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映明月

　　又是一夜噩梦。顾月明惊醒，睁开眼见到微亮的屋子，呼吸和心跳渐渐平复，起身推开窗，天际初显红光，晨风吹来，花香飘入，顾月明的头痛也缓解了不少。犹豫了一会儿，顾月明转身自己进行了洗漱，随意扎了头发，衣服也挑了件简单的穿。
　　顾月明刚收拾完，薯蓣如常敲门，“主人，需要薯蓣服侍您洗漱吗？”
　　顾月明目光微黯，拳头握紧了又放开，最后深吸一口气，抓起手上的平剑，打开门，面无表情，长剑直指薯蓣脖颈。
　　虽然做好了承受怒气的准备，但薯蓣还是被吓得惊慌失措，身子不禁发抖。自昨日城主的闹场起她就知道事情很严重，在宅子颤颤巍巍等了一晚上，直至三更见到城主回来，但城主并不理会薯蓣径直进门，薯蓣方不安地回房，模糊着睡着没多久就听到一早城主反常地自己洗漱，她做了几番挣扎方来敲门，此时没有立刻死去却是在她意料之外。
　　“薯，薯蓣知错。”薯蓣颤着声，眼睛不敢抬起。
　　“你杀人，经过我同意了吗？”顾月明冷声道。
　　“陈墨对您出言不逊，甚至，出手轻薄，罪该万死，主子碍于，比武，无法杀他，阿奴，自当出手。”薯蓣其实对于主子昨日的闹场甚是不解，不知为何主子会不让她杀那个该死的家伙。
　　“呵，”顾月明冷笑一声，“我忍气吞声，克制杀人，而你，想毁掉这一切？”顾月明的剑又逼向皮肤几分，“还是，要我毁掉你？”
　　“阿奴，阿奴知错。”薯蓣立刻跌跪在地上。 “别再自作聪明，”顾月明将剑用力扔在地上，“锵”的一声吓得薯蓣直抖。
　　“是。”城主在传说中一直是冷酷残忍的，虽然在山上见面甚少，但是其杀人的残酷是众所皆知的。此此次城主竟反常地参加这种无聊的比武大会，又反常地克制杀人的冲动，薯蓣是自一个月前方跟随城主，自觉很多地方都过于反常古怪，城主没有想象中残忍冷漠，但比她想象中复杂很多，薯蓣琢磨不透，甚是无力。

　　午后，顾月明在院子里练武许久，昨日的宿醉带来的的不适感已经基本消散了，但心里的难受却依旧沉重，放下了剑，决定出门走走，刚好还可以去看看沈悭。
　　白天城里街市很是热闹，顾月明已经逛过几次，依旧觉得新鲜有趣的很。
　　“清高面咧，七返糕咧，水晶龙凤糕咧！”顾月明听见一家小食肆的伙计在叫卖，好奇着走过去，伸脖子看看，听着伙计介绍才知，这清高面不是面啊，是比较新潮的糖馒头，伙计还说是婆罗门清高面，浓浓的印度佛教风。而七返糕则是花卷，水晶龙凤糕是红枣米糕，都十分精致，顾月明甚是感兴趣。这个朝代的蒸糕点与现代的广式早茶点心相比都是丝毫不逊色的，这里的菜肉种类甚少，但是光是蒸糕就大大解了顾月明的馋。
　　顾月明每样买了一些打包带走想着晚些送去给沈悭，刚好听到旁边行人兴奋的议论：“今日有好多俊郎君去齐云社蹴鞠呢！”
　　“对啊对啊我听说有些江湖少侠也会来！”
　　顾月明听到“蹴鞠”二字眼睛就发光了，以前她可是球赛的忠实粉丝，想着既然也是要散心，不如就去看场酣畅淋漓的足球比赛该是最能消解郁闷了。
　　顾月明跟着刚刚说话的行人就去到了齐云社，这里的人通常聚集一起蹴鞠的地方。

　　看蹴鞠的观众很多，现场呐喊喝彩气氛甚是热烈。顾月明好不容易才凭借着灵巧的身子挤到了比较前的位置，比赛是红蓝两队对抗，，顾月明随着气氛也是热血沸腾，毕竟现在的她可是在内场看比赛。
　　认真看一会，顾月明注意到蓝队一个少年的技术特别好，带球很稳假动作也很巧，人还很帅。顾月明很快发现这很帅的蓝队少年她昨日才见过，就是许谨啊！
　　蓝白运动服加上额间蓝色发带，场上奔跑着的许谨满满少年感。而且蹴鞠场上每个人都不能用武功，而许谨还是做到动作干净利落，带球稳而迅，假动作巧而快，接球传球都行云流水，整个人仿佛发着光，顾月明觉得自己的红心再次被击中了。
　　顾月明还注意到了红队有个惹人烦的秦风，立刻站队无条件支持蓝队。
　　“射！快射！啊！”顾月明和观众一起激动地大喊，眼睁睁看着许谨一个好球却被对手一撞，擦边没过龙门，内心一个恨啊。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许谨在旁喝水休息，看了眼围观群众，嘴角弯了弯，很快把目光收回，继续专心蹴鞠。
　　比赛借助，蓝队险胜一分，顾月明甚是开心。一场比赛下来，顾月明的兴致都极高，说不出的畅快感，她没想到古代的人踢球也太好了吧！许谨那水平跟她家梅西都有得一比啊，要是让他们踢世界杯，那打个八强，四强都没问题的啊！
　　连踢球都踢得那么好，顾月明原本笃定要远离许谨的决心又弱了几分。
　　等顾月明回过神来，周遭观众都散得七七八八了，想起自己还打算去看沈悭才赶紧也离开齐云社。
　　刚走出齐云社几步顾月明就遇到了从侧门出来的许谨，许谨刚换下了湿透的运动装，发带也摘了，擦过身子换回了一身青色衣袍，沉稳的气质和刚刚的少年感颇为不同。
　　顾月明对于这毫无防备的偶遇一时有些无措，干笑了一声，打了个招呼：“嗨。”
　　许谨则十分淡定，“刚刚看见见顾师妹来看蹴鞠比赛了。”
　　“啊是啊，我路过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到你在蹴鞠。”顾月明没法掩饰自己的迷妹气息，忍不住多夸赞几句，“你踢得太好了！特别是刚刚你进的那吊高球实在太精彩了。”
　　“能得到顾师妹的夸奖许某也很高兴。”
　　顾月明低了低头，如果许谨不是许清流，顾月明不是慕容月，她一定会无所顾忌去喜欢他吧。
　　“今日会头痛吗？”
　　“啊？”顾月明愣了愣，反应过来是担心自己宿醉的事情，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发尾，“昨日喝太多酒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失礼不至于，但是下次确实还是不要喝太多了。”
　　“嗯嗯，下次会注意的。“”，对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哈。”刚刚迷妹属性全开，顾月明还是及时回想起自己要远离许谨的决心，想要尽快撤离。
　　“且慢，顾师妹是打算去看沈君吗？”许谨喊住顾月明。
　　“嗯？你怎么知道？”
　　“许某猜的。”许谨看了看顾月明提的糕点。
　　“不过我就是想去罢了，但我怕沈悭君不想我去打扰他。”顾月明扁了扁嘴。
　　“恰巧许某今日也准备探望沈君，不知顾师妹可否一同前往？”许谨主动提出邀请。
　　既然许谨也一起去，自己是顺便去的，沈悭应该不会不高兴吧？顾月明一直担心沈悭会因废了手足而伤心过度不想接触外界而不敢直接去打扰他。
　　“嗯。。好。”顾月明点点头，她想着看过沈悭再远离许谨也不迟吧，跟着许谨一起去沈悭现在住的客栈。

　　“沈君，是我，许清流。”许谨敲了敲房门。
　　“清流公子请进。”
　　许谨推开门，二人一起进去，坐着轮椅的沈悭一愣，“顾师妹，你也来啦。”
　　“这些糕点师送给沈师兄你的，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沈悭比顾月明想象中要来得开朗，他结果糕点，憨憨笑了， “谢谢顾师妹啊，我好多了，枫家大夫医术好，大夫说七日后我的手就能动了。”
　　“那真是太好了。”顾月明感到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顾师妹。其实比武场上受伤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听说你是为了我而教训了陈墨，我还是很感谢你。”沈悭言语中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
　　“我也是想教训教训就算了，没想到他就死了。”顾月明声音渐低，脸上满是愧疚。
　　“我手脚皆废，其实如若有不轨之人，也是能轻易杀死我的。生死有命，你啊，别往自己身上揽啊，怎么比我们凌刃派的弟子还要傻啊？”沈悭开解道。
　　“哪有人承认自己门派的人傻啊？”
　　“哈哈，大家都说我们傻大个，我觉得你可以来当傻小个了哈哈。沈悭说着说着自己都觉着好笑。”
　　“事已至此，顾师妹过于怪罪自己也无济于事，不如活得轻松些。”许谨也开口安慰道。
　　“嗯，我知道了。”顾月明也笑了笑。
　　“对了我还得多谢清流公子和枫家医馆的医治，日后回了凌刃派必当派人上门重谢。”沈悭抱拳作揖。
　　“是许某分内之事。”许谨点了点头。
　　三人再聊了会天，顾月明和许谨就告辞离开了，出了客栈，顾月明先开了口，“谢谢你。”
　　“谢什么？”许谨问。
　　“谢谢你特地带我过来，让沈师兄开解我。”顾月明是为了沈悭而教训的陈墨，沈悭对顾月明的感谢无疑是对她的一个肯定，是真正能够让顾月明轻松起来的慰藉。
　　“顾月明，”许谨看着顾月明，顾月明愣了愣，好似是第一次听见许谨喊她全名，“近或远，随缘就好。既然我足够聪明，我不会失望，也不怕失望。”
　　一时间，熙攘的行人都暗了色，吵杂的集市似失了声，顾月明怔怔看着面前的许谨，听着愈见大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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