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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早上被小砚砚吵醒时，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猛然听到了外头的声响，身体本能的进入了戒备状态，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动作过大，反将嚷着要上厕所的小砚砚吓了一跳。
我果然还是太草木皆兵了！以为种种不正常的动静，是江淮泽搞出来的。
江淮泽给我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因为公寓里平时只住着我和小砚砚，小家伙再怎么顽闹，也没弄过这么大的声响。
有那么几次，金蠡难得留在公寓里没有外出，就自己跟自己对弈，沉浸在他的棋局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嗒”“嗒”的声音，脆脆的，十分好听。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响，我昨晚建设起来的勇气，似乎又蛰伏回了身体深处，再不肯出来。
我磨磨蹭蹭出了房间，医生和护士在金蠡的房间里忙进忙出，汤川流则是悠闲的坐在客厅沙发里刷着手机，他旁边的座机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丝毫没有去接听的意思。
我伸去接电话的手顿了顿，最后也缩了回来。
这个骨节眼上，电话当然都是找金蠡的了。
我在羊城的朋友就这么几个，也从未给他们留过座机电话。
金蠡正在接受医生护士的检查护理，没有空暇接听电话。
或许，他也根本不想接听这些并不亲厚的人打来的电话。
“金先生说，”汤川流慢悠悠的道，“他已经订了早餐了，你不要弄了。”
我今天本来就没有要开火做饭的打算。
我克制着要去见金蠡的冲动，抱着小砚砚去了菜市场一趟，昨天欠海鲜老板的钱得及时还上。
然后给小砚砚买了他惦记已久的乳酸奶。
没成想，要回家的时候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善心的小超市老板娘借给了我一把伞，她很喜欢小砚砚，每次见了他，都要抱上一阵才还给我。
回到公寓门口，我刚掏出门卡，汤川流竟然拉开了门，好像已经等候我多时似的。
“小戚，你出去怎么都不带手机啊？”汤川流虚虚的在额上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略显埋怨的说。
他果然是在等我的。
我的心一提，因为我看到了客厅里或站或立的几个人了。
有江淮沼，有秦尤，有秦尤的同事，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秦尤笑着对我说：“好了，小戚回来了，人也到齐了，”然后看向轮椅上的金蠡，征求他的意见，“金先生，是现在开始吗？”
今天是儿童权益机构第三方评估人员最后一次评估审核的日子，明明是期待已久的时刻，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脏钝钝的抽痛了几下，思维甚至有一瞬是凝固了的。
我心乱如麻的进了门，没有想到小砚砚竟然还记恨着汤川流昨晚惹哭他的事，趁我魂不守舍的时候，竟朝他伸出了小胖手，终于得偿所愿地报了仇，将汤川流架在脸上的眼镜拍打了下来，还给他标上了一个“坏蛋”的标签。
我：！！！
不止是我，客厅里所有人，也都看到了小砚砚打人的事。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恐这事会被秦尤写入评估文件里，认为我骄纵小孩的坏毛病，不懂教育，这可是至关重要的收养条件之一，一旦被评估人员评为教育不合格，就算我跟小砚砚有血缘关系，儿童权益机构也会取消我的收养权，并将小砚砚送去李家。
我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呆呆怔怔的站在原地，还好金蠡的声音不缓不急的传来：“戚书砚，现在已经过了游戏时间，医生叔叔已经不是‘坏蛋’了。”
他的话犹如一枚安心丸，我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忙捡了眼镜还给汤川流，讪讪的对他说：“汤医生，对不起，小砚砚入戏太深了，都怪我没有告诉他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然后板起脸，对小砚砚道，“快跟医生叔叔说对不起！”
小砚砚见我皱起了眉，神情严肃，是真的有点生气，他歪着小脑袋考虑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对不起，医生叔叔。”
他的小奶音软软的，糯糯的，又长了一张蒙蔽世人的乖巧脸蛋，如果换做是我，我会马上原谅他犯的错误。
汤川流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等一下咱们再继续玩警察抓坏蛋的游戏，好不好？”
我莫名的一寒，赶忙抱着小砚砚远离这位有黑化倾向的医生。
金蠡的身旁留了个位置，那是给我的。
从前审核人员登门考核的时候，我也会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位置。
只是这次和往常不太一样，我刚坐下，右手就被金蠡的左手握住了。
他还轻轻地捏了我的手心一下。
燎原的火苗从手心开始蔓延全身，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脸热辣辣的，那颗不坚定的心，已经被希望的苗头点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怦怦”地跳个不停。
江淮沼的开场白有点冗长，可是内容我却听得惊心动魄。
李家不甘收养权被我抢走，去了儿童权益机构，强烈要求我对小砚砚两年三次的审核评估改为五年六次的审核评估！
简而言之，两年的评估期限拉长了，多加了三年。
“怎……怎么这样！？”我颤抖着唇，下意识的挣开金蠡的手，紧紧地搂着小砚砚，生怕一松手，他就会被李家夺走了。
“李家是有权这样做的，”秦尤正色道，“这也是他们的权利。”
“你不要太担心，不管审核的年份多加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们都要这样过的，”金蠡轻轻抚了抚我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了，法律上的事情，淮沼总会帮我们搞定的。”
金蠡的手充满了平衡的魔力，我害怕失去小砚砚收养权的恐惧渐渐消散，另一个潜藏在心头的疑虑却加重了。
他真的没有把我当做那个人么？？？
在我的认知里，金蠡未来的规划里，无论如何的都绕不开肖夙宸这个人。
而我，是冒牌的肖夙宸！我现在的名字叫戚名！
医生和江淮沼的确没有提过金蠡撞坏脑子，可是，连脑震荡都没有吗？
可是脑震荡，应该不会傻傻的区分不了我跟肖夙宸的吧……
尽管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很像他。
然而，金蠡从来没有混淆过我和他，起码从前没有混淆过。
他甚至知道我和肖夙宸的体型与身高的差距，他每次给肖夙宸买衣服，都会带上我去试穿，然后买适合肖夙宸的码数回来，挂在别墅那间专属肖夙宸房间的衣柜里，即使正主很少回国，就算回国看病，他也很少住那个房间，穿那里的衣服。
那些衣服是真的好，料子一上手，就知道它标再贵的价格也是值得的。
有一次，专柜小哥送来的衣服里，上衣是L码，裤子是29，全是我穿的码数，肖夙宸虽然也瘦，可是比我高了五、六厘米，所以穿的是比我大一码的衣服。
我赶忙追回了没走远的专柜小哥，要他换回加大码的衣裤。
那个小哥还一再的确定订单，无论如何都说没有搞错，是大码，不是加大码。
我当时想的是，这衣服难道比正常码还要大一点？
不过为了避免出错，我还是打电话向金蠡确定，他也居然没有拒绝接听。
我将原委跟他一说，金蠡在电话里头没有吭声。
我以为他又陷入了围棋的世界里，正要挂电话，他才颇为生气的回答了我一句：“你看着办！”
我当时很委屈，弄错码数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可是，在金蠡的面前，我永远底气不足，于是小声的征求他的意见：“那……就换加大一码的？”
他似乎更加的生气，丢下一句“随便你！”就掐断了我的通话。
或许是我的擅作主张激怒了他，金蠡足足有七天没有回家，第八天终于回来了，怒意还没有消，而且还助长了欲念，一天之内让我给他解决了好几次需求，他的卧室里，书房里，我的房间里，甚至拉着我去了满是星空的天台……
回忆至此，我满脸红晕，浑身灼烫，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瞄向金蠡了。
那两个陌生面孔的人，就是李家委托的律师，他俩和江淮泽唇枪舌剑了一番之后，然后一份新的洽谈意愿书，就在审核人员的公正之下，呈现在了我和金蠡的面前了。
金蠡毫不犹豫的签了名。
我确定了是再增加审核三年的意愿书，如果我不同意，李家就可以上法院告我。
我虽然不知道局面怎么朝这个方向发展，可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小砚砚的收养权，所以我也在意愿书上签了名。
我依稀听到了金蠡松了一口气的喟叹。
秦尤收起了新签的意愿书，说道：“未来的三年里，等小砚砚上幼儿园了，小戚会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知道，这是审核人员的正常询问，儿童机构十分看重收养人的个人教育、家庭氛围和经济情况，这其中的每一个条件都至关重要，哪一条缺失了，都将一票否决收养权。
金蠡是职业棋手，年收入很可观，而我现在的收入几乎为零。
没有人会请一个带孩子的人工作。
如果小砚砚上了幼儿园，我腾出了时间了，当然会去找工作，虽然我不挑工作，但因为学历低，经验少，工资很难高过三千。
我刚要说话，金蠡抢先说：“戚名喜欢画画，过阵子会去绘画培训机构学习一段时间，然后自己开工作室。”
我：！！！
我的确喜欢画画，织毛巾的图案，都是我平时在纸张上涂涂画画练习多了，才编织得那么熟练的。
可是，金蠡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画画的？？
“哦？是这样啊，”秦尤笑道，“小戚这么上进，这很好啊，或许还能教小砚砚画画呢！”然后她逗弄着小砚砚的下巴，笑着问，“小砚砚喜不喜欢跟你哥哥学画画？”
“喜欢！”小砚砚应得很爽利。
“他会跟我学围棋。”金蠡慢慢的说，“再过半年，等他稍稍定性了，我会教他下棋。”
他的话无异于十吨的重磅炸？弹，客厅静悄悄的，只剩下懵懂无知的小砚砚吸乳酸奶“咕噜噜”的声音。
我又是惊诧，又是兴奋，金蠡的意思，是要收小砚砚做学生？
不，他这个年龄的职业选手，正是勇攀高峰的最好阶段，收学生还太年轻。
况且，金蠡还是国内顶尖的职业棋手，拿了几个国际奖杯，商业价值可谓一时无二，很多围棋爱好者不惜一掷千金求来和他的一局，只为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小砚砚竟然这么幸运，可以成为金蠡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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