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