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起林间

　　天更冷了，风更大了，两个同样被背叛的人身上的火都越燃越旺。
　　一分钟后，她拧紧瓶盖冲他勾手，他理所当然地走了过去。
　　很久之后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他们之后发生所有好的、坏的故事的真正的开始。
　　“听说你作弊被抓，抄的什么啊。”她淡淡将水放回包里，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走过来的他。
　　“至少我自招还在，不劳你费心了。”他反击。
　　“舆论倾向我，我现在可被我的崇拜者含在嘴里怕化了。”她翘腿拨下另一边的耳机。
　　“大学没接到我的小报告。”他坐在她身边，笑出一口气，“我现在闭着眼都进首都大了小糖人。”
　　小糖…艾雾哽了一下，又说，“南浦年做的。”
　　“你知道。”他却是问她。让她解释原因。
　　“他打一开始就只把你视作对手从来没把你当过朋友，”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一瓶橙汁递给他，很凉，“确实，就你这样坐这儿都能把旁边男生压制成渣，谁乐意搭理你似的。”
　　他看了她一眼。看上去矜持内敛，其实则聪明过人。
　　“你半瓶子晃荡。”他回。
　　她还没说完呢，继续正题，“想考过你但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他努力，但是并不很聪明，眼见你做题越来越熟练，速度越来越快正确率高居不下，他肯定会急，到了高三这个时候了谁不精神失常啊，所以想得到。”
　　“分析的挺透彻，”他说，“还有一点，他以为我喜欢你，怕你礼尚往来，这样子的话我就真的完胜了。所以想毁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这个她也知道，但没说出来，显得自己谦虚点儿，“他本来肯定想的是要把你拉下这个自招名额，就算最后不落在他头上你也不能有，肯定是想不到学校还有这层考量，你没看到当时教导处里南浦年的表情。”
　　林渐的心思比一般男生细腻深入，他肯定想得到，“但他出击有效。”
　　到他发问，“那你和那个人也是这么发生的？”
　　“不算，”她说，“她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想拿到自招，不仅我，白町希也被坑了。”
　　两件事，都有学校的插手。
　　“真是觉得可悲，”她说，“我当初考上这所学校的时候那么骄傲来着，此刻觉得当初的自己特傻。我那么努力的工作，学习，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刻，可是呢？所有的心血被别人侵吞，自己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
　　“彼此。”
　　两个人坐在外部视觉死角处的长椅上，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把苏娆琦当朋友所以这么难过，”她侧头看他，“你呢，你把他当朋友了吗？”
　　“起码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高二参加几个团体性的比赛还和他配合的挺好。”他回，“不错的个人，学术很好，但现在看来人品有点问题。”
　　如此英姿勃发的少年，却被现实与黑暗重重地一击，“知道是对手还不防着点儿，他也厉害，往你口袋塞了张纸条你都没发现，可以可以。你不打算揭发他吗？”
　　“怎么揭发？有什么用呢？”他问，“在他们眼里我没什么损失，过了这三个月我就成为首都大的学生了，没撤我的自招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不过是个休学，还是名义上的，不留档案不捅到大学去，我没什么损失还被人视为有自由，不痛不痒。谁在乎。”
　　再说了，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的好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你了解南浦年吗？”她问，“听说你们都住湛洋坞。”
　　“他好像是高二还是高三才搬过来的，新人，很少打交道。关系也没那么近所以不是很了解，也懒得去了解。”
　　她点点头。
　　“那你呢？”他问。
　　“斗不过她啊，苏娆琦家里关系网挺密，爸爸在政府教育部工作，妈妈是大学教授，教育资源一手都是，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做到的。我要是真闹起来，最后的下场还不知比现在成什么样。”她摊手无奈，“她运气真好，升学路一定走的一帆风顺。”
　　“缘分这事儿还真挺有意思，”林渐开口，自嘲，“咱俩刚熟识起来就一块遭了殃。大概是高一高二太得瑟遭天打五雷轰了。”
　　不可置否。
　　“你怕吗？”她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虽然这件事被学校压着，官方文件也没有表明你作弊，但是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会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会跟着你很久，起码到大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你就会被万人唾弃。你怕吗？”
　　“怕什么。”他双手来回拍着篮球发出“咚咚”的声音，有节奏，显得他心境也很平和，“流言蜚语？还是千夫所指，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档，背后戳我脊梁骨的大都达不到我这水平，没必要花精力操这门子心。”
　　“…”
　　“就算以后被揭发了，”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是还有你挺懂我吗？”
　　你是…相信我吗？
　　“你想听歌吗？”她突然问。
　　他点点头。
　　她摘下自己右边耳机，给他戴上。
　　里面正放着一支摇滚乐，Bring Me The Horizon的《Throne》。歌词大意不过是摔入低谷后的重振旗鼓，正是两个人需要做的。
　　两个人就吹着冬末冷风，并肩坐在那里安静的听完了这首摇滚乐。丛树婆娑，黑云袭空。
　　两个同时遭到背叛，身后无所依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抱团取暖。此刻距离无形之间拉近了，她下意识地靠近他。
　　反正你的朋友不懂你，我也没有亲近的人了。既然我看的透你，你读得懂我，那我们好好认识，好好交往吧。
　　这是我从一开始就想的。
　　这时候一首歌播完，下一首接连放了起来。
　　是她歌单新晋宠儿，《be your love》，她听歌有个很执着的习惯，就是一首歌，尤其是喜欢的歌曲一定要听到有一阵不想听了的程度才行。
　　歌词第一句就是“i amma be your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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