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月中刀

　　作为领队的大汉兄长从没有遇到过规模那么大的狼群，那些狼，各个瘦骨嶙峋，眼冒红光，口水直流，他的心直往下坠，喉咙发苦。

　　他明白，这是一群饥饿已久的狼群，自己这群人根本斗不了，只怕是今日难逃一劫，要葬身在这大漠之中，成为这些狼群的口粮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向他袭来。

　　狼群开始一寸寸逼近，整个商队的神经紧绷到极致，这是一场豪赌，端看哪一方先撑不住，很显然，不会是狼群。

　　在领队没有发现的时候，白天救得那个男孩醒了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在所有人愣住的一瞬间，男孩龇牙咧嘴，发出了如同狼声一般的低吼，回应着他低吼的是狼群后退，独留头狼在前面。

　　领队看到此情形，心中徒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那只发出低吼的头狼在与灰发男孩对质着，相互寻找着对方的突破口。

　　突然，狼动了，后腿一缩，一蹬，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领队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牙齿的锋利，只需要一口，它就能将人的骨头咬的稀巴烂。

　　头狼扑来，男孩飞快的向旁边一滚，转身扑向正处于半空中的头狼，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等领队定眼一看，男孩已经跨坐在的头狼身上，因头狼挣扎而上下颠簸着。领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男孩一把箍住头狼的脖子，用力抬起，另一只手如果清风一般抚过头狼脖子。

　　紧随着男孩手而动的是喷涌而出的血，刚才还不断挣扎的头狼，此时不停地抽搐着，男孩保持动作不变，直到头狼一动不动，成为了一具尸体，才松开头狼站起来。狼群见头狼死去，纷纷往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领队来不及兴奋，就见之前一直低头的男孩抬起了头，露出了一直被刘海遮住的双眼。领队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猩红的双眼配上刚才沾染上的头狼的血，恍若恶鬼。被那双猩红的双眼盯住，领队突然感觉到了比之前遇到狼群时更大的绝望。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中毫无感情，就好像面前空无一物，明明，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

　　整个领地一片寂静，只有火堆中柴火燃烧的声音。

　　商队中的一个小女孩终于害怕的哭了起来，她的母亲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小女孩的哭声打破了死寂，男孩这时候动了，他拖着头狼的一只腿，转身离去。直到风沙掩盖住了他的身影，领队这才靠着骆驼缓缓坐下，喧嚣声重新响起。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有了收手的想法。

　　说完这个故事，很快就有人问道：“那男孩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故作神秘，“他是什么人我大哥至今不知道，只是猜测应该是生活在沙漠下的那些人。”

　　很快，这个故事被其他的故事替代，只留下寥寥数人回味着大汉说的那个故事，柳夕就是其中一个。

　　——

　　两日后，柳夕一行人从太原出发，前往这次的目的地，五台山。

　　一路上很平静，柳夕与柳弄痕嫌弃坐在马车里无聊，向着柳惊涛抱怨，早已经想到这里的柳惊涛牵来两匹温顺的小母马。俩人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小母马，在护卫的帮助下成功坐上了马背，新奇的感觉让俩人兴奋不已。

　　骑着小母马围绕着车队来回跑动，柳浮云则好奇的问着身旁的柳惊涛：“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小妹想要骑马的？”

　　柳惊涛笑而不语，学着老书生摇晃着脑袋，“不可说，不可说。”

　　对着卖关子的大哥，柳浮云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小妹说了句大哥最好了吗，大哥你尾巴快翘起来了。”柳惊涛反射性想要回头，就意识到不对，等再看向柳浮云时，他早已经骑马跑到车队后方了，只能暗自咬牙。

　　居然敢耍你大哥，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

　　“父亲。”柳静海放下手中长刀，面露忧色，“我真的能吗？”每每看着天资出众的二哥练刀，他都会升起一股自卑感，相比他，二哥明显更加适合一些。

　　柳静海未尽之言柳风骨清清楚楚，他坚定的说着：“你是明空亲手选定的，他从没有错过，即使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他！所以，不要再有犹豫，不要再质疑你自己！”

　　接着开始询问柳静海对于《铎之卷》学习进度，柳静海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开始全身心投入柳风骨的教学中，将自己学习中遇到的疑问一一道出。

　　——

　　这边柳风骨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验传授与自己的三子柳静海，那边，柳浮云开始将霸王刀法心法教与柳夕和柳弄痕。
　　得到了心法，一路上，俩人不再骑着马，而是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背诵心法，等到了五台山，俩人已经浑沦吞枣的记下了一大半。

　　因天色已晚，先于五台山住下，明日一早再去上香礼拜。

　　这段日子，柳夕与柳弄痕同吃同睡，今晚也不列外。在绿竹吹灯，与红莺一同退出房门，前往旁边的耳房后，俩人说起了悄悄话。

　　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情，柳夕想起了独孤意，“痕姐姐，你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了？”

　　柳弄痕想了想，回道：“娘亲，她就像一朵莲花。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准以为她十分柔弱，其实，娘亲她非常坚强了......”

　　“是吗，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的娘亲也是的了......”

　　“稍微......有点想念娘亲了......”

　　“对不起，痕姐姐！”

　　“嗯哼，没什么，明天要早起，快睡吧。”

　　“恩！”

　　俩人准备逛一逛寺院后那一片桃林，因柳弄痕有东西遗落在了厢房中，便回头去取，柳夕则在原地等候。
　　在等柳弄痕的时候，从远处飘来的一丝笛声吸引了柳夕的注意，让绿竹留在原地等候柳弄痕，自己先去寻找笛声来源。

　　寻着笛声，柳夕见到了站在庭院中，披头散发，长衣飘飘的男子，笛声，正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觉察到有人，男子停止了吹奏，见男子停止吹奏，柳夕也不害怕，径直走了出来。

　　男子见是个小女孩，挑了挑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这世上当真有表里如一的人吗？”不等柳夕回答，他自己又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你这人好生奇怪，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还不等人回答。”柳夕叉着双手，嘟着嘴。

　　“哦？”想不到柳夕会与他争论，男子感兴趣的回头，想要听听柳夕能说出些什么来。

　　“世间千奇百怪，当然有表里如一的人啊。”男子刚想要开口嘲讽，柳夕像没看见一样话语一转，“你是想说我都没有见过这种人，为何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因为我见到过啊。”说道这里，柳夕面色茫然，虽然声音小，可是男子还是听到了她的嘀咕，“是的，我应当是见过的。”

　　男子还来不及询问，柳夕突然像机器死机一样，面无表情，随后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男子暗自称奇，隐晦的打量着柳夕，同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说，为何世上有如此多表里不一，笑里藏刀之人。”柳夕腹诽了一下男子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反问了一句，“那你说，人是什么？”

　　男子也没有计较柳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思索着柳夕的反问，“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柳夕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人,仁也,仁生物也。那什么又是人心了？”

　　这次男子神色凝重，开始斟酌着话语，最后说出了四个字，“人心叵测。”柳夕点了点头，“《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又说人之初性本恶，可想而知，这个问题千百年来都没有答案。你也说过，人心叵测，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得东西，刹那间都可能影响着这颗人心。如果一眼便可以望穿的话，那么，要这颗人心又有何用，这个世界又是何等的无味。”

　　男子沉默半响，“你这是诡辩，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夕调皮的眨了眨眼，笑容中透着狡黠：“所以啊，你问的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白马非马。在我看来，就是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该糊涂的时候为什么要清醒了？”

　　“哈哈哈。”男子哑然失笑，“小小年纪，机灵得很啊。”

　　“谢谢夸奖，二哥也是怎么说我的。”柳夕正色道：“这世上千千万万，你总会遇到你想要遇到的。”

　　“如此，便谢小友吉言了。”

　　“小姐，你在哪儿？”听到绿竹焦急的声音，柳夕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急急忙忙与男子告别，身影很快消失在男子视线中。

　　不想今日随口一问，竟能认识如此有趣的小姑娘，她那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了，男子转着笛子，漠然的想着。

　　——

　　“大少爷，老爷传话，这一次，杨家二少爷会一同前来山庄。”柳伯恭敬的向柳惊涛传达着柳风骨的话。

　　柳惊涛听后，神色无常的将柳伯送出院子。

　　转身脸色变得深沉，招来心腹，询问缘由。当在心腹口中得知因为杨青月的病情越来越重，加上杨逸飞已经逐渐长大成人，长歌门主与门中诸位前辈决定放弃杨青月为继承人以后，先是摆摆手示意心腹退下，随后拿起书桌上砚台就往地上摔，心腹在门外听到了声音，默不作声，神情晦暗。暗自猜想，大少爷究竟是为杨少爷抱不平，还是因为老爷他......

　　想到这里，心腹打了个寒颤，要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可真是......可怕啊。

　　“青月，这是逸飞吧。”柳惊涛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杨青月点了点头，推了推站在他身旁板着脸的小孩，“逸飞，这是霸刀山庄大少爷，柳惊涛。”

　　杨逸飞一板一眼的向着柳惊涛行礼，柳惊涛连忙上前扶着他，“不用这么客气，青月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亲自带领着他们进了杨青月在霸刀的专属院子。

　　杨逸飞站在杨青月身边，不露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一起，第一次出远门，他努力向所有人的展现出长歌杨家的风范，一言一行励志做到最好。在他内心中，大哥无疑是他的典范。魏晋风流在杨青月身上显露无疑，一静一动皆可入画。对于琴之一道的理解更是超越了多数人，只可惜大家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些窃喜，因为这是独属于他的小秘密。

　　柳惊涛走进院落的时候，杨逸飞正在练琴，不见杨青月，询问得知他杨青月在书房，没有打扰杨逸飞，柳惊涛悄然离开，径直走到了书房门前，屏退下人，自己走了进去。

　　在窗旁找到了了陷入噩梦的杨青月，窗户被打开，一眼就可以看见正在练琴的杨逸飞，显然，杨青月是在注视杨逸飞练琴时病情发作。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拿着一本书，柳惊涛坐在了杨青月对面，静静地陪着杨青月。

　　这样的事情在柳惊涛来找杨青月期间经常发生，有时候杨青月神色凝重，有时候甚至大汗淋漓，似乎处于极度危机时刻，见到这种情况，柳惊涛都会鼓舞着杨青月，直至他平静下来。

　　而柳夕与唐书雁也会时常来看望杨青月，在杨青月的心中，越发珍惜起与这些人的情谊。

　　——

　　歌朵兰地窟

　　黑暗中，不时发出短刀相碰的声音，偶尔溅起一丝火花。很快，随着砰的一声，就连短刀碰撞的声音也消失了，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而跋汗族迎回了自己的勇士，卡卢比带着荣耀而归，鲜血淋漓的伤痕表明了这次突袭的惊险。有族人上前拥抱卡卢比，拍着他的的背，示意他做得好，他也只是安静的点点头，越过族人回到自己的住处，留下有些尴尬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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