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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当永诀
次日,闵茹醒来的时候将近中午,周霆琛早已经走了。被子严实地盖着她,上面竟还铺着他的黑色皮衣。他怕被子太薄,她身体虚弱,不能再受一点风寒,所以留下了衣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微微反光的皮料,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将皮衣紧紧抱在怀里,那上面还残存着他独特的气息,混着淡淡烟草味道。若不能常见,抱着他的衣服,就和抱着他是一样的吧。
枕边留下了几瓶退烧的药品,还有一支绿色的药膏,是祛除疤痕用的。他知道自己爱惜美貌,不愿身上留下丑陋的鞭痕,所以特意寻来。
她心中升起柔情蜜意,轻轻吻着手中的皮衣。就凭他所做的这一切,纵然等他一辈子也是值得。
果然周霆琛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这天,她正在读一份狱卒留下的旧报纸,耳畔忽然响起有节奏的叩门声。她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高声唤道:“翰远!”
来人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看守打开牢门。
“罗先生,探监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您可要抓紧了。”
看守小声地提醒。这个人能进来,还多亏了华商商会会长杜瑞达的打点。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我知道。”
罗翰远绅士地一笑,悄然而迅速地将一张银票塞紧他的衣袖,“您多包涵。”
看守早就习惯了这些,会心一笑,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小茹,你怎么样?”
他一走,罗翰远终于忍不住,快步就冲了进去,一下子握住闵茹的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闵茹不由蹙眉,略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我很好,多谢你来看我。”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有些尴尬。
闵茹对他,素来有礼,实则是恰到好处的淡漠疏离。
“最近有什么消息?”
“一切都好。只是先生近日需要一笔买卖,请我帮忙。”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信封,“这些是我上次去你老家替你取来的,你父亲的遗笔--你看着留念吧。”
她伸手接过,心领神会地对他使了个眼色,便放在枕头下面。
任务交代完毕,两人竟是无话可说。革命道路上合作无隙的战友,工作之外却是隔阂千里。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是不到时候,只需要等待,终有一日会打动她的心,可是她深深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荡气回肠,轰轰烈烈,绝不是他所能给。即便没有霆琛在,她也不会爱上他,更何况现在有霆琛。
所以她从来拒绝得干脆彻底,不给他丝毫的机会和空间。
“这是--”
静默中,罗翰远终于发现了异样。
“哦,是--”
她急中生智,“那天我女扮男装,买的披风。”
“他们竟然没有没收?”
他狐疑地看着她,想要伸手拿过皮衣,却被她冷冷地挡住,“我的私人物品,你就不要乱动了。”
手臂格挡,衣袖滑落,露出了雪白皓腕上两道淡淡鞭痕。虽然经过药膏的涂抹已经恢复了很多,但形状和深度上犹可想见当时的惨烈和残忍。
“你受伤了!”
他大惊,“他们对你逼供了?”
“刺杀将军之罪,皮肉之苦在所难免。”
她轻飘飘似毫不介意地道,若非如此,或许她和霆琛之间,未必能亲密如斯。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
罗翰远又心疼又生气,刚要发作,门口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来人步伐沉稳有力,听着便是一等一的高手。
“谁允许探监的?”
沉冷的声音青锋划破三尺冰,刚毅果决,没有丝毫多余的字眼。
只是细细听来有几分疲惫,与之前的凌锐有所不同。
“是杜家老爷打点的,他们集团公司的秘书。”
“是吗。”
周霆琛似有些不屑的语气,掀开门帘大步而入。
罗翰远抬头,正看到他身上的皮衣,与闵茹手里的那件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显然他穿惯了这个牌子,风格都是一个系列。
罗翰远不禁醋意大发,也不管来人比自己高了半头,冲上去就是一拳。
周霆琛面不改色,轻轻旋身一避,他就直扑到了墙上,“砰”的一声巨响,可见那一拳有多用力。
“这位兄台,我好像和你不认识吧。”
他轻松地拍了拍两手仿佛在掸灰,皮手套发出摩擦的声响,扬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怒容满面的罗翰远,后者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伤害小茹的人必须死!“
罗翰远大吼一声,迎面又是一拳。
原来是把他当作了刑讯的人。不过看这架势,更像是把他当作了情敌。
周霆琛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也不能让人家失望不是。
两人终于打得不可开交。
闵茹看得百感交集,她当然不希望两人矛盾,更不想翰远受伤,毕竟他是无辜的,而且肯定打不过霆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打架,心底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难道霆琛真的是为了她而--
不多时,罗翰远已经是鼻青脸肿。周霆琛振了振衣摆,嘴角勾起一个淡笑,在别人眼里是勾魂摄魄,在他眼里却是挑衅轻蔑至极,”回去练练功夫再来吧。监狱里不是你随便的地方。“
”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转身夺门而出。
“你这又是何必呢。”
闵茹看他闲闲地走进来,脸上犹带着胜利似的笑容,不禁摇头,“他跟你又没有什么仇。”
“嗯?”
他浓眉皱起,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也太偏心了吧,明明是他先跟我动的手好吧!”
语声中竟是带了委屈。
她忍不住掩口笑出了声,“霆琛,我之前没发现你--好吧,就算是这样,我知道他打不过你,你也用不着把他打得那么惨吧,你敢说你没有故意?”
他挑了挑眉毛,慢慢垂下目光,似是被她戳穿的懊恼模样,“你说是,那就是吧。”
两人在床沿坐下。
“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好久都没有来看过我。”
她娇嗔道。
“我--”
他心中有事,难以面对她的目光,一时噎住。喉间一阵涩痒,不禁捂唇低声咳嗽。
“霆琛,你怎么了?”
她察觉有些不对,扳过他的身子,这才发现他脸色很差,额头的虚汗浸湿了碎发,唇色惨淡而干涸。刚才的那一架显然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罢了,或许自损比罗翰远严重得多。
“怎么会这样,你病了?”
她不由吃惊,伸手替他拭汗,只觉他面颊冰凉冰凉的,虚汗越沁越多,竟沾湿了她的手掌。
“霆琛--”
她痛心不已,不明白他得了什么病,但预感到非比寻常,不由紧紧地抱住他,“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手也好冷--你不会有事的,你身体一直都那么好--”
她的下颌抵在他肩头,温热的面颊紧贴着他苍白的侧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好害怕他会出什么事情,这辈子他只能走在她之后,因为没有他她会活不下去--
“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自他下定决心戒毒以来,身体遭受着万蚁噬身之痛,绍峰和父亲只是劝阻,却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痛苦。怀中的人声音哽咽,竟像是心疼得如同她亲身遭临一般,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对他这般的疼爱顾惜,即便是毓婉--她只是开心快乐地享受着他为她创造的一切。
他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道对她如何表达,心头滞涩,又是一阵咳嗽,比刚才更剧烈了许多。
她慌忙轻拍他的脊背,“才几天没见你怎么会这样?”
伸手就去切他的脉。他没想到她懂得医术,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任由她指尖按住自己的手腕。
“霆琛,你--”
待她探知真相,不由得惊痛,“好深的毒瘾--你怎么可以强行戒毒!”
她做军医七年,从未见过鸦片成瘾如此之深的人,可是他竟然在短时间内几乎是粗暴地戒毒--无异于自残式的行为,戒毒必须循序渐进,方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像他这般不知要损耗多少寿命--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我早该想到的--”
她悔恨不已,他做杀手多年,□□打拼太久,用鸦片止疼定是家常便饭,她怎么就没有注意,“我知道怎么戒毒,我可以帮你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多伤身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身体--”
看着他颓败的脸色,那个几日前春秋鼎盛的青年男子,遭受了怎样蚀骨凌迟般的折磨,变得如此虚弱病弱--
“谁,告诉我是谁逼你这么做的?”
她见他低头不语,痛极生怒,恨不能将那人生撕,“我要杀了他--他怎么可以对你这么残忍--”
“够了!”
他再也忍不住,抬头瞪着她道,“我是为了毓婉!我要娶她,我不能让她知道我这么不堪!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在此之前我必须戒毒,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她惊愣住,手脚一下子冰凉,呆呆地看着他的怒容说不出话来。他的每一个字像刀刃割裂着她每一根血管,肺腑间血肉模糊。
他说什么。
他要走,他竟要走。
他不是已经放弃了吗,怎么竟要和佟毓婉私奔去--他是再也不要她了吗--
“不,我不相信--霆琛,告诉我你在骗我--“
她无措的手指捧住他的面颊,却只见他神情冰冷,”你不会走的,我不许你走--“
”你醒醒吧,我爱的是毓婉,我对你从来只有朋友之义!“
周霆琛转过脸去,说出这残酷的话也在凌迟着他自己的心,”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明天我就会带她走,永远都不再回来!“
”你--“
她看着他冷酷绝情的模样,竟是丝毫不念旧情,没有一点顾念垂怜,即便是陌路人都没有他这般的冷漠--那夜的温柔犹在眼前,他的怀抱那般令人迷恋,如今却跟她撇得干干净净,永世都不再相见--
”你爱她,爱到连命都不要,才会为了她对自己这么残忍--“
她凄恻地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滚落下来,形成一种妖异而惊心动魄的美,”而我无论怎么对你,都及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对不对?“
他想残忍地说对,看到她笑着流泪,只觉身心剧痛,再也说不出一字,只别过头不再看她。他害怕再看她一眼,他会忍不住抱紧她--
怎么会,你怎么会比不上她呢--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在一起比较--你在我心中那么珍贵,那么独一无二,我怎么忍心拿你去比较--
就是因为你太好,太好--我不能伤害你,对不起--
此生我只能爱她,我必须--必须对她负责,所以只能负你--
闵茹,下辈子,下辈子--如果你还愿意等我,我一定--一定好好爱你,只爱你一个--
对不起--
”霆琛,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动心?“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几乎是在哀求,”我不求别的了--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告诉我--“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不让她看到眼底的晶莹流动,却是残酷决绝地道:”没有,从来没有!“
”你--“
她只觉胸腔中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周霆琛,你混蛋!“
狠狠地甩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一巴掌抽得他站立不稳,几乎咳出一口血来,戒毒带来的极度虚弱加上刚才的一场打斗,早已透支了他的体力,喉间一股隐隐的腥咸,苍白的面颊迅速肿胀了起来,清晰的掌印五指分明。
她是有多恨他,多恨他--
爱得有多深,恨就有多切。
就让她恨吧,恨得好--这样,以后她会好好走自己的路,不会总想着他--
闵茹,我--其实不愿你受任何伤害--我也想护着你,让你不要像个男人那么辛苦--你知道吗,你越是坚强,我越是心痛--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烦恼悲伤。
再见了。
或许,永远都不能再见。
我心中永远都会有你的位置,闵茹。
是我失去了我们的记忆,是我的罪恶,可是这辈子我无法补偿你。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一直还你,让我来追求你,让我狠狠地爱你,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好不好。
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
等我。
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他就这样永远地走出了她的生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从未出现。
”霆琛--“
她失声呼唤,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狠绝,”霆琛你回来,不要走,我没有想赶你走--我爱你--你回来--“
你这个傻瓜,傻瓜,真的走了--我说的是气话,我要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赶你--
不,傻的人是我,明知道你的性格,还这样气你--
对不起,你不要走--
”霆琛,你回来,你回来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空荡的牢房却只传来她的回音。
她的霆琛,曾经抱着她,安慰她,为她擦泪,给她取暖的霆琛,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跪在床侧,床上黑色的披风早已悄然不见,原来今日他就是来与她道别--他要拿走一切的记忆,连这件衣服都不肯留下怀念--
”霆琛,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她匍匐在地,痛哭失声,只觉肝肠寸断,胸口噎得喘不过气,一遍遍地用身体猛撞着墙面,直到骨骼震裂般的疼痛超过了心中的痛,让四肢麻痹的她微微清醒,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昏死过去。
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地呼唤,”霆琛,霆琛--“
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在这里。“
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面庞。他深深注视着她,靠的如此之近,吐息都晕在她的面颊,黑眸之中隐隐折光,似乎是刚才也曾流过泪。
他的眼神无限温柔,却无限哀伤。
她忘乎所以,只愣愣地瞧着他,近乎痴傻地笑道:"霆琛,真的是你吗?还是--我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你已经走了,被我气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心中绞痛,看着她几近疯癫的模样,墨眉紧蹙,眼中流露凄恻凄凉,慢慢将她的头拢在自己怀里,右手紧搂着她纤弱的脖颈,直到两人的面颊紧紧相贴,她毫无血色的左脸感受到他右颊的温度丝丝渗透,“是我,真的是我,我一直都在,一直都陪着你。”
她僵冷得失去知觉的身体慢慢感到他的温度,迷蒙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看到眼前清晰的面孔,浓眉,利目,紧抿的薄唇线条坚毅冷峻,依旧是那个锋刃般凌冽的男子,神情间却弥漫了化不开的哀柔之色,似是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疼到了心底,以至于无法再用更多的言语,只是无限凄然地注视着她。
“霆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眼中含泪,却露出绝美的笑容,那是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子才会有的表情,“你是舍不得我,所以回来了,对不对?”
“我--我怕你一个人会出事,不放心就这样走--”
他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眼中难掩疼痛,“我看见你那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我的心都碎了--闵茹,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你--”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不许他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心里难受--如果我不用肩膀撞墙,我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有感觉到痛我才觉得自己活着--现在你回来了,我太高兴了,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他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用手撩开她的衣领,雪白柔嫩的左肩青紫一片,内积的淤血尚未疏通,连同当胸两道刑讯时的未愈鞭痕,看着触目惊心。
”对不起--“
心痛和愧疚噎满了咽喉,此生一直都是别人亏欠他,如今他却欠了她太多,一生都无法还清,而且只会越来越厚重。
松开手臂让她侧靠在自己怀里,右肩靠着自己的胸膛,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左肩,她感到他的愧疚,连忙握住他的手,“霆琛,我没事的--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你--还下手那么重--你现在还疼不疼?”
抬头见他脸颊犹有些肿胀,不禁伸手轻轻抚摸,“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心头涌起苦涩辛酸,不由叹息道:“我不怪你,是我该--就算你不打这一下,我也很想打自己。”
“怎么能这么说,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她柳眉微蹙,“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他们欠的你。”
“闵茹,我--我对不起你。”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直白道,“我必须要走,而且是--马上就走。”
她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
“我回来,不是要留下来--只是放心不下你--”
他不能再看她的眼睛,只能偏过目光,注视着牢窗外已经降临的夜幕,”我已经和她约定了时间,今夜无论生死都要带她离开这里--我绝不能负约。“
她的手陡然从他面颊坠落,犹如打碎的玉器,摔在他的皮衣上似失去了知觉。
”闵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没有让我先遇见你--我--“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却被她尖声打断,”是我先遇见的你,明明是我!你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她要来抢去,她才是那个后来的人,她才是第三者!“
她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叫道,紧紧扯住他的衣领,浑身激动得发颤,眼里有疯狂的色彩,”周霆琛,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
他被她勒得几乎窒息,却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归根到底,是他的罪恶,是他辜负了两个女人,明明要对毓婉一生负责,却在心底永远有茹的位置,明明该对闵茹遵守承诺,却又带着毓婉私奔--
“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是锦衣玉食的贵族小姐,你是血雨腥风里挣命的杀手,你们根本没法互相理解!”
她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人,无法想通为什么他偏偏死心眼要和那个女人度过一生,他们把未来想象得太简单,生活不是童话般的爱情故事,而是时时刻刻面临的危险和残酷的真实。
“她不过就是爱慕你的冷酷和强大,可是她跟着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吗?就算你们远走高飞,若有一日仇家找上门,那时疏松了功夫,你还能保护得了她吗?周霆琛,这些你想过没有?!”
他闭上了眼睛,她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没有不顾一切地试一试,就会终生遗憾。大丈夫自担当自成全,畏首畏尾,又岂能成事。此时此刻,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枪林弹雨,都阻挡不了他去接毓婉。任何人的阻拦都是徒劳。
“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他略微用力就扳开了她的手,起身不再看她,“闵茹,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一定还你,只是现在我必须要走,一刻都不能再多留。”
“你们要去哪里?”
闵茹突然神色变得很平静,只是抬眸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放心,我还被囚禁在这里,不会追着你们去。”
“我打算放弃杀手生涯,陪她去欧洲学画,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并不回头地道,“你不必担心,你的事情我已经有所打点,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出去了,只是希望你放弃家仇,不要再伤害沈将军。”
“放弃?”
她冷哼了一声,“周霆琛,你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你负了我,不愿为我留下来,和别的女人私奔,还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辈子不回来,现在居然要让我放弃复仇,你以为我是你利用的工具吗?”
她豁然站起,走到他面前,用手指着他道:“周霆琛,你太自私了,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确实爱你,但我绝不盲目为你,更何况你负我在先!我告诉你,从你走出这牢门一步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从此势不两立!”
“你--”
他墨眉皱起,眼中有痛心之色,“你这又是何必--”
“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我们此生大概都不会相见了,我祝你平安。不过若是不幸再见,我们只能是死敌,到时我绝不会手软,你也不需要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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