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重非重

　　林山月跟着林桥将那海.苏图胖揍了一顿，似乎又发现一见好玩的事，拽着林桥的袖子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我们再换了装扮去玩吧！”说话的时候才发现林桥的表情有些不对，又问：“桥哥哥，你怎么了？”山月仔细想了想刚才的经历，猜测道：“桥哥哥，你不会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吧？”
　　林桥心里有鬼，恼羞成怒道：“怎么会！我是在发愁爹爹布置的策论。”
　　林山月看林桥的表情就知不是这样，还待再问，林桥忙转移话题，“山月，陪我回书房写策论吧，你可以在一旁看话本。等写完策论咱们去玩好不好？”
　　林桥和林山月回将军府时已经巳时过半（9-11点），不过林桥没意识到这一点，山月就更不会意识到了。
　　林山月不再多问，想到他没看完的话本，点点头，跟着林桥往书房走去。人类可真是神奇的物种，有人嗜杀如狂，有人残忍如斯——他以为林桥还在纠结那海.苏图虐打鸳鸯那一幕——不过，即使精灵看淡生命，他还是喜欢林桥这样的人。毕竟为掠夺生存空间而厮杀的生命他习以为常的话，羞辱生命的行为就足以让他反感了。
　　林山月单纯的有如一张白纸，哪里想得透那海.苏图玩的把戏？不过林桥相比林山月也没多出什么。
　　林桥还真如林山月说的那样被鸳鸯房间的场景吓到了，不过又不是山月想的那样。
　　林桥坐在铺开的宣纸面前，提起笔的时候，满脑子却都是他在欢喜楼见到的东西。他从没想过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他是看过春宫图的，男人和女人的春宫图。不过他看图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林桥从小没有异性玩伴，年龄又才十四岁，看春宫图能有什么想法？林桥的理论知识全部来自于大哥的传授，那本《金瓶梅》就是大哥在他十四岁生日时送给他的。春宫图勾起了他的好奇，可没等他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山月就来了。自从山月这次来到他身边，他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变化。他总会不自觉将目光集中到山月身上，听到山月喊桥哥哥，心底就好像有电流划过，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曾怀疑自己有点喜欢……但他不明白男的和男的怎样在一起，甚至还未开始想这个问题。今天在欢喜楼见到的满地污秽，完全冲击到他的世界观。林桥还未跨进柏拉图式的恋爱，就被一路拽向性虐待，就像揠苗助长，直接引起他的反感。林桥宁愿不喜欢山月，也不想将山月折磨成那样。
　　哎！这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会将山月自动带入另一半？林桥在心底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山月一派天真，不懂情爱，更遑论性，他这样想想都简直是对山月的玷污！可话说回来，山月好像挺可爱的。山月爱好玩乐、武艺超群，正合他所有的兴趣爱好；山月天真单纯、不通世故，没关系啊，他懂就好，他就可以保护他；山月出身江湖，这样他仗剑江湖的时候就有个伴了……
　　“少爷，该用午饭了。”天星站在书房门口喊。
　　林桥手中的毛笔掉下来，平白染费一张纸。林桥条件反射般看向坐在房梁上的山月，而山月不知沉浸在哪个话本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林桥整了整心神，让天星过来收拾废纸，自己喊山月下来。
　　吃饭的时候，林桥食不知味，草草几口就将午饭打发掉了。林山月也不知被哪段故事吸引了心神，难得没有与林桥玩笑。饭后，山月不等招呼又蹲到房梁上看书去了。而林桥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回到书房全身心投入进要交给自家老爹的策论。
　　在林桥“论君与百姓孰轻孰重”的策论还未写完的时候，林山月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桥哥哥，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林山月下意识不想让林桥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但明天早上我一定会陪你去书院。”
　　林桥从满纸胡言乱语中抬头，表情发懵，有些没反应过来山月说了什么。
　　山月学着话本里对才子调戏佳人的描写，抬手勾起林桥的下巴，脸上挂上痞痞的笑，“桥哥哥，记得洗白白等着大爷回来。”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了。其实山月没搞懂痞痞的笑是怎么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洗白白等他回来。但话本上这样写，看得人蛮热血沸腾的，他就凭感觉照做了。直到出现在大街上，林山月的嘴角还残留着偷了蜜似的得逞后的笑。
　　林桥被调戏的红了耳根，再没法让自己沉进策伦里。这时，门外隐约传来天星与林九的对话，林将军回府了，唤林桥过去。林桥急得出了满头汗，只好提起笔，在纸上草草写出结尾，这才将东西收拾好，跟着林九去了将军的书房。好歹将这事糊弄了过去。但等到将军将纸扔到他脸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结尾写了什么：“君与百姓，如同舟与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然君轻、百姓重。”原来他在慌乱间将不知从哪本野书上看到的君民论给抄了过来。
　　林将军是个略通文墨的大老粗，他本意是想林桥写像林桥这样的贵族子弟应该怎样对待百姓。按照他的认识，百姓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打仗就是为了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应该善待百姓，而不是欺压百姓。可林桥将这个君字理解成了皇帝，通篇写的是为人君者，应该怎样看待他的臣民。这细究起来，皇家也属于贵族，也该像林将军想的那样对待百姓。可林将军知道，他们不能这样说，甚至这样想都不能想。因为现在的元帝，有开疆扩土的雄心，而不是将眼睛放到安邦治国这种“小格局”上的太平皇帝。林将军甚至知道，论君轻民重的这类书已经被朝廷封杀了。可林桥是从哪看的？这是要气死他才甘心吗？林将军很愤怒，责令林桥将这类书找出来烧毁。
　　林桥有些慌，单纯地因为爹爹生气而慌，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仍是下意识隐瞒了书的所在，“这是在别人家看到的，孩儿没有这本书。”
　　林将军还是被吓到了，拽着林桥讲了一通忠君爱国、遵纪守法的大道理。直到林桥听得快睡着了，才放他回去。好在没让林桥再写一份策论。
　　从林将军处回来，林桥想找山月，分享他此刻重获新生的喜悦。可是山月已经走了好一会，林桥直到跨进卧室才意识到这一点，一下子整个人都有些蔫，晚饭也没了胃口。叫来海参备水洗澡，林桥坐在浴盆里，突然想起山月那句“洗白白等大爷回来”，这下整个人都红了，只草草擦了几下就上了床。
　　林山月才过来两天，但林桥觉得山月好像一直在这里，离开了反倒很不习惯。床上空了一块，林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忽儿想到欢喜楼的小倌，一忽儿想这些年与山月的点滴相处，一忽儿又想到初见山月时的水中仙子模样……林桥觉得自己好像生了病，一直折腾到月上中天才昏沉沉睡去。睡着了的林桥也睡得很不踏实。林桥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回到欢喜楼，主角成了他和山月。他将山月压到床上，山月抱着他，妖妖娆娆地笑，他低头吻下去，也不知吻到没有，场景忽然变了：山月浑身赤裸着被挂在床头上，他想看清山月的身体，可怎样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山月觉得这样很好玩，笑着喊他，“快睁开眼睛啊，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我是男是女了。”他努力了很久，还是睁不开。山月突然挣脱绳子，走过来勾着他的下巴吹气，“再不睁眼我可要走了？”说完，山月就从打开的窗子飞了出去，就像嫦娥奔月一样。他急得大喊，“山月，别走！”
　　林桥喊完，整个人惊醒过来，就看到山月蹲在他床头，拿着一根青草扫他的下巴，见他醒了，笑吟吟地道：“桥哥哥，我回来啦。”
　　天星进来伺候他洗漱，林桥还没从好似被山月窥探到自己心思的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又被天星吓了一跳，拦着天星，死活不让他碰自己的睡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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