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穆）圣域大学考古民工生活日志

　　第十一章潜移默化
　　第二天加隆出差回来上班，才听米罗八卦了穆和阿布进派出所的事，赶紧地摸下楼去表示了关心和慰问。
　　“没事吧你？”加隆简直是拿出鉴定字画真伪的眼光仔细把穆从头到脚扫描了N遍，“验伤了没，有什么不舒服赶紧去医院，万一有什么内伤……”
　　穆轻蔑地挑眉，端秀温润的容颜上竟有一种罕见的张扬和凌厉，那一瞬间像极了史昂，“内伤？就那种小混混，再加三个哥一挑六都不带出汗，昨天我和阿布连手脚都没活动开！”
　　“矮油，敢情还觉得没打够本啊，‘哥’你这么英勇你爸爸知道吗？”加隆竖起拇指为他点赞。
　　穆警觉地瞪着他，“我可是个低调的人。”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别给我说漏嘴了啊不然揍你。
　　“以后小心点，这次你和阿布二对三无压力，万一遇上人多你们还能全身而退？”加隆不怕事但也不是那种不惜命的人，昨天那种情况换成是他也会出手，但是人更多的的话那就得更策略了，犯不着跟小混混拼狠劲。
　　“知道，人多的话就要放风筝啦，打了一个马上就跑，没有强T法师和奶妈谁会傻乎乎地硬开怪啊。”穆一摊手，他和阿布从小到大搭档开怪的经验多着呢。
　　加隆表情复杂地盯着他满脸的轻松，慢慢开口，“那啥，你所谓的强T法师和奶妈……都是谁啊？那个强T……不会是我吧？”
　　“……”穆眼神游移了一下，最后微笑着回答，“这只是一个比喻，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你哥我这辈子也就是给你抗怪的命啊？”加隆无奈地扒拉着他的头顶，顺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穆一翻手也在他额头上重重回了一记，加隆捂着额头倒抽凉气，“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麻麻说吃亏等于占便宜，我可不想占你便宜。”穆笑嘻嘻地把他的头发也扒拉乱，“我可是个低调又自律的人。”
　　加隆被他气笑了，这还不到三分钟，又增加属性了，“是啊，你们都低调到穿城去开怪了，原来还只是在圣大打响了名气呢，不过居然为了吃个烧烤跑那么远去，哪儿吃不是吃啊？”
　　加隆很难以理解他们对吃的那种执着，修罗对厨艺的精心磨砺，穆和阿布对美食近乎宗教狂热般的情感，在加隆看来，如果不是太惨绝人寰如仰望星空，吃什么不是吃啊，能提供能量不就行了。
　　“你就不懂了，那里的烙烤简直是一种艺术，那里的麻辣小龙虾……”穆正在琢磨用什么热情澎湃的词句来修饰那绝品的麻辣小龙虾，忽然想到昨天被阿布，不，是被那个秃秃毁掉的那盆，不由一阵忧桑，“真是可惜了昨天那盆虾，本来我还想打包的，就被警察蜀黍们带走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卫生有寄生虫，你没见新闻报道啊，那种小龙虾都是用什么养出来的！吃什么不好你吃那个。”加隆最讨厌那种东西了，肉又少，还到处都是支棱着的，一不小心就被戳得满嘴洞，喝水都怕变喷壶啊。
　　“那我就吃野生的！”穆横他一眼，毁食物的人不可原谅！
　　“你去哪儿找野生的啊这种东西。”加隆给他泼冷水。
　　“……”穆脑袋里灵光一闪，“宁远湖！上次我看见有小孩子在那里钓，那里的绝对是野生的！我们也去钓！”
　　“……等等，你说的‘我们’是……”加隆举手小心地发问，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一定不是！
　　“我和你！You and me!We!”穆很坚决地回答，“今天下班就去，抢占一个好位子，钓回来让修罗做蘸水小龙虾！”
　　“我才不会陪你疯。”加隆光想想那东西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又不吃，干嘛去做白工。
　　“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多言。”穆果断地一挥手，“我去做钓钩，你们楼上还有天地杆剩的材料吧，去整两个小杆子出来，直径食指粗细，长短50厘米就差不多了。”
　　加隆掉头转身就走，穆也没在意，在他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动作要快哈。”

　　宁远湖在圣域大学的北区，满植荷花，水面上浮萍连成一片，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开荷花的季节，只看见密密的青碧荷叶和一蓬蓬水草，靠近湖边的这一片水浅淤泥厚，小龙虾还真是不少，穆坐在石砌的围栏上，握着自制小钓竿，仿佛看见了它们沉浸在泡椒泡姜蘸水中的美好画面，禁不住地心驰神往。
　　背后是大片大片开得如积满白雪的栀子花丛，月光之下，仿佛笼了一层朦朦而有微光的薄雾，蒸腾出馥郁馨香。在这样的环境里，（顶着蚊子的肆虐）憧憬美食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加隆坐在旁边，一边拿手机看病害字画，一边漫不经心地握着钓竿，一有小龙虾上钩，就跟吊车一样转个角度直接甩给穆，让他取下来。
　　“休息的时候还整什么工作的事。”穆钓竿一甩往他眼前晃晃，“你这么努力你领导知道吗？”
　　“我这是休息吗？我这是陪太子功书。”加隆无奈地收了手机，“我领导要是知道我放着班不加跑来钓小龙虾，一定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一种修行。”穆微微摇头，表情高深莫测，“诱惑与抵挡诱惑，急切与耐心，虾克制不住诱惑就会被钓起来，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急切，就往往会空手而归，就看谁更沉得住气，找到对方弱点、拿捏得住软肋，看起来这是人与虾之间的战争，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角逐也是如此。”
　　加隆简直佩服死他了，你不过就是吃货收集食材，居然也能整出这么多道理，而最佩服死他的就是，这些看起来似乎信口胡说的歪歪道理，你仔细琢磨呢吧，貌似还真的有他的道理，所以常常会让他有种不知道如何吐槽的感觉。
　　“除了你老爹，谁能拿捏得住你啊？”加隆淡淡地瞥他一眼，穆看起来总是和颜悦色的，其实脾气火爆，只不过良好教育成就的个人修养使他极善于克制，而且特别有主意，他不是性格冲动武断独裁的人，但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啊。”穆漫不经心地把钓起来的龙虾扔桶里，又随手把钓竿甩下去等一下个上钩。
　　加隆好奇地扭头看他，“谁？”
　　“不告诉你。”穆眯起眼睛，诡秘地一笑。
　　加隆无言地摇头，还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加隆哥哥的小穆可爱啊，长大就越来越像他爹了……真是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满满的恶意。
　　一直把宁远湖浅水区几乎绕了个遍，直钓到带去的桶装了大半，穆才心满意足地收队，“你说以后在咱们学院办公楼下的那片荷花池也养点这个可行不，免得每次都绕到北面来这么远。”
　　如果不是觉得那虾太让人肉麻，加隆真想抓一只去钳他的脸，“做梦去吧，童院宁可把池子填了种茄子。”
　　“为什么是茄子？”除了茄盒和烧烤茄子，穆对茄子真是完全没有爱，“为什么不能种窝瓜？”还可以顺便吃点瓜子。
　　加隆彻底无语了，茄子什么的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是比方比方比方！！换成窝瓜冬瓜西瓜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啊！！！！！
　　“……你种点豌豆吧，没准生化危机爆发的时候还能抵挡一阵。”
　　“你以为我傻吗。”穆嗤之以鼻，“光有豌豆没有向日葵能抵多久？”
　　“……你不傻，我傻，我傻行了吧？”加隆无力地挥手以示投降。

　　穆嫌弃地斜视米罗顺路给带回来的椰蓉土豆饼，长得跟冻融后表面粉化脱落的病害石刻没什么区别，东二食堂果然是出了名的黑暗料理界分舵，从凉拌月饼片到小金桔炒千张，再到椰蓉土豆饼，真是一个比一个崩得有创意。
　　“你那什么表情，是你让我随便带的哈。”米罗也嫌弃地瞅着他，这已经是东二最正常的东西了好吧。
　　我说的“随便”是“在好吃的东西里面随便带一样”OK？！穆正待反驳，手机响了，看来电居然是赛莱诺姑娘。
　　“穆吗，你在文保中心没？我给你带了麻辣小龙虾来，你要没在的话我给你放你同事那？”
　　赛莱诺姑娘的声音简直有如天籁，尤其是面前摆着椰蓉土豆饼和get到关键词小龙虾的时候。
　　这种时候必须在啊！穆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刹住车，赶紧调整情绪镇定又得体地回答，“你太客气了！我在，请稍等，我马上下来。”
　　穆走到文保中心门口，赛莱诺就从自行车框里捧出个保鲜盒，微笑着递过去，“我去那家烙烤打包回来的，原汁原味。”
　　穆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露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这怎么好意思呢，麻烦你跑通城去打包。”
　　“没事，那天我看你走的时候望着那盆虾很遗憾的样子呢。”赛莱诺姑娘真不愧是搞心理学的，观察入微。
　　穆这下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呃，那么明显吗？”
　　“好明显的。”赛莱诺把盒子塞到他手里，“拿着吧，赶快吃啊，冻过再热味道就变了。”
　　“……那就谢谢你了。”穆觉得没有勉强自己忍受土豆饼实在太英明了，麻麻说做好事的人会有好报真是太英明了！说起来养着的活虾也该吐泥吐干净了，修罗大厨可以行动了！
　　“不客气。”赛莱诺骑上车，回头又提醒道，“这个周五晚上吃饭别忘了啊！”
　　“没问题。”穆捧着满盒麻辣小龙虾，目送着赛莱诺姑娘如女神一般远去的背影，感觉（被土豆饼打击到的）人生又充满了正能量，还没来得及摆出一个意气风发的姿态，表情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还没骑出去几步的女神，裙子被绞在自行车里了。
　　穆赶紧上去给她帮忙，赛莱诺姑娘有点尴尬地红着脸，看着穆半蹲在地上从链条之间拯救她的裙边，又怕挂坏她的裙子，又怕用力大了再给拽低什么的就更尴尬了，穆动作格外小心翼翼，赛莱诺盯着他的头顶，整个过程穆就很君子地完全没有抬过头，让赛莱诺不由暗暗赞叹史昂校长家真是好家教。
　　好不容易才折腾好，裙子是保住了，可链条上的油污把雪白的裙摆给染得够呛，以形象为第一生命的赛莱诺姑娘想着要穿着这样的东西越过整个校园回西面的医学部就忍不住扶额和自抽耳光的冲动，让你装女神穿长裙骑车！还穿白色穿白色！
　　“……没关系的，你骑着车应该没人注意到。”穆同情地悄悄瞄了眼她那被泼墨一般的裙摆，安慰道。
　　“……不会的。”赛莱诺悲催地摇头，如此傻戳穿白长裙骑车还被链条卡出一身印，怎么可能没人注意到，她沉吟了一下，把弄脏的裙摆撩起边别在腰上，生生把长裙变成了前短后长燕尾式，“这样可以……了吗？”
　　你也知道用疑问句啊！！！可以什么啊？！这么一来污渍倒是基本挡住了，可裙子变短了啊骑车不会走光么大姐！！！穆克制住心中汹涌而出的吐槽，无声地叹口气，然后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递给她，“你穿回去吧，这个够长。”
　　“……那你穿什么啊？”赛莱诺有些迟疑地接过来，没有马上穿上。
　　“中心里多得是。”就是不想穿，撒加也会逼着大家都穿的，货源保证够。
　　“哦……多谢了！”赛莱诺把白大褂披上，果然够长不会走光了，“我洗好了给你送回来！”
　　穆微笑着对她挥手，赛莱诺骑出很远，回头时看见穆的背影，身上的白大褂还隐约带着他的体温，忽然觉得这个初夏的午后连拂面而过的微风都带着无可名状的温暖的喜悦，那种喜悦与爱或喜欢之类的情感无关，而来自于一种与美好事物相遇的欢欣，莫名地就心情舒畅起来。
　　穆抱着小龙虾也心情舒畅地往回走，没多远就看到米罗在文保中心大门口叼着土豆饼，见他过去了，古古怪怪地直盯着他，欲言又止。
　　“有事早奏无事退班。”穆随口丢下一句，没想到米罗真的凑上来，“穆啊，那是加隆的相亲对象吧，你不会真英雄救美救出感情了吧？”
　　穆面无表情看回去，“我也帮你打过架两肋插刀过，我爱上你了吗？你呢？你也爱上我了吗准备以身相许不？”
　　米罗愤愤地咬着土豆饼，“美吧你。”
　　“闲的吧你。”穆指着楼顶给米罗递个眼色，“去？”
　　米罗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对于小穆教授从来不吃独食这点，他一向是非常乐于点赞的。
　　“你们俩今天中午都不用加班啊？”穆动作麻利地给小龙虾扒壳，一边怨念什么时候要是小龙虾可以不长壳就好了，一口一个。
　　“M市博物馆那批字画抢救保护完了，现在就等着做报告验收结项，这次是加隆做报告，没我们什么事了。”米罗想起前阵为了这批字画夜以继日被押着加班的人参真是有种贱卖青春不堪回首的悲苦感。
　　“加隆一向讨厌做报告，不过这次敢躲童院一定摁死他。”穆笑道。
　　“当然了，国际文物协会年会这次在圣大开，童院这阵开会回回念叨的文物奥运啊，这个项目牵涉到这么多件一级文物，结项报告和经验交流就是论坛的一项活动，必须得字画室主任亲自上啊。”阿布懒洋洋地靠着栏杆，那姿态让穆和米罗都联想起动物园里背靠大石头慢悠悠啃竹子的大叔级熊猫，偏偏长了那么一张脸，懒散都懒散得如此好看，果然脸即正义，“而且加隆去年出的那本书业内反响超大，所以协会理事会特邀他当发言人做有关交流，太牛了，第一发言人啊。”
　　“发言他倒应该不怵，就是开会应酬啊什么的他最嫌麻烦了。”穆很了解他的脾气。
　　“那也没办法了，毕竟以后你老爹和童院退下来了，撒加一上去，学院这边就是加隆掌舵了，当领导除了业务牛，应酬搞关系也少不了的，唉，这就是人参吖。”
　　“哇哦，加隆应该是最烦这种的。”米罗想了想，“不过，说到底也是撒加老大的亲弟弟，人格分裂什么的应该也不在话下。”
　　“呃……也许人格分裂是当领导的必修课？”穆远目。

　　当穆看着加隆又一次把领带打成干海带时，森森觉得，人格分裂是不是当领导的必修课不好说，但未来会成为全国最好的文保中心掌舵人的人学好打领带才真的应该是必修课啊！！！！！！系条干海带去这么高规格的论坛做发言人是给圣大招黑去了吧！！
　　那种打红领巾的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这么童心未泯吗退队多年还这么不甘心吗加隆同学？！穆忍无可忍，走过去把他从餐桌边扯起来，拉到门廊的玻璃前。
　　“我给你示范一下，你跟着做。”穆把自己的领带拉散，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做分解动作系给加隆看。
　　加隆觉得自己完全是跟着穆的动作示范来的，但最后差点把领带给系成绞首环他也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穆无语地盯着他那个丑得令人发指的领带结，深呼吸一下平静情绪，“算了吧，我再慢一点，这次你看仔细了。”
　　加隆连连点头，保证会一帧一帧地看明白。
　　但是……看明白和会做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当加隆第四次又捣鼓出干海带时，穆彻底毛了，对于一个典型的白羊来说，能耐心地教这么多次事都过三到第四次了才毛真的很不容易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穆觉得自己都好像被带歪了，觉着自个打的领带结也越看越不对味，“我去，我都被你带到沟里去了！”
　　“……教什么双环结这么高难度的，红领巾的打法就很好啊。”加隆嘀咕道。
　　“这是常规款啊！有多高难度啊！”穆简直无法理解，加隆能把碎成渣的水陆画修得连最挑剔的专家都不得不点赞，能做旧做到连纱织女士不开挂都差点被蒙过去，为什么打个这么简单的双环结学了这么多次都学不会。
　　“算了你还是照着红领巾那么打吧。”穆暴躁了。
　　加隆拿着领带在脖子面前试了几下，表情忽然裂了，都是穆教的什么七歪八扭的双环结，害得他把本来就不怎么熟悉的打法也忘记了。
　　“……”穆扶着额，“……你不会把本来的也忘了吧？”
　　加隆无言地望着他，穆默默扭头，“药不能停啊加隆。”
　　穆放弃地摇头，退到他身后，接过领带搭在他领口，慢慢地给他系上，“最后教你一次，好好学，不然你以后出去开会还得带个会打领带的小秘。”
　　“你慢点，一步一步来，我看清楚点。”加隆低头看着穆的手在自己颈前，白皙修长线条干净利落的手指灵活地穿结着领带，一时间，有种让人错不开眼的吸引力，加隆觉得自己看清楚了他的每一个动作，但是脑子里却没有记住任何东西。
　　“好了。”穆系好领结，满意地看着玻璃上倒映的人影，“你看，就这么简单。”
　　加隆抬头看向玻璃上的倒影，第一眼望去视线中只有穆带着小小得意的笑容和温润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看着倒影中加隆的眼睛，没有真正面对面的对视，视线却胶着在一起。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奇妙到加隆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微笑。
　　然后，他看到穆的笑容变深了，伸手给他整理下领带，“如何，这下学会了吗？”
　　“……”加隆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学会……有学没有会……算吗？
　　穆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惨不忍睹地闭眼，“你还是争取早点混上院长，以后带个会打领带的小秘出去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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