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有夫

作者:二月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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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不知义


      徐远方和蓝田正在屋中大说特说着,简直畅快淋漓。
      蓝田似笑似哭地学着李云霞悲伤的哭腔,大喊:“儿子,你别走啊!你连娘也不要了吗?你是娘的命啊!儿子。你不要爹,也不能不要娘啊……”忽然憋不住大笑,“哈哈哈哈”
      徐远方也哈哈大笑,学徐远山的语调,调笑:“你道貌岸然,你杀死我妻子,杀死我老爹,你有什么面目在我们面前晃。”夸张地呕血,学得别提多畅快,笑得前俯后仰。
      蓝田笑道:“他们母子俩总算有报应了,嚣张了这么多年,总算遭报应了。”徐远方道:“可惜那口血没吐死他。不过他还没气死,看来是我的火力还不够。”
      徐渭破门而入,气道:“你还有什么火力,不妨对我施展施展。”
      徐远方、蓝田都惊讶不小,急忙的问安。蓝田赔笑道:“老爷,大姐是不是醒了?礼数上,我和远方应该去看看她才对。”
      徐渭怒道:“不必了!你生的好儿子,陷亲不义逆于伦,竟连他爹的是非都敢瞎编乱造。”责问远方,“我问你,你到底听谁说什么,又对远山胡说了什么?”
      徐亚茹哭着走进来,抱歉地看着二哥。远方当即明白,不是李云霞说了什么,就是亚茹说了什么。他决意要挑起远山和爹之间的矛盾,也是事后才想到这么做会得罪爹。但他早就不满爹的偏心,何况爹自己都其身不正,也就豁出去了。
      徐远方越想越气,道:“我倒想瞎编乱造,可惜你儿子我笨鲁没你大儿子那么巧言令色,讨不了你的欢心。我可是忠厚老实不会瞎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爹有兴趣听,我可以再复述一遍。就不知爹想听哪一段?克扣赈款那一段,还是萧敬和拿账本威胁爹那一段,还是萧家死于非命那一段?”
      他这样出言讥讽,徐渭又惊又气,喝道:“混账!”徐远方道:“我混账的本事并不怎么样,比起有些人来更是差远了。”徐渭没想到他会出言顶撞,怒不可遏:“你这逆子,说什么!”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好大胆子,竟然骂起我来了。”
      徐亚茹和蓝田都吓着了。徐渭威严盛怒,徐远方畏惧了几分,虽心中有气却不敢再顶嘴。
      蓝田从中调停:“不是的老爷。远方一向孝顺您,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骂你呀!远方,快向你爹认错!快啊!”
      徐远方多少有些惧怕爹的威严,母亲又在一旁铺了台阶,压下怒火,道:“是远方失言了。”
      徐渭严厉道:“你不是失言,我看你是丧心病狂了,全然不知孝悌为何。我再问你一次,那些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徐远方不想说,敷衍道:“听别人说的。”徐渭道:“谁说的?”徐远方道:“忘了!”徐渭怒道:“一派胡言!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随随便便就想糊弄我。快说!”徐远方越来越不服他,道:“忘了就是忘了,你问多少遍我还是忘了。我要是记性好,会读书,也不至于名落孙山,爹也就不至于瞧不起我了。”徐渭冷冷道:“哼。你想让人瞧得起,却做不出几件叫人瞧得起的事,还敢拿出来说!没长记性你还能耐了。看样子我是该让你长点记性。忘了不打紧,你最好给我记起来,不然我全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蓝田见徐渭不像说着玩的,道:“老爷不可啊!远方,爹问你话你只管好好说,不可隐瞒。”徐亚茹道:“是啊二哥,爹爹只是想背后散播谣言的是谁而已,你只要说了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徐远方暗骂:“好你个徐渭,就因为这样你连儿子都可以不要。看来我徐远方在你心中,在这徐家当真什么都不是。”愤然道:“是我无意中得知的,还有什么好问的。问出来问不出来又怎样,自己做下那诸多不义之事,现在倒指责起我来了。你不要我这儿子,大可不要便是,我也不稀罕。反正做你的儿子也没有半点好处?从小到大,你嘴里心里的儿子只有徐远山,恐怕都忘了我吧!你什么时候又在乎过我的感受?什么时候又夸奖过我半句?什么时候又用正眼瞧过我?在你眼里我一无是处,可你那抱以厚望的大儿子又对你如何,现在还不是恨你入骨。”
      徐渭原本就对长子寄以厚望,况且远山也不负众望,是人中龙凤,允文允武,自然也更为偏爱。他对次子并非不看中,只是他认为,尊重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争取与表现得来。自己没本事,还怨别人是他最看不起的。远方却不知反思,还说出这么不孝的话。怒气更甚:“你说的什么?从小到大你不问问你自己为何不知长进,却还在这大言不惭。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你何等不孝!就你这么般人品,及得上远山万一么?”
      徐远方最恨他拿自己与徐远山比,气极道:“我人品再不济,也不敢杀人放火,欺他人之妻,俗话还说‘兄弟妻不可欺’可你……”
      徐渭又是一巴掌打过去,“混账东西!”
      蓝田和徐亚茹焦急得不得了,各自拦着。徐亚茹哭道:“二哥,求求你别再惹爹生气了。”蓝田道:“老爷,你可别气坏身子。远方,还快给你爹跪下!磕头认罪。”
      徐远方豁出去了,道:“别说我并未说错,即便真说错了,‘养不教父之过’,我徐远方又不是猪狗生养的,你恐怕也得先打完你自己,才有资格来教训我吧!”
      徐渭火气更大,推开蓝田,“畜生!胆敢骂父母是猪狗,还有人性吗?我今天就先打死你这忤逆儿不孝子。”一巴掌打去,徐亚茹急忙站出来拦着爹,“爹,不要啊!”话音刚落,一声‘啪’地巨响,这狠狠一掌便打在了亚茹脸上。她因为承受不了力道,倒在地上。
      徐亚茹脸上鲜明的掌印,以及嘴角的鲜血,格外惹人心痛。她却仍忍痛跪下道:“爹爹,二哥,求求你们不要再争吵。大哥已经走了,如果二哥也要走,这个家便家不成家,该怎么办呢?”徐渭喝道:“谁要你多事!”徐远方道:“你说对了,这个家我也确实不想再待了。”说着便冲出门外。徐渭道:“好,走了就别回来。”
      蓝田恼他一时冲动,忙追出去,“远方,你不能走,远方!”
      徐渭将一口怒气咽下,房间瞬间变得安静了。徐渭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短短一日,他已是心力交瘁。感觉大家都在离他远去,兄弟、父子、夫妻都在怨他,甚至恨他。可是他们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痛。其他人或许有人同情、有人怜爱、有人牵挂、有人理解……而他,却如孤家寡人一般,仿佛困在某个寒冷的沼泽之地,一个人挣扎的呼吸着最后一口气。他多么希望有人拉他一把,多么需要有人安慰他,但是,最支持他的妻子、儿子都在怨恨他。活到如斯地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他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极其失落悲愤道:“都走吧!所有的人都走了。”他无力地坐下,心中一阵酸楚,一行热泪竟悄无声息的滑落了。
      徐亚茹仍然跪在地上,想找机会劝劝父亲。蓦然见到父亲悲痛地流下了眼泪,不禁大为惊奇。父亲向来严厉、刚强,竟然会流泪,这太让她难过。她鼓起勇气安慰道:“爹,我相信大哥和二哥都是因为一时伤心才胡言乱语的,等他们想通了,自然会回来向您认错。您一直都很明辨是非,外人都说您是有德之人。在女儿心中,您每年都会救济无数贫民、铺桥修路、放粮救灾,还会吃斋念佛,长年累月的事实善举,并不会抹杀掉您的仁义之心。也许‘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即便圣贤,也有孔子认错,只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身在公门,或许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过去历朝历代的臣子,大多良臣被逐,所以贾谊在《吊屈原赋》中说‘鸾鸟凤凰四处流窜,猫头鹰却在高空飞翔。’这是因为正直的官员,过于固守气节而不知变通,反而让小人占尽了便宜,如此并非国家之福。为人臣子只要忠君爱国、不辱君命,略施小小权宜自保也无不可。不管爹做过什么,我都相信您忠于朝廷、忠于君主。”
      徐渭大惊,没想到平时木讷、不善言谈的女儿,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贴心体己的话,而且见解不失独到,正是心中所想。亚茹出于安慰,自然也说得八面玲珑。徐渭就需要这样的位置来对号入座,听后感动极了。说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徐亚茹道:“我是这么想的。”徐渭神伤道:“他们要是都能这么想,爹该多么安慰。”他注意到亚茹脸上红红的掌印分明,心疼道:“亚茹,到爹身边来。”
      “是”亚茹蹲到父亲膝下。
      徐渭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道:“爹出手太重了,一定很痛吧。”
      徐亚茹从未感受过父亲这样温柔,感动得哭了,“只要爹不生气,我就不痛。”
      徐渭道:“现在大家都在恨爹,你不恨吗?爹平常很少关心你,你是不是也怪爹?”徐亚茹摇头道:“当然不怪!爹忙于政事,偶不及儿女之私,女儿怎敢怪罪。倒是爹烦心至此,女儿不能为爹分忧,深感自责。”徐渭感慨道:“你已经长大了,越来越善解人意。很好,很好,是我徐渭的好女儿。——去看看你大娘吧,她心情不好,好好宽慰宽慰她。”徐亚茹频频点头。
      徐远山离开之后终日借酒消愁,常常醉倒在寒风刺骨的街头。不出两日,全然颠覆了他英俊潇洒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面容憔悴、不衫不履、不修边幅的酒鬼,更因患疾不医,频频咳嗽。到第三日,他去了萧家废园,昔日偌大的宅第烧成了一片废墟。刑部衙门处理了死尸,衙门也已立案。之后又下了两场雪,大雪覆盖了原本的满目苍夷。原是一心盼望来此怀念爱人,但见茫茫一片,反而更是增添了一份刺骨的伤感。唯有烈酒浇灌浓情,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待到天明,早已不省人事,倒在雪地里全无知觉。
      到了下午,有人发现他时,他已经犹如死尸一般,一动不能再动,加上他妆容不整,形销骨立,也没人敢去扶他,只在一旁议论纷纷。
      忽然群众惊道:“我认得他,他好像就是这萧家的女婿。”有群众反驳道:“不可能不可能,萧家的女婿是吏部徐大人的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群众道:“可不是吗?唉~~~也不知道这萧家得罪了什么人,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家业就这么没了。”群众道:“听说一夜之间死了四十多口呢!”
      周大海正提着一个大猪头路过,看到有人聚集便过来张望。心想:“他奶奶的,怎么最近老遇到死人的。”瞧不起道:“切!这家有四口人让人杀了也就算了,四十多口还让人杀得干干净净,也忒不中用了。”群众道:“话不能这么说,这萧家原本就只有父女两人,其他的也都是些下人,据说还请了些和尚在家里。”周大海道:“这家人闹鬼是怎么的,请和尚作法啊?”群众道:“谁知道呢!”群众道:“听说前些日子是萧夫人忌日,请和尚来念经超度的。”周大海不屑道:“大户人家就兴这些没用的,人死都死了,说不定早投了胎,还超度个什么鬼。像我们亲家,死后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不像他们,请了和尚,那佛爷菩萨也没保佑他们呀!大宋有钱人那么多,偏偏这家人被杀,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群众纷纷表示不满道:“你知道什么?这萧家也算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家。”群众道:“对对对,萧老爷没少帮助过穷人家。”
      周大海听他们一致维护,将信将疑问:“你们说的是真的?”众人统一口径说“是”他忽然气愤道:“他妈的,好人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说杀就杀?是哪些个天杀干的?抓着了吗?”
      群众被他的反应搞得一愣一愣的,变得也太快了。很多人更是不满他的粗里粗气,纷纷抱怨着走了,剩下两三个人也只告诉他官府正在查办,别的也不多说。
      周大海指着徐远山问:“这人又是谁?是这家的吗?”群众道:“不知道。有人说是他家的女婿,有人说不是。谁不知道是不是。”周大海急道:“管他是不是,先救了再说啊,还在这站着瞎扯什么鬼!”他过去抓起远山,探探他的气息,大骂:“他妈的,他还没死啊。你们就打算这么瞪大眼珠子看着他去见阎王呀?也不怕天打雷劈!”群众极度不满道:“他自己喝醉酒在这躺着,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认识他。”周大海道:“难道你爷爷我就认识他啊!”说完扛起远山就走。只听到后面传来“谁知道你认不认不识他,我们还不认识你呢,哪来的怪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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