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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阿珏一大早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军队南下,这仗打的突然,原本没有什么动作的卫真族突然一支异军奋起,攻破了祁城,据说祁城上下拼死一战也未能博过,一夜之间生灵涂炭。
消息是今早才传入的京州。
母亲忧心阿珏,早饭也吃不下,我劝了半天,才稍稍喝了半碗燕窝汤。
外祖母坐在我旁边,已是早春了,却还穿了两件玄底金线暗纹的长衫,受不得寒气,膝上盖了片狐狸皮做的毯子,这时放下了勺子,道:“不必忧心阿珏那孩子,你爹还在时,他自小便在军中打滚,长到如今这个年纪,打过的胜仗也是不少。”
我也安慰了一番:“弟弟那么厉害,区区卫真族,掀不起什么波澜。”
“你们不必安慰,我也知道。只是他这才回来几日,又匆匆走了,我有些想念罢了。”
我给她夹了份桃花泛,略不开心道:“我都嫁出去过一回,也没见过您这么朝思暮想地。”
“你倒是会打趣我了。”她故意哼了一声,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不知在思考什么,才说:“这两日母亲也看了好一些英俊的公子,不如就趁今天这个好天气,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瞪大眼睛忙推手:“不急不急,我的终身大事,慢慢来的。”
“你偷偷与赵仲卿私定终身时,倒不见你慢慢来。”
听到这句话,我只得心虚的点头应和,听了好一会儿语重心长地教导。
这几日都听说英郡王家里举办的品诗会要开始了,今日帖子便发来了宋府。
说是办的什么品诗会,实则是给自家的小女儿办的什么相亲宴,早已把帖子分发给了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小姐们,早传他家的宁儿长得十分标志,十三岁时前来提亲的人便已踏破了门槛,如今年龄差不多了,怕是倒不如把各种权贵的集中起来看看谁家的孩子品性好。
我去也只是看个热闹,毕竟他们那个年纪的,阿珏去还可以,我都十八九岁了,且结过一次婚,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九
很快便迎来品诗会的日子,正是个艳阳天,在母亲的极力说服下,翠玉拿出为奔三女青年寻找夕阳红之恋的架势给我打扮起来,从五更天开始折腾,又是涂香粉又是抹胭脂,梳妆完毕后,我站在黄铜镜前打量自己。
一席浅蓝色的罗裙,裙底镶了白色的细致桃花边,头发仅盘了个简单的高云髻,衬托得我的脸如一枚鹅蛋一般,翠玉从红木盒子里小心拿出一支玛瑙花钗,凝神看着面前精致的髻鬟,思索插在哪里比较好看。
见她这么认真,我笑逐颜开:“放轻松,你给我随便梳个发型就好。”
她想了想,又换了个珍珠流苏的钗子,斜斜的插在一侧的黑发里,还特意扯出来两侧鬓发修饰脸型,弄得我耳边痒痒的有些不舒服,最后被我轻拢到耳后了。
等到全身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翠玉又为我换上一双月牙鞋,边上的圆珠穗子摇曳生姿,我都不舍的走路了。
上轿时,母亲拿了方小盒子,给我戴上一串剔透的琥珀手串,我忍俊不禁,心说到底是人家家的小女儿相亲还是我相亲?
不料到了地方,比我更夸张的都有,一些侯爵家的女孩儿跟着兄长来,或跟着大人来凑凑热闹,估摸着也想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一个个花枝招展,明黄色、大红色、莹白色的衣裙闪了我的眼。
还有的世家小姐腰上挂了彩蝶流花的锦缎香囊,经过我身边,我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摄政王府坐落在京州顶有名的地界,依山傍水。听闻摄政王受当今皇上的器重,从殿宇便可略探一二,庑殿顶上形态各异的吻兽摆弄出各式动作,主殿梁枋上的各个部位全部沥粉贴金,看起来非常华贵,整座建筑物造型富丽堂皇。
不过今日的主战场并非殿内,而是府后的川沆溪边。
春色在桃枝,我伸出手想要摘下一颗刚绽放的粉色花朵,风一吹,细细碎碎的花瓣落下来,头上温柔的触感传来,一朵桃花落在我的手心,翠玉细心的帮我拂去发髻上的花瓣道:“这风吹拂来,落了几片花瓣到小姐头上,真是漂亮呢。”我没作答,将花瓣装进口袋里。
陆陆续续听到报传了有不少王公贵戚过来,还有不少京州散人慕名而来,这年代,吟诗作赋也算是一种社会风尚,就连一些平头老百姓都能吟诗一首附庸风雅。
坐在府中安排的凉棚内,翠玉给我摇着扇子,笑嘻嘻地说:“看样子,真有不少俏公子来了呢,您看那位,是左相家的孙公子,面如冠玉,小姐意下如何?”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男子立在英郡王身边,一张笑脸阔谈高论,秀气的如柳叶般的浅眉下流转一双丹凤细长眸子,长发绾在银冠中,个子高大修长,倒是好一副俏皮模样。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斜斜扫视过来,轻抿嘴唇,似笑非笑。
我偏移目光,捏了块如意糕送入口中。
英郡王捋捋下巴处银褐相间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本王薄酒一席,实在怠慢了各位,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便让小女献上一舞《翩若惊鸿》,以示感谢。”
众人一听,面色上皆是微喜,纷纷探出脑袋往那处看去,不知这郡王之女到底是何以天姿国色。我同他们一样好奇,探究地抬眼。
缓缓地,一位约莫十五芳龄的姑娘在丫鬟的簇拥下慢慢走过来,面若桃花,儒裙微摆,黑发侧披飘逸如瀑。清脆的箫声从一侧响起,是先前那位左相之子为她配乐。
小郡主肩上罩了片浅粉的纱衣,葱白的手臂微微举起,露出一个盈盈的笑脸,婀娜腰肢柔和无比,轻移莲步,如梦中仙子,如湖中精灵,清丽的容颜犹抱琵琶半遮面,随着飘逸的舞步,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时而忧伤凝望,时而抿唇莞尔,只见她移动的身影灵动清雅,仿佛手持琵琶从天而降的散花仙女。
清高漫舞、步步生莲,衣裙随着她的摆动而摆动,行云流水欲说还休,举止处有幽兰之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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