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了了,意真真

作者:唇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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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铜镜


      陆烟轻只觉身前一紧,那男子紧紧地贴了上来,犹如浪涛拍岸,风拂柳林,轻柔却不容推拒。

      跌落地慢了,但心脏却跳动地愈发剧烈。明明不再坠了,可为何似是跳入深渊一般。

      “不。输的人,是你。”他闭上了眼,陆烟轻有些发烫的长睫随着他的一低头而颤抖,这才惊觉胜仙楼片刻间尽失颜色。

      冰凉的手抚上灼热的下颌,随着唇瓣的开合与起伏而律动。仿佛身体随着万物消失,天地间仅剩下口舌中忘我的缠绕。

      原来还能有这般感受,滚烫而窒息,温柔而令人颤栗。这一吻不是噙饮,更似极渴的落难者与柔波的相遇,欲生亦欲死般的酣饮。

      胜仙楼内两男子忘情拥吻之际,忽听得胜仙楼众神魔一阵愕呼!

      陆烟轻两脚一软坐在了地上,戌尽欢则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背后所抓之处留下两个灰烬燃过的窟窿。这凡间女子总是能令他感到意外。

      戌尽欢将黑羽放回陆烟轻的掌上,撩开她黏在额上的碎发。

      呵,消去凡人脑中有关于他的记忆是如此容易,许是自己下凡时渡出的仙力过多,上一次才没能对她起效。

      “看来你怕我会记得你。” 冰凉的指刚想施术却被陆烟轻握住。

      一个人会些法术的便如此口出妄言,真是笑话。一道银光自他的指尖溢出缓缓触上陆烟轻的额头。

      “让我记得你。”陆烟轻醉意上涌,紧握的手有些使不出劲渐渐松开。“我想要记得你…”最后一字抵不住醉意刚说出口便失了声音。

      扑棱声在金瓦楼顶响起,一小片黑色鸽影划过。

      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好。

      不知是怎么步出的胜仙楼,更不知为何突然回到了这里。被捅破的窗户新糊上了纸,榻上的布被打着补丁,怪臂人在墙上划出的裂痕还在。

      陆烟轻用力拍着自己的脸,刚褪去的红色复又涌了上来。“快醒醒,快醒醒!不能是这里,绝不能是这里。”

      仙痴老人已寻了她好久,今夜竟无意中在胜仙楼大堂内将她找到,瞧她醒来时的神情有些错愕,便猜出她绝没料到自己还活着。

      “小厨娘,你想我是冤魂不散的鬼好,还是把神仙气得牙痒痒的罪人好?”

      陆烟轻干干地笑着,往屋门挪去。“你…你不是神仙吗?对,是神仙才对。”

      老人虽知她说得口不对心,但也很是满意。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烧得一手好菜、更不妄图仙术的人,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小厨娘留在身边陪陪自己。

      “现在你也什么都知道了,天上的人最近追我追得紧,你又和我走得近…哎,此事你也断断脱不了干系,待天兵来降我时,只会将你一并缚去。除非…”只见仙痴老人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除非你习些脱逃的仙术,大难临头,我们各自飞。这也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恩情。”

      “你的仙术是天上偷来的,我不学。”

      “诶,谁让你和我学?我还不舍得教你哩。是和天上的神仙学,没拿没抢,不算偷。” 老人喃喃念诀,镜面雾气缓缓褪去。“这是觅仙镜,寻影觅踪,遁天无形。凭它,就能看到天上的神仙。”

      “这法宝实是一对,一大一小。小镜如掌,名叫觅仙,可寻仙探天,无论仙人仙术多高只要身在天庭就都能找出来。大镜如池,名叫觅心,可以探人心神,传语托梦,位于拾仙台上由青枢门弟子看管。”

      听仙痴老人说得甚是玄乎,陆烟轻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了过去,只见镜中闪过好些天上奇景…

      黄衣仙女在一鼎丹炉前吐出血来,旋即被飞来的长袖缚住了脖颈。粉衣仙倌遥遥望着天河那端的玄袍长者满脸绯红。另有紫袍神仙和绿衣仙娥在蟠桃树下翻来覆去…

      镜中的画面最终定在一方荒林。林中盘根交错,灰烟缭绕,似是一个极为偏僻之地。荒林中有一外观甚为普通的锦盒,锦盒之上有扑朔人形,变幻不停。

      “每日对着锦盒修习,落跑时才能有一线生机。” 仙痴老人见陆烟轻越凑越近,不由得意。“更何况待你对着镜子修炼成功后,你也能在镜中瞧见那位如意郎君。”

      “郎君?什么郎君?”

      “就是把你抱到胜仙楼大堂的那位,他看上去非凡间的修仙人可比。”

      陆烟轻口中抵赖,却不由红了耳,惊了心,接过老人手中的铜镜。“既然借予了我,便不能轻易收回。”仙痴老人巴不得她迷上镜中仙术,忙大方摆手:“不收,不收。”

      见小厨娘拿着镜子走远了,仙痴老人抚着自己面上的皱褶,露出复杂的笑意。

      他的凡身每日都会因承受不住体内的神力而破开,魂元离身,直至午时才入身闭合,这一道道的皱纹便是愈合留下的伤痕。

      那些妄图凡胎成仙的人,若是知道修炼此术会遭受如此深重的折磨,可还会一意追求?

      他只有三十岁,不老不死、永远的三十岁,铜镜中显出的苍老可怖之人不是他。凌霜不爱了的人更不是他!

      待修炼仙术小成,陆烟轻也定会变成丑陋怪人的模样。到时她投医无门、受尽唾弃、尝遍苦头就会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作伴。太过残忍的孤寂,他快要承受不起…

      本是一介书生,以卖神仙画像为生,画里的神仙他见了无数,也画了无数,直到在无邪观的墙上看见了一头人面蛟身的神兽。

      那是一张女子的人面,他只看了一眼,但自此之后,他的画笔便只能绘出这个女子来。

      她在他的笔下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间女子,或坐或立,或颦或笑,休憩田间,织绣窗前,神情百态,栩栩如生。

      一定是疯了。村子里的人都这样说他。焦抱朴却笑了。凌、霜,凌霜,凌霜。他一遍遍地念着。

      “嘻,真是有趣,原来我长得这个样子。”

      “你你…你怎么会从画里蹦出来?!”

      “每一幅我都喜欢,也都有一处不喜欢。嘻,就是这儿。”

      “这…这是我的名字!”

      “这样啊,那便留着吧。嘻,焦、抱、朴。你是…是结巴吗?”

      “我我,我才不…………是啊!”

      昔日的对话言犹在耳,但那些画卷却已烧尽不在。

      天上银蛟,是三界稀兽,生来法力薄弱、极易夭折,成年后依靠一身奇异蛟鳞的掩护庇佑才得以存活,万年不出一双。而这三万年间,仅出了凌霜。

      这蛟鳞片片皆是结界,握有一片即可隐去踪迹,连银蛟都无法感应出褪鳞的所在。若身上、物上覆满蛟鳞纵有神仙穿身而过也不会被察觉。

      天帝命凌霜镇守天界经书阁,将蛟鳞贴满于楼阁四周,诸仙无法踏入,她也不能离开经书阁半步,需日夜看守。

      天帝之女心疼她,便将法宝觅仙镜赐予她,让凌霜寸步不行也能识尽天上事以排解寂寞,谁知凌霜偏对人间事充满兴趣。

      天界一日,人间一年。凌霜结识焦抱朴后便时常遁离天庭片刻,去凡界与他作伴。直至有一日有一小片蛟鳞剥落,而凌霜不在,经书阁的所在由此暴露于天庭。

      天帝震怒,命天兵追捕银蛟并处以严罚。

      两人在凡间相识多年,此一别心知再难相见,凌霜便将觅仙镜转赠于他以宽思念之情。而众仙皆道是焦抱朴怂恿凌霜偷盗仙家以修习法宝仙籍,想逆天而行,堂而皇之步入天庭与她相会。

      “我从未利用凌霜,她也不曾背叛天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仙痴老人与灶君在醉雨楼对峙时,怒喝:“若这天行的并非正道,逆了又如何?!”

      他这一逆,便是人间一百八十年。

      夜深了,从城墙望去,宣京城热闹辉煌的灯火渐渐熄去,似断落的金珠撒了一地。墙头上一袭白衣正冷眼旁观着凡间升腾起的睡意。

      “此次来人界已近一个月,还没有厌倦吗?”他的身侧立有一女子,拖地的华服仿佛将胜仙楼的璀璨都缀了上去,五官大气端庄,眼里流着妩媚的笑意。“我是来提醒你,莫忘了天帝交代的任务。你那胜仙楼还是少去为妙。”

      “宣京城的线索已有了眉目,无需流霞神女费心。”语气一样的清冷,淡漠。

      “你既知此事牵扯的是虚音派,而这背后更有青龙神君做靠山,你可还要查下去?”流霞似是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甚是清晰。

      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当白鹿仙人被指派去彻查噬妖丹时,他还以为天帝圣明终于发现了青龙神君的逾矩。直至步入凡间前才幡然醒悟,天帝这所谓的任务查的不是青龙神君,而是他白鹿。

      查他是否会与青龙神君为敌,查他是否心甘成全天帝传位于长子的心意。

      “天人下凡,自有神力傍身,可破尘世万山、断人间极海。然为彰显天帝之公允,暂渡去白鹿仙人九成九神力,以其本源之能、本性之智为三界除危安平。”

      那日正灵殿上,太白金星宣诏完毕,步过白鹿仙人身边悄声提醒:“此番凶险,功德无用,但求还返天庭。切记,切记!”

      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白鹿尚存的仙力仅够勉强自保,若想真正查清噬妖丹一事只有两个转机。而流霞神女,曾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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