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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朝欢
又见太傅府。
洗去风尘，换上便装，便与李尉一起给老太傅和夫人请安。
对于李尉的回乡上任，二老都非常欢喜，哪个老人不希望子女留在身边。
几句话后太傅大人问及我的打算，李尉遣下家仆，将我们的相遇如实讲述一遍。
夫人听罢，几欲流泪：“原来李桐公子竟然是我儿的救命恩人。”看我的眼神又慈爱了几分。
我忙道：“李桐只是巧遇李大人才出声相救，夫人这样折煞晚辈了。”
“爹，李桐在这世上再无亲人，此次我百般劝说才同意随我回乡，孩儿希望将他留在身边。”李尉趁机开口。
老太傅一直笑眯眯：“当是如此，当是如此，李桐公子青年才俊又品性高洁，是可造之材。”
“不如收李桐做夫君的关门弟子？”夫人插言。
李尉大喜，使眼色让我立刻拜师。
我沉吟下：“学生愿拜太傅门下，只是，只是不能以李桐的身份。”
太傅和夫人疑惑的对望了一眼。
李尉接过我的话“孩儿不敢欺瞒爹娘，李桐其实是女儿身。”
太傅极为惊诧，夫人甚至站起身来，围着我绕了两圈，“如此修长挺拔的女儿？！”然后向太傅投去询问的目光。
太傅摸了摸胡子，道：“李姑娘巾帼之身帮尉儿分忧，不让须眉，老夫佩服；只是老夫的门生当中没有女子，我朝也没有女子入朝的先例，这如何是好？”
我几乎想明志：一辈子不恢复女儿身。
李尉却抢在我先：“她不入朝做官，只是拜入爹爹门下而已。”
“于理不合。”太傅摇头。
夫人在仔细打量了我之后说：“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不如收桐儿做义女，也可解我们老人家的寂寞。”
“如此甚好！”李太傅马上又慈祥的笑了起来。
“不好！”出声的是李尉。
我忽略了他不和谐的声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义父义母再造之恩！”
夫人眉开眼笑：“桐儿的闺名是？”
“请义父义母唤我朝欢。”
座上太傅颔首：“好名字，你从今起就是我的义女，李尉的义妹，李朝欢。”
李尉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换上官府去了衙门。
告别李太傅和夫人，一个玲珑可爱的小丫鬟过来引我，行了个礼：“夫人让将离带公子，不，小姐去房间；夫人还说以后就由将离和碧环来服侍小姐。”
“将离？好雅致的名字，你一个人打理我的起居就够了，我会跟夫人讲。”
她红着脸没说什么，在前面给我引路。
顺着青石铺成的小径，我们向内院走去，一路亭台楼榭，绿树繁花，经过了一处层叠掩映中的二层飞檐小楼，将离告诉我那是李尉二哥的居所，“二少爷在北疆驻军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呢。”
“那大少爷？”原来李尉还有两个兄长，怪不得李尉二十岁年纪而太傅都已回乡养老。
“大少爷已离家在静江府做官多年。所以园子这么大，老爷和夫人却寂寞的紧，幸好三少爷回来，还带来了小姐，园子里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一边认真的听着府里的轶事，一边走着，不久又看到一个雕梁画柱的二层小楼，雕花的门上有个蓝色匾额上书：汲渊阁。
将离给我介绍：“这是三少爷的居所，少爷平时习武读书都在这里。”
我一看果然不似其他楼台，这汲渊阁前植物较少，一片偌大的空地上还有几个木人。这里视野很好，远处便可以看到上次设宴的人工湖。
我们沿着湖心的白玉桥走到湖心岛侧面，终于在小径深处看到了一个雅致的院落坐落在若干桃树之间。
“小姐咱们到了，这个桃醉园是夫人最爱的院落，夫人一直说府中若要有个女儿便让她住在这里，讨个好彩头。”
是让我走桃花运么？我心下一笑，不过我的命运还真是与桃花连系在一起。
走进院落中的主厢房，我环顾四周，一个月亮门，一道绘着粉色桃林的屏风将偌大的房间分为里外两间。里间放着衣柜，厢床，小榻等闺房必备之物；外间左手边是一个书案，右手边窗下有个竹塌，而对着房门的是一张华丽的八仙桌。
我走到窗边坐下，外面就是桃园，若是春天，从这窗望出去便应该是热热闹闹的粉红色花海；闭上眼深吸口气，空气中是隐隐的果香。
将离开始忙进忙出的添置东西，原来古时小姐穿着用度之物数量如此壮观。我几乎被她转晕。几次想帮忙都被她婉拒，终于在她抱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巨大包袱进院后，我未理她的拒绝上前搭手。
她立刻慌了神：“公子使不得！”又红了红脸补充：“奴婢的意思是小姐。”我微微一笑，轻松拿过她手中的包裹放在内室。
“我扮男装的时候就唤我公子吧。”
她正嗫喏中，王夫人和两个小丫鬟出现在门口。
“义母！”我赶紧让座，将离伶俐的上了茶。
“欢儿怎么。。。”夫人打量着我还未换过的男装，幡然顿悟“想来衣柜里是没有合身的衣裙吧，明日我叫人来替你量身。”
“义母，朝欢有事正想同您商量！”将事先想好的托辞，和盘倒出：
“朝欢是家中独子，从小便被当男儿生养，普通女儿家该懂的事朝欢一样不通，倒是自小习武，胸有点墨；自逢家中巨变，便一直男装走天下。”
“那欢儿的意思是？”
“请义母准朝欢平日做男子打扮，随义兄办案，就像在临安府时一样。”
“娘，您就准了她吧，何况她早已是我的左膀右臂。”李尉不知何时晃了进来，径自取走我面前未动的茶，啜饮起来。
“这岂不是耽误了欢儿的终身，本来就已过嫁人的年纪，我虽是义母，也要为欢儿日后幸福做好打算。”
李尉不再说话，眼中有丝沉痛。
“欢儿愿意终身不嫁，辅佐义兄，陪伴义母！”用力给李尉使眼色让他帮忙。
他终于收到我的信号：“娘放心，欢儿的终身大事，我这个义兄会为她做主。”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等夫人有所表示，我立即答话：“多谢义兄！”
“罢了罢了，你带来的人随你了，我本以为终于有个贴心的闺女每日伴我左右，唉！”
“义母放心，欢儿在家中时，就是您的贴心闺女，孝顺您，哄您开心！”我毫不犹豫的攀上夫人的胳膊，适时撒娇。
“咳！”没有见过我如此模样的李尉被一口茶水呛到，好不辛苦。
王夫人也终于眉开眼笑。
太傅府的日子无忧得让我良心不安。
每日早晨随李尉习武，马步终是不用扎了，开始打木人，天天撞的我胳膊腿生疼，褪下衣裳尽是淤青；偶尔碰到难免龇牙咧嘴，夫人甚是心疼。
白日里随李尉在进进出出，可惜他官场应酬明显多于办案，我越来越多的被他留在府里，只好钻入他的书房打发时间。
每日的晚膳则是联络家人感情的时间，太傅和夫人不多说话，大概古人有席间不能语的习惯，可李尉偏偏不放过我，每每出言挑衅。
“看妹妹脸颊日渐丰盈，想来府里的饮食还合妹妹胃口，为兄欣慰。”
这话听在我耳中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我开口：
“妹妹劝哥哥也多回府用膳，府里的饭菜虽不及外面精致，但花酒喝多了也会伤身。”说完还补充的打量下他还没开始腐败的肚子。
“尉儿，烟花之地，能避则避。”太傅沉声开口。
“我什么时候去了？死丫头？”慈祥的兄长不见了。
心中暗笑：“那昨天百花楼小厮送到府上的信笺是公文？”怀疑的蹙眉将戏做足。
义父母齐齐看向李尉。
他倒面不改色，不答话，只是突然对桌上的菜起了巨大兴趣。
今天的斗嘴赢得好轻松，吃过饭独自在园中散步。
“嫉妒了？”突然耳边一阵酥麻。“百花楼的姑娘。”他好心补充。
这个走路不带声音的幽灵！强压下心中的辩驳，反正答与不答都会落入他的陷阱，索性当时蚊子叫不予理睬。
静静的陪着我走了一会，他突然严肃的挡在我面前。
“朝欢，有件事不得不说了。”
莫非，玉佩的事有了麻烦？我正色以对。
“今天开始要加晚课了，再胖就嫁不出去了。”他凉凉开口。
我真的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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