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命

　　我睁眼的时候外边儿天都黑了，李坤宇就在我旁边睡。我下地去喝水发现家里没人，我爸妈可能还忙着呢。
　　睡一觉倒是舒服了点，我没开灯，就在站那儿喝水，倒了杯水后打算去开窗户透透风，刚一转头就碰上俩眼睛盯着我，这把我吓的，尿差点出来。

　　“你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不带声儿啊？”
　　“给我倒杯水。”李坤宇说。我把手里那杯递给他，问他“酒醒了点吧？”
　　“还行。”
　　“饿么。。”我边说边开冰箱“什么都没有了啊！ ”看来昨天老头把东西全都做了。
　　“那出去吃吧。”

　　我俩在附近找一小吃，小吃的名字特逗“码大帅！” 一看就一赵本山迷。我一看这名儿，乐了，我说“就这家吧！”
　　我们要了四个菜，好家伙，这菜一上来可把我雷着了，确实码大。这家伙一盘子整的跟一盆似的，四个菜四个盆，这要都吃光了我俩还不得撑死。李坤宇也笑了“确确实实的码大帅啊！”
　　我俩一人要了瓶啤酒，这俩男的不出来不喝酒总觉得不是个事儿，尤其是在东北这地界儿，对于男人来说吃饭不重要，喝酒才是重要的。

　　我巡视了一下，这屋子里基本都是典型的东北大老爷们儿，膀子一露，大酒一喝，大嗓门儿嗷嗷喊，都纯爷们！纯的。

　　和他们比起来我觉得自己真文雅，文雅。不过我对面儿坐一比我看起来还文雅点儿的，虽然这俩文雅人儿还因为早上那顿五粮液而脸有些红。

　　吃了点饭，和李坤宇去给车加了次油，才知道这油价又他妈涨了！我琢磨着这以后啊，等我能买得起车的时候倒买不起油了，得，那就自己推着车跑吧！

　　天还有点早，趁他加油的功夫，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给老头打手机，才知道还忙着招呼亲戚，亲戚们今晚就走了，老头有点喝高了。我想太早回去也没意思，也不是小青年儿了，总不能俩人往那一坐儿乐呵上网吧？

　　李坤宇坐上来，我冒出一想法“诶，陪我去个地儿吧？”

　　我这人也时不时的脑抽，我哥结婚以前我就老想念当年我们家楼前那棵树。说起来我中学搬的家，也很多年了，虽然说是自己出生的城市，但还是不大好找。打电话还惊动了老太太，老太太一顿瞎指挥，本来我们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结果她这么一指挥，好么！又绕了一圈儿才找着地儿。

　　按说我家以前住的现在也是老楼了，我下车后看着房子上已经写了个“拆”字，房子里隐约有几家灯火，得！钉子户！
　　我忽然没来由伤感，这房子是要没了，不过那棵树还没拆呢，开发商八成在忙着赶钉子户，也没心情管这树。

　　它长大了，看着它，我就还能想起我和我哥小时候。
　　这一转眼，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哥已经结婚了，接下来就该我了。再往后，我也该抱着我哥那孩子听着他（她）叫我叔叔，再再往后，我自己也有孩子了，我得天天琢磨着怎么教育他，争取他长大后别饿死我这老头和他妈那老太太，也别叫他饿死，然后我就开始面对生老病死，看着昔日的老友是死我前边儿还是死我后边儿，然后我俩眼一闭这人生就完活儿。肯定每个人都这样！都跟设计好了似的无聊。

　　这人就得忙，一不忙就爱瞎琢磨。其实琢磨了也没用，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谁都知道自己有一天要死可谁也没放弃活着。
　　人活着不就为那么回事儿么！为了情，为了爱你的和你爱的。做什么事儿可千万别考虑它的意义，你一考虑这事儿也就甭干了。

　　我像个二傻似的伤感一下又呵呵笑了，你说我这不是犯骚么这，没事儿跑这儿伤感什么玩意。我用手机给那树拍了个照片儿，记得，这是我小时候爬过的地方儿。我以后得给我儿子看看，看看他爸当年多牛B，四五岁就会爬树，他要是不会爬树我就揍他。

　　“你家以前住这儿？”一直站边儿上的李坤宇突然冒一句。我快忘记他的存在了，一傻乐。
　　“对。”我走到一边儿，指给他看“四楼，靠边儿那家，现在没人儿住了。住那房子的都不当钉子户。”
　　他笑了，“别再告诉我你初恋情人也住这。”
　　“多俗啊。”

　　我拍了好几张，什么我原来的房子和那棵树，都照了。照完后突然想叫谢军看看，就一股脑儿的给他发了去，也不知道怎么，就希望跟他介绍介绍。照片儿上我还标明“这是你爷爷出生的地方。”
　　不一会儿丫来了短信“去你妈的。凸＝ ＝凸”

　　李坤宇看了，乐了，“张朝，谢军是什么时候订在你生活里的？”
　　这话说得，还来一文学造指。
　　“多新鲜啊，大学那会儿呗！大学以前谁知道他是哪棵葱。”

　　他乐了乐，走过去拍了拍那棵树。
　　“你知道么？看着你这么留恋这地方，还给我讲这棵树，给我介绍你以前住过的家，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起码谢军没站在这儿，是我站在这儿。”
　　我一楞，“嘛意思？”
　　“我早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躲我。就因为知道我是GAY，张朝，我觉得你挺小孩的。”
　　被他一语点破，我有点措手不及。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开始的时候是，不过谁能马上接受这个？你不得给哥们一适应期吗？再说，我现在不是没躲你吗？我还是觉得哥们重要，哥们有什么爱好那是哥们儿自己的事儿，我觉得你是哥们就哥们儿。要不介，我也不跟你睡一张床了，不就是把你当哥们吗？”

　　我觉得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儿让人郁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了。真想不到，李坤宇这厮八成还没酒醒，居然一本正经的跟我讨论这问题？！

　　“看你哥们儿来哥们儿去的。”他一乐，露出排大白牙，“张朝，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喜欢谢军吧？”

　　兔崽子把我吓一跳！

　　“你说啥？”我喊一声儿，觉得分贝不够，不足以表达我的惊讶，于是提高了嗓门又喊一声“你说啥？！”
　　“很多年了，张朝。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喜欢谢军。然后你发现我是GAY，你才知道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其实你一直被一个框框限制住了，从你出生到现在思想里就没认为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恋爱。你一直躲着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说白了是自己觉得不敢面对男人可以喜欢男人的事实。张朝，你胆小。”
　　“你放屁！” 我回应他，这孙子真把我气着了“李坤宇，你以为你谁啊？别他妈摆出一副你看透了我的模样。你了解我吗你就随便评价？你知道个啥啊你就瞎说！”

　　“就举个最近的例子吧，你凭什么为那么点事儿跟谢军生气？这不就是跟张淑惠吃醋？”

　　我一时有点咽着，“我我我我生气不是很正常吗？那龟儿子跟我七年哥们儿了，就为这就这么卷我？”
　　“多数人的下半生都是要找伴侣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谢军对张淑惠好是应该，你是朋友你就该理解，因为谢军想让张淑惠陪他过下半辈子。”
　　“就凭这个你就觉得我喜欢谢军儿？！”
　　“不是，七年了，从大学认识你开始，到现在。我一直从谢军那儿打听你的消息，观察着你。”
　　“你观察我嘎哈？”
　　李坤宇楞了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丫整出句“我那天不是喝酒了吗？”
　　“啥玩意儿？”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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