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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3)
洪翎的电影杀青了。
这也是苏培偶尔听见Joie说的。
那天他还在片场,中间休息时间。画着厚厚的妆等在一旁,场地有些热,汗流下来,有种酥麻感,让人不舒服。
Joie正好在现场,坐在他旁边,无聊拿着手机玩弄,最后一哧声,说:“刘华的电影拍完了。”
语气是说不出的不屑。
苏培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想了想,才记起是洪翎演的。
他就说:“这正常啊,都这么多天了,也应该完了。”
Joie就切了声,说:“对啊,也应该是完了。”
苏培也不理会她阴阳怪气,侧过脸看了看她手机。照片中的洪翎站在台上,笑得灿烂,一副邻家哥哥的温和感。
他心底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Joie到底不打算放过,接着念叨:“现在的新人啊,都不把前辈们放在眼里了,个个有点名气就眼睛到天上去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不敢做,你说说,这样的人,能红个多少时间?打扮得人模狗样,净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妥,急急就刹住了。她瞄了瞄苏培,反而看到他面不改色,有些讪讪地笑了,说:“现在风光,估计也就是昙花一谢,这部电影过了,还不知道要熬多少时间呢!”
“没事。”苏培却笑了,转过头来看看Joie,摆一个自己真的云淡风轻过眼云烟的动作,还耸了耸肩,说:“我真的没事了,他们要怎么样就让他们怎么样吧,过去了,我真没事。”
他穿的衣服非常宽大,做起这个动作来就分外滑稽。Joie先是被逗笑了,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啧啧嘴,说:“怕什么,大明星可在这儿!我还不相信这部片的票房还能比他们低!”
这句话说得可是豪迈无比。
苏培就笑,一直笑,还发出声音。Joie刚开始听还是陪着他笑的,后来被笑得莫名其妙,最后觉得恼羞成怒,伸手推推苏培,拿起剧本拍他,一股狠劲。
后面还是苏培求饶,她才停下来,气鼓鼓地看着他,骂句不安好心,帮你说话呢,还笑话。
苏培又道歉了几句,她才哼了句,说看你识相,就不跟一般见识,你以后可还是要跟着我Joie姐的人啊,没有我,谁能把你带到这位置。
苏培应声是是。态度恭敬,语气低微。
Joie也就不理睬他。
这时候估计离开拍还有点时间,片场里人来人往,有些哄闹,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苏培就侧过去问了问Joie,说:“秦可呢?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
Joie也作势凑到他身边说悄悄话,说:“你还不知道啊!明里面说这几天有些病了,导演放了他几天假。”
这么说肯定是有隐情的,苏培就识趣地往下问:“暗里呢?”
“暗里!”Joie又是一哼声,说:“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她傍个富商吧!听说现在又怀孕了,结果被人家老婆知道了,估计上门一巴掌!”
她说话有些幸灾乐祸。
苏培有些惊讶,心里叹了口气,问:“孩子呢?”
Joie说:“你想啊,要是人家老婆不知道,你生个孩子巩地位,就算了。现在人家妻子都知道了——就她这么个人,有什么能耐,估计早就流了吧!”
Joie摇了摇头,哎了声:“你说看着这么好的一姑娘,也就偏偏要去做这种事情?最后有什么?这圈子也是看不透啊,明面上看着很好的人,背地里啊,估计什么勾当都干!”
她又突然想到什么,问苏培:“怎么你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像个小女生一样的,这么嚼舌根?”
苏培连忙说:“好歹同一个剧组待过,前段时间也有些交情,现在有点事情,关心一下嘛。”
“哦。”Joie摆摆手,又说:“她出了这种事,你可不要和她接触得太近。这种事情就像屎一样,沾上了些就洗不干净了,一生带味!我们可没必要的触这种霉头!”
苏培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
他也是叹了口气,想想那天这孩子红着眼睛说话,虽然觉得不是太恰当,也就如自己一般是个天涯沦落人。
他想想,还是觉得应该打电话去问问。
当然不会在Joie面前打。
那天戏份不多,回到家里也还是下午。Joie最近体贴得可以,也不安排什么其他的工作,挥挥手说安心拍着吧,其他的慢慢来。苏培也深知她意思,笑笑也不说话。
反正这时间是空下来了。
他站在客厅,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这个视角对着小区中间的花园,郁郁葱葱茂密地看不到下面,只能从些空隙中,看到傍晚饭后散步的人。
西西一早就被接到李沫家去了,说是晚上再送回来。于是家里这时候没有人,也是异常安静。
苏培就拨了秦可的电话。
夏可那时候和苏培聊得来,关系也算好,自然就有了手机号码。
电话铃声是首英文歌。沙哑的女声唱着调子飘逸的曲子,也算是情调。苏培没听过,倒是挺着这副歌唱了一遍,又开始重复,才被人接了。
对方问了句:“苏哥?”
这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些许鼻音。
苏培说:“是我。我看到你这几天都没有去片场,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明显吸了下鼻子,说:“没什么事。最近空调吹得多了,可能有些空调病,感冒了,有些咳嗽。导演看我实在不好,就让我在家几天。”
她当即就咳了几下,接着说:“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苏培听她说着,等了会儿,才说:“真的没事吗?”
语气却是变了很多
对方很久都没有说话。
苏培就这样等着。
她突然喊了声:“苏哥!”
这声音却是颤颤巍巍,多的是迷茫和崩溃。像是个逼到墙角,绝望发喊。
苏培立刻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我不知道。”秦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来到我家逼着我,她逼着我,她让我去把孩子拿掉,把孩子拿掉!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
苏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同安慰一个夜间噩梦呓语的人,只好不停地说:“没事的,别担心。没事的。”
秦可哭得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她骂我,骂我什么都好,是我错了!她要我把孩子拿掉,把孩子拿了!她扇了我几巴掌,骂我真的是贱,说过几天就找人来做掉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想拿这孩子!”
对方继续说着,声音渐渐变得歇斯底里,也没了语序,终于抽泣声逐渐盖过了话语,最后只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声。
她哭着,一直吸着鼻子,说:“我不知道怎么办啊,苏哥,你说我怎么办!”
他靠在玻璃上,手机放在茶几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很闷,如同心口被堵着一块大石,呼吸都能带出血丝,是丝丝得抽气。
这种事情,无论谁对错,都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也有些自嘲,十几天前,还是他对着李渝这样歇斯底里地喊,十几天后,居然也有人对着她这样吼着。
他靠在这儿,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他闭上眼,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心软了,脱口而出:“要是你一个人住着不好的话,不如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对方本来还是在哭着的,听到这句话却明显愣了下。
她说:“苏哥,你不用——”
苏培打断他说:“没事的,你知道,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声音。
苏培接着说:“我知道,你考虑一下?你有其他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我有什么能帮的,绝对会帮的。”
秦可却一下子哭开了,哽咽地说:“谢谢你,苏哥。这段时间,大家都在骂我。”
“我知道。”苏培说,“没关系,过去就好了,过去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很安人心,又如同是一个蛊惑人心的谎言。
最后收了线,秦可也还是断断续续地哭。
苏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样。
他站在那儿,那种莫名的累又席卷而来,并且变本加厉,从心开始,马上蔓延到胸口,前肢,小腹,大腿……最后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踉跄了两下,跌坐在了旁的椅子上。
他睁开眼,能看到排放整齐的沙发,茶几,上面是挂着的吊灯,似乎还是在轻微摇动着。空调开着,送风口安静得在那儿,下面墙上挂着的是幅抽象的油画,如同随意拿着笔画上去,一笔一笔,坚韧有力。他看着有些头晕。后面餐桌上还摆着未收拾的碗,远远看上去,只是墨绿色一团。最后有些看不清晰了,如同一团绿色的雾,还有些恍,不清楚。
他最后头晕得厉害,只觉得整个都天旋地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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