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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十点,我从衣柜里取了一些换洗的衣服,然后将其叠放整齐,放在了布包里,再取了一些必备的工具,最后拿走了绣花盒里的一不大不小的剪刀,藏在了靴筒里,以备不时之需。夕颜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哭着看着我把行囊收拾完毕。从得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她便开始哭了,从哇哇大哭到默声咽泪。
穿越过来,我从没认真观察过晚夕雾的相貌,也不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此时,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长相平凡的少年,以及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像是深邃的潭水,深不见底。跃跃的火光在潋滟清澈的瞳孔中倒映,使得那黑眸像是一块反着光的宝石,异常耀眼。微微皱眉,眉宇中带着的那份坚毅和执着,是浑然天成的。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傅怀雨对晚夕雾这双饱含坚毅和执着的眼睛如此喜爱,因为这眸子就跟他形容的,和豹一样。
我系起长发,将那头齐肩的头发束成一个轻便的马尾,然后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径直朝坐在一角默默哭泣的夕颜走去。我将夕颜一把抱起来,四岁的她已经有些沉了,我已经有些抱不动了。
夕颜用那双噙满了泪花的眸子看着我,小手死死的抓着我的衣领,道:
“哥哥,不要走,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
自从我答应傅怀雨为他做事后,他便将夕颜当大家闺秀一样养着,给她穿好看的衣服,配最优秀的仆人,还请了教书先生教她读书念字,甚至还有郎中定期给她做身体检查。
毕竟,夕颜是傅怀雨唯一能够和我谈判,甚至要挟我的筹码。
我抹着夕颜脸上的泪水,轻松的笑道:“哥哥只是跟着二爷出去一段日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当然,事实是,我听说,我是要去一个类似于少年兵集中营的地方,参加训练。
我见过古代训练士兵的方法,我想,可能,我这一去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是,我不去,夕颜便过不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任性的夕颜还是死死的抓着我,摇着脑袋,道:“哥哥,我不要你跟二爷出去,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我们走好不好?”
耐心一点一点被磨光的我双手抓住了夕颜的肩膀,认真的问着她,道:
“那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我们的村子没有了,而且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们两个根本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该往哪儿逃?而且,我前世不是什么特殊职业的人,不是什么懂得野外求生的士兵,不是什么懂得赚钱的商人,我只是个没办法保证两个小孩在外能活着的销售员罢了。
我这么一问,夕颜也愣住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夕颜,你听哥哥说,现在有教书先生教你学字,还有郎中给你看病,这样的生活是我们以前盼都盼不来的。而且,哥哥也就走一会,半年之后,很快就会跟你再见面的。”
夕颜望着我,委屈的嘟囔道:“可是我看得出来,哥哥一点都不开心。”
懂得察言观色的夕颜洞穿了一切,我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我勉强的笑着,握着她软趴趴的小手,道:
“只要夕颜好好的,哥哥就开心了。”
准备带我离开的孝武已经领着两个手下站在了门口。他一脸不耐烦的靠在门槛上,以眼神催促着我不要拖延时间,我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夕颜的脑袋,叮嘱道:“哥哥走了,你要乖乖的。”
见孝武来了,夕颜点了点头,说道:“哥哥,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我朝夕颜点了点头,承诺她一定会按时回来,然后转身,跟着孝武离开了我和夕颜住的小院。孝武带着我走到了王府的后门,将我抱到一匹骏马之上,然后他坐在我身后,突然以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低声在我耳边解释道:“这是规矩。”
规矩,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学会了太多的规矩,看到权高位重的人要跪拜,得到赏赐要跪拜懂得感谢,为了生存要给强者磕头认错,而曾经我明明是个跪神佛和父母的男子汉。
骏马在路上飞驰,坐在我身后的孝武的呼吸声十分的平缓,我心想,果然是习武之人,连策马都是声不变,气不喘的。策马半日,当我觉得我的屁股快被颠烂的时候,孝武停下了奔跑的骏马,一把把我拎了下来,往前走去。他揭开了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我眯着眼睛,等着眼睛适应眼光后,才清楚的看见,这是一个建于山中的一个小小山庄。山门上没有任何的匾额或者刻字,说明这里是个无名的山庄。孝武带着我拾级而上,而本来跟着我们一起的两个手下早已用轻功飞上了山庄的屋檐,消失不见。
一跃便上屋,这么屌的轻功,我也是第一次见。
等我和孝武步行走到山庄门口时,只见一个穿着一袭黑衣,头发银白的男子早已立在门口,等待着我们。
那个人我认得,是傅怀雨的手下,霜白。
因为,他那头如雪一般的银发,让我印象深刻。
走近些,因为今天霜白没有蒙着面,我才看清他的面貌。他的剑眉蹙着,细眼如柳,叶眼尾稍稍上挑,眼睑下是一双棕色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他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俊朗并且轮廓鲜明。瞅着他那头银发和棕色的眸子,以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再比较了旁边那些五官圆润的长相,这个人应该是有异族的血统。
孝武把我往前推了一把,然后对着霜白说道:“霜白,人我已经带到。”
霜白瞥了我一眼,我对上他那双眸子便是一颤,因为他的眸子里突然掠过了一丝杀气。我下意识的低头,再趁他和孝武交谈的时候,偷偷瞧他的眸子,他的眸子里又什么都没有。
等孝武将傅怀雨的话都交代给了霜白,离开之后,霜白走到我的面前,以低沉的声音对我说道:“跟我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生相难看,也不是凶神恶煞,可我一旦站在他的面前,便会不自觉的害怕。我想,这大概是一种用肉眼看不到的气场,一种绝对能压制人,让人臣服的,霸道的气场。
下人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霜白迈进了一望无底的房间,而没有骨气的我咽了咽口水,灰溜溜的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走廊很长,长的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屋子里面很黑,差不多每隔五米才有一个用来照明的火把。因为灯光黑暗,我全靠火光照在霜白那头银发上跃出的光晕前行。越往里面,便越是黑暗。实在看不清的我只好跟着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像个已经快失明的人一样,在走廊里左转右绕。
当我们到达最里面的时候,一个类似于暗室的地方出现在我的眼前。暗室的墙上竖着一根根火把,火把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尤为恐怖。即便有火把照明供暖,可是我依旧觉得这个暗室里又黑又冷。霜白走上前,坐到了暗室正中央,顶部的一把交椅上,下一刻,从我看不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两排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手里执着匕首,双刀或者各式各样的短兵器的人。此刻,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看不见,但我瞄上了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眼。那人的眼神和霜白的一模一样,空洞,无光,就像一滩死水。
“小福。”
只听霜白一声叫唤,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处飞出,然后蹭的一下跳到我的面前。当我心里还在吐槽,妈个鸡,这人快吓死我时,他用双手扒掉着我的外衣和靴子,取走了我靴筒里的剪刀和身上的背包,然后又蹭蹭蹭的跑到霜白面前,将东西递给霜白看,等待指示。
那人的动作灵活的跟猴儿一样,前前后后的动作完成估计就用了五六秒。
霜白执起了我的背包和衣服,一把丢进了火盆里,然后对我说道:
“在这里有统一的服装,所以,这些东西我都替你丢了。”
言毕,他也没和我扯别的,让我干嘛或者做个自我介绍,只是又唤了一声,小福。那ge跟n猴儿一样轻快的小福又飞到我面前,把我扛在肩上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我天,这小福难道是那霜白肚子里的虫,霜白他想什么难道他什么都知道。
没一会,他便把我带到另一个暗室里,直接把我往地上一丢。摔在地上的我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摔断了,而小福指着我,对着暗处,道:
“这家伙是新来的,好好相处。”
说完,小福又蹭蹭的飞檐走壁,消失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待小福一走,暗示里便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害怕的我蜷紧了身子,生怕这里面有什么吃人啃骨头的怪物。
这暗室里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想想这么从外面看去那么气派的山庄,还省那点油,我也是醉了。
正当我蜷着身子观察四周的时候,有两只小虫子,准确的是人从暗处爬了出来。他们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只是看样子似乎是比我年长一些的男孩。
他们向我走过来,我往后缩,直到其中一个人朝着后面叫道:“老大,拿这个新来的怎么办?”
“试试他。”
一个声音从身后的那片暗处响起,而这个声音我却觉得很熟悉。
我试探的问着,道:“云起,是朱云起吗?”
听到我的声音,那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夕雾!晚夕雾!”
突然,一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也没和我打招呼什么,直接一把把我搂住,像是那种分别多年的老友重新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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