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期未归

　　随着时间过去，凌珺的肚子也越见隆起。但她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照样拿着穿云比划一水剑法招式。为了安抚凌珺的心情，华莲特意把剑谱给她，让她熟记剑法。她却拿剑比划上了，周围的人看得提心掉胆，还好这孩子命够硬。

　　凌珺从未流露一丝对孩子的怜爱，六七月的肚子，凌珺也没有抚摸过，华莲真的担心就算孩子活下来也会被凌珺亲手杀死。

　　荷月伏日夜，灯火幽微，凌珺坐躺在床，右手执扇微微晃动，缓解伏天带来的热度，她的手缓缓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只有在深夜一个人时凌珺才肯摸摸自己的孩子。

　　从几天前开始孩子的动作渐少，前些时间还折腾，现在就似突然安静一般，而下个月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这孩子可能活不下来。
　　想到这，凌珺开始感到心慌。她自以为真的可以狠心让这孩子死去，但快九个月的共处，她还是被亲情血缘绊住，特别是他第一次踢她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喜悦。这都和任随云无关。
　　但现在的状况是，孩子会死。

　　接下来的日子，凌珺的心情是越加糟糕，不愿与其他人说话，剑谱也被扔到角落，整个人周围弥漫冰冷的气息。众人也不敢接近她。

　　夜半，万籁俱寂，凌珺穿上衣服走出房门，朝楚云房间走去。

　　“咚咚咚”
　　楚云刚熄灭灯火不久，就听到敲门声。这么晚还有谁来找他呢他起身点灯，去开门。

　　打开房间门，是凌珺站在门前。外面霜雾大，他赶紧让凌珺进来。

　　两人坐下，楚云问:“小凌，半夜了怎么会来我，身体不舒服吗”

　　凌珺摇头，欲言又止。

　　“我猜，是孩子的事情”看凌珺欲言又止的样子，既然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就是孩子了。

　　“嗯。”凌珺承认是因为孩子，“楚叔，能不能……能不能保住孩子”

　　楚云惊讶，之前凌珺可是坚决要打掉孩子。“怎么又想留住孩子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凌珺低头低语。

　　“你现在说要保住孩子性命，是不是孩子出现什么问题了？”

　　“孩子没动静了，好像快要……死了一样。”说到死，凌珺眼睛都红了，她很确定不想让孩子死。“楚叔，救救他。”

　　楚云叹气，“现在孩子都九个多月了，快要出生，做什么也无用，孩子出生后如果真出现问题，那么小的婴儿根本救不活，神医也救不了。”

　　“楚叔你医术高明，不论是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救他！”

　　“小凌！没有，你现在回去休息！”

　　凌珺起身走到门前的庭院，站在那里。
　　楚云不救她就不会离开。

　　看着她倔强地走到外面不肯离开，楚云怒上心头，不理会她，恨心把门关上，任她自己一人待在外面。

　　夜晚的雾气大，对人体影响不好，更别说有身孕的凌珺。凌珺不在意，坚决地站在原地。

　　一个时辰过去，凌珺还是站在外面，她自己不着急，在房间里的楚云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躺在床上入睡不得。

　　他起来打开房门，走到凌珺面前。

　　“有个方法可以救孩子。”

　　挺着个肚子站了一个时辰，凌珺也有些撑不住了，听到楚云肯说出方法，心里雀跃。

　　“你先别高兴太早，先听我说完。”楚云神情凝重。

　　凌珺看他的神情，心里明白了这个办法不会是他们所希望的。

　　“早年我偶然从一个苗疆人手里得到一种蛊毒，此蛊毒名叫连心蛊，一起两条蛊虫，如今很少有人知道它。连心蛊可把濒死之人救回，但也要其生身父母引另一蛊虫到自己体内，如此才可。其中一人死，另一人的性命不保。”

　　“中了连心蛊的两人必须分开，没有明确的距离。否则蛊虫欲出会啃噬人体，三个时辰内蛊虫就会食空内脏，人也无救，这痛苦你不会想知道。在每年下蛊之日，需饮对方的血安抚蛊虫，否则会受万剑穿心之痛，而在你们中蛊那天，这个方法并无用处，只能忍。”

　　“连心蛊至今无解，这毒会随你一生，小凌你真要用这个方法吗？”

　　凌珺心底一沉，“如果中了连心蛊，我死孩子也会死”

　　“嗯。”

　　凌珺沉默。她大仇未报，如果对上那些人，自己随时会死去，可连带孩子也……
　　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就用这个方法吧。”

　　楚云早知她不会放弃孩子，因此之前才不愿说与她听，现在见她同意下蛊，也没有什么可惊讶。“先别急着定论，也许孩子没你想像那么糟糕，你先回去吧。”

　　希望如此。

　　但接下里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中元节，夜半暴雨。
　　大家焦急等在房门外，凌珺已经痛了一夜，终于听到孩子哭声，但里面的人怎么也不见出来。

　　房内，华莲与楚云都在，床榻上的凌珺脸色苍白，她看着哇哇大哭的两个孩子，心里难受。
　　“小凌，快点决定啊！”楚云催促凌珺。
　　她身体瘦弱，两个孩子很小，他没想到凌珺怀有两个孩子。而且两个孩子都快死了，整个身体发紫，痛苦让他们本能的大哭。

　　连心蛊只能救一个孩子，凌珺现在很痛苦，不知该如何抉择，怎么选她都会失去孩子。

　　“小珺，救男孩还是女孩，不快点两兄妹都会没命！”华莲看孩子哭声渐渐变小，心情焦躁，也忍不住逼凌珺下决定。

　　“那就两个都不救吧。”楚云见她迟迟不作决定，转身欲走。

　　凌珺马上挣扎起身抓紧他的衣袖，“救女儿！救、救女儿。”

　　楚云也不愿逼她，但两个孩子死了凌珺更痛苦。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让凌珺躺回床上，打开瓶子，瓶口对着凌珺的手腕。

　　这时一条虫子从瓶口爬到凌珺手腕上，钻进血脉中消失不见。
　　楚云又把另一条蛊虫放进了女婴血管中。

　　蛊毒很快就发作，万剑穿心的痛苦让女婴哭得很大声，而凌珺也不好过，嘴唇被她咬得发紫。她看向两个孩子，女孩嚎啕大哭，男孩只有微弱的几声。

　　凌珺顿时哭了出来，她没办法救儿子。凌珺背过身不去看俩兄妹，躬身缓解心脏的疼痛，时间越长痛楚越加大。

　　整个房间只有母子三人的哭声，华莲的眼眶也红了，凌珺这孩子命太苦了。

　　“把他俩抱出去，求你们。”凌珺声音嘶哑。不要让自己看到孩子死掉，不要让自己听到孩子哭泣的声音。

　　楚云与华莲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痛苦，只能依她言抱起两个孩子，“小凌，我会想办法研制连心蛊的解药，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说完两人走出房间。

　　至此，凌珺与其女儿分开居住，一个在最东面，一个在最西面，无忧谷每个人都小心翼翼，避免让她俩见面，而凌珺也没主动要见孩子，好像不存在一样。那晚是凌珺最后一次哭泣，一夜间变了一个人，好像平静的湖面不起一点涟漪，注意力全在练武上。

　　孩子的名字是华莲取的，女孩叫凌雨霜。而凌天的坟墓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坟，上面只刻着三个字，凌雨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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