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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一行人走至最后一间房门前停下,老板娘借着微暗的烛火,细细分辨着腰间的几把铜匙。
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阵疾风穿过木门,夹杂着呛人的细尘。门后是一扇月下千荷的六扇屏风。
老板娘拿出火折子轻吹了吹,燃起几点火星,引到墙壁上的灯烛中。
屏风后是一条紫檀长案,铺陈着云锦暗纹团花素缎,其上摆放了三只一模一样的拳头大小的黑坛,朴实无华。
屋内味道极淡,几乎没有酒香。屏气之下可以听到屋外雨点捶打廊檐的声音。
老板娘回转身,看向众人 “小姑娘,这里必有一坛那位公子故人的陈酿,但莫要打开,坏了味道就不好了。”退出屋外“请吧!”
竞晚站在燕行身侧,四处打量,不禁有些替那个小姑娘有些担心,屋内根本闻不出味道,再怎么闻也只能闻到空气,要是再雪上加霜放个屁,那就更惨了。
小姑娘绕过屏风走至案前,弓下身子,轻嗅,娟丝般的黑发悄悄披下,摇晃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的细长。
竞晚看看楚临渊,只见他抿着唇角,神色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什么。悄悄抬头可以看到燕行精致的下巴,意味不明的浅笑。竞晚有些搞不懂,只得将目光投向略显焦急的小姑娘。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小姑娘在两个酒坛间踌躇不定,眉宇轻轻皱起,细白的贝齿在嘴唇上咬出几个深深浅浅的红印。
蜡烛燃下一捧红泪,堆砌在烛台上,烛光微弱,窗外寒雨泠泠。
雨声渐弱,“噼啪”一声最后一截芯子已然燃尽,屋内似笼了一层墨色雾霭。
黑暗中,忽听到小姑娘扑哧笑出声来:“千金阁果然是千金阁!”
空荡的暗色里一寸一寸染过光亮,合欢不知何时提着羊角宫灯静立在门边,看不清神色。老板娘站在她身边,目光转过来:“姑娘可选好了?”
她的衣袖轻轻拂过三只黑坛,停留在中间。“千金阁不愧是酒中知己,前朝御贡名酒竟然也寻得来。‘换骨醪’曾是乌弋山离国异族进献之佳品,香气馥烈,黑如纯漆,更有甚者称其为仙酒,可化骨升仙,这坛应该就是吧!”
老板娘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赞叹,抚掌道:“没错,这坛就是‘换骨醪”,但可不是什么仙酒,只不过静神平气,舒畅身心,多有益处罢了。”目光看向另外两坛:“不知剩下的两坛,姑娘可分辨出了?”
那姑娘指向左边那一坛:“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果然是珍品。”
竞晚踮起脚尖,左看右看也只是看到一个普通的黑罐子,只好拽了拽在燕行垂下的袖子,燕行低头,看着竞晚的目光明亮温暖。
燕行轻声替她解惑:“魏葉老先生的小弟子云宗曾酿造过多种奇酒,蠕渌与翠涛最为珍贵,置于罐中珍藏,可保十年不腐,酿造蠕渌之术早已残缺,想必那坛翠涛应该就是盛兄弟要找的那坛陈酿了。”
老板娘爽朗一笑:“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阅历,不知剩下那一坛有何见解?”
小姑娘略有些不好意思:“我见识浅薄,没闻出来。”
老板娘走至案前:“你能做到此种地步已是不凡,不必挂怀。况且……”轻拍了拍坛子:“况且这坛,不能完全算是酒,这坛是‘弑魂香’。”说完轻轻拔开了塞子,清清淡淡的味道飘出来……
刹那间,燕行侧身将竞晚揽进怀中,一片青色衣袖抚她的上口鼻。竞晚措不及防跌进燕行怀里。
而另一边,楚临渊也迅速出手,将那小姑娘扯过来,用身子将她掩在身后,不留空隙。熠熠银光,那柄赤隽剑已然横在身前:“你什么意思?”声音飘来,如凉风冷然,早已没了往常撩人的尾音。
老板娘将坛子放置在长案上:“两位公子放心,此‘弑魂香’非彼‘弑魂香’,不完全是毒,对普通人没有任何伤害。”转过身看了看燕行与楚临渊,笑了笑:“若真是‘弑魂香’,即便两个小姑娘无恙,但两位公子恐怕性命难测。”燕行与楚临渊对视一眼,燕行轻点下头。
光影一闪,长剑利落回鞘,小姑娘有些犹豫的走至老板娘身边:“老板娘,这坛‘弑魂香’有什么不同吗同......同苗疆奇毒有什么区别?”
‘弑魂香’性如其名,是苗疆巫蛊滩独有的赤儞草淬炼而生,于端午日制之刻,称其阴阳玄合,与百毒蛊相依,浸于金蚕酒中封存。‘弑魂香’有一种奇香,闻者,断魂。
老板娘带上塞子:“这可不是断魂酒,而是药酒,虽然也是赤儞草淬炼而成,但却是取其根茎部的汁液,与九茴、乌蛏、钱参同酿,名曰‘失魂香’,清虚升血,对江湖中人的道宗内力有大功效,可谓圣品。”
老板娘将那坛陈酿递向楚临渊:“公子,这就是你要寻的陈酿‘翠涛’,你可要多谢谢这位小姑娘啊!”楚临渊将坛子接过,拢进袖中,:“自当如此。”
“老板娘我可以带走你的几坛酒吗?”小姑娘俏皮的眨眨眼,
“当然可以。”老板娘接过合欢手中的宫灯,掩上门。
一行人回到大堂。
小姑娘冲竞晚招招手,竞晚慢慢走过去,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要带什么酒好。
“长安酒吧,空杯留香好,酒味浓长……”小姑娘拿着手里的白玉瓶一片沉醉之色。
“梨花白也不错,味醇厚,入口甘美……”
“还是桑落酒吧,养神养心,恰到好处…….”
“屠苏酒呢…….”
……
走出千金阁时,早已落阳西斜,倦鸟归巢。
竞晚跟在燕行身后,踩着他欣长的影子,左跳右跳,玩得不亦乐乎。而另一边楚临渊反倒一反如常,有些不自在的抿着唇,催促着燕行两人快些走。
自千金阁中出来后,那个姑娘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目光在楚临渊身上飘来飘去。
眼看要拐过街角了,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那个姑娘提起裙摆快步走来,在楚临渊面前停住,细细打量一眼:“你是临渊哥哥吗?我是宝儿啊!”瞄了眼楚临渊腰间那柄长剑:“怪不得那把剑那么眼熟,还和以前一样的。”
竞晚恍然,宁宝儿正是江湖上人人盛传的宁小佳人,楚临渊已过门,但未拜堂的新婚妻子。
楚临渊看宁宝儿以认出他来,似是早已料到,脸上换上桃花笑意:“我既然已出来便不会回去。”
“那我们就不回去啊!”江南堤上柳,繁花如锦,斜阳下的宁宝儿,眉眼愈发浓丽。
楚临渊有一瞬的愣神:“什么?”
宁宝儿歪了歪脑袋:“我说不回去啊,我爹说我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魂,所以要我来找你。”
楚临渊不可置信:“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不呆在楚家,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培养感情啊!不然怎么生娃娃呢?你爹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楚临渊:“…….”
竞晚理好二人的关系,歪头一脸惋惜:“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楚临渊闻言无奈:“晚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宁宝儿则是一惊,走到竞晚身边,呆呆道:“你会说话啊。”
竞晚认真点点头,看看燕行,再看着楚临渊,缓缓道:“我们得带着宝儿,一个人,不安全。”
楚临渊燕行相视无言,只好点点头。
落地残阳,夏日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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