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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
“云姐姐,将军安排来的那两人已经走了。”
听曲南说及此话,我急匆匆跑进前堂,却是走了不错。“一定是赫连命他们回府,那必是说,这事已有了结果?”
我忙不迭地将大门一把推开,不由分说便小跑向将军府邸。府门外一片规整。
跨进门槛,不等走上几步便碰见霍叔,忙让他引我去见赫连。“少爷此时正与左、陈二位将军议事,我这就带你去。”
未过多久,便到一处陌生屋子。里面各式家具坐落规整,一阵气派景象。跨进门,眼前便是一幅墨字,落款便是大魏朝开国皇帝亲笔。
而他几人,便在一张漆木桌前围坐,静议要事。“你怎么来了?”赫连站起身,命人再多添一席坐垫,安排我坐下。我看这几人面露严肃,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我........”
“这事还无定局,不便你多问。”
他满目关心体贴,为我沏满一杯热茶,静静看我喝下。我细想着,这确实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偏又帮不上他一分半点,即使知道了,也只能是干着急。
“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自那日救回叶谨时,我已派两名随从前去追踪那几人去向,最终查至左都御史府上。”
左都御史?莫不是那左都御史,便是此事幕后策划之人?“那左都御史可与那娘娘有何关系?”
赫连低头抿茶,摇头道:“左都御史仅有两个儿子,其中一儿也已战死。上无兄长,下有小弟,族中并无女。按理,是不会与后宫扯上半分联系。”
“可若是借后宫之手巩固朝中势力,又反来倒帮所托之人,那便不止如此简单了。”
左城略有所思般点头,陈千佑也是满脸肃谨。不久,便听一名家丁慌慌张张跑进门来,双膝合并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宫中出大事了!”
“什么事?”
赫连急忙起身,愤愤而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午后散步,溜神脚下,跌落在地,如今已产限将至,生命百般垂危!”
“什么?”
左城按捺不住,话不多说便一脸焦急冲出房去,赫连紧随其后,“你可会应接这些事情?”我略点头,便被他一把带出房门,“去芝苓堂请来云爷,随我等入宫。”
一旁家丁连忙领命前去,我跟在几人身后前去马厩牵来几匹良驹冲将出府,左城已受赫连首肯先行一步入宫。
“原就安排云爷同宫中御医双方面为皇后安胎,此间早已嘱托云爷此间诸多事宜,你不必疑虑。”看我满脸疑惑,不等我发问他一张口道出来龙去脉。
片刻,长兄便驾马车而来,我钻进车内,便同他几人赶赴皇宫。“就这般进宫去,圣上可首肯过?”
“早在赫连长姐受孕以来便是由我开方安胎,自那时起已被嘱托来日接生一事。赫连最得帝心,他长姐为后,自是不可被小觑,若有赫连开口,必定是早前圣意恩准。”
一阵颠簸,已到了皇城门外,由赫连领行才到禁城中。
四周一片气派,金銮宝殿,玉廊月街,檐上铜铃轻摇,叮咚作响。朱红滚石,娇嫩锦帘,似阵桃花片片堆砌于地,又似玉珠串串倾洒人前。
盘延走廊,几阵风速疾步才到外廷内宫接壤之处。
“三位将军福安!”
来往之时几行匆匆宫娥俯身行礼,万不敢怠慢,面不露惊恐,更不露张慌,只一色平淡,随即便起身远去。
又是一阵时间,才抵达皇后宫外,由几名宫女迎接入宫。
“赫连!”
眼前这名男子一身黄袍,其上猛龙吞珠栩栩如生,通身气派令人艳羡。头戴一尊金丝皇冠,横插一枝玉钗,虽一眼之间仅有二十余岁,却已是龙眉上挑尽显至尊。
满目威仪此时却夹杂点点愁绪烦恼,在厅中徘徊踱步。
“陛下!”
“民女、草民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不必多礼,快些请起!”他伸手示意我二人免礼,起身后,陡然听闻内室传来一声凄厉哀嚎,随即便是几名御医低声细语。“快些去吧!”
皇帝晏楚启唇催促我与长兄,方跨进玄关,便见一娇美女子歪倒在床,一身热汗。“皇后娘娘万安!”
还没等行完礼,哥哥已命那几名宫娥端来热水,太医们皆跪倒一旁,仍不忘亲身嘱托。
“娘娘此为初胎,用不上力气,之前因坠地凤体受损,更难分娩。”
“产胎前已为娘娘服下催生药物,再过盏茶功夫便是药效发作之时。”
长兄不加听认,命我提来药箱,将其中一包紫青色药粉放近皇后鼻旁,“娘娘大可放心,这药只为去你疲苦,增力分娩。”
长兄一面说解,一面为其揉腹,将胎儿缓缓轻推。眼前美妇一身香汗不止,满脸涨红,两手紧攥被褥,口中哀喘连连。
约莫一时辰功夫,腹中胎儿便已现出头来。不过多久,便完全脱离母体,床旁太医一阵唏嘘。
随即,一声啼哭响彻云霄,安下诸多人悬荡之心。皇帝屏退闲杂人等,大步流星走上前来,“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好,好!”他说不出别的字,只一味赞叹,将皇后怀中婴孩看了再看,笑不拢嘴。
“传朕旨意,皇后贤德,为朕诞下我大魏朝第一皇子。着,天下有轻罪者,赦。死刑者,缓。鳏、寡、孤、独者,皆赐银赐粟,赐宅赐地。”
领事公公也绽开笑靥,领命离去。皇帝晏楚这才转过身来,赏赐赫连洵及其长姐赫连敏。
“前几日赫连才大胜而回,如今已是你姐弟二人皆有功。着令文部拟诏书,赐皇后千金,加封宣平侯为总将军,赐金印紫绶。”
“云氏兄妹迎生皇子有功,赐白金,赐牌匾,著:天下第一堂。”
“谢圣上隆恩!”
“不必多礼。”他大掌一挥,我同兄长便要从地上起身。刚拣起衣裙裤脚,抬眸便对上他一双丹凤长眼,似曾相识。
我心间陡然紧皱,被针戳一般,压迫一般喘不上气来,只记得分外眼熟,却仍想不起从何处看见这样一双美眸。
似在几年前,又似在日前,又似在方才,更似在梦间。
紧蹙眉头,倒却勾起他轻抿薄唇思忖,忽而他轻咳一声,才使我回过神来。等立起身时,他已性淡神威,侧眸看向床边人物。
“尔等昏庸无能之辈!”晏楚双目怒视地上太医瘫倒一片,微加呵斥,“下去!”那班太医提鞋捡履忙躬身退去,煞那间,殿内已空去一半。
“皇后辛苦,这几日后宫事宜且由沈贤妃暂管,如何?”晏楚举步走近床榻上坐下,伸出一手抚上娇人面庞,浅笑道。
皇后赫连敏只管笑迎,不说一字。“朕晚些再来,你好生歇息。”说罢便站起身来,行至兄长面前。
“皇后自身怀龙裔便由你安胎料理,现又顺利诞下皇子更加功劳。不如自今日,你便暂住皇宫详料凤体,直至痊愈,如何?”
兄长浅蹙眉宇,低眸回应道:“入宫医料凤体实乃幸事,奈何实不可丢下寥寥百姓,草民恳请陛下恩准,令我来返不误。”
“若是如此,倒辛苦你时刻心念众生。既是这般,那便作罢。”晏楚又一个回眸望向我来,启唇询问长兄道:“你兄妹二人医术间,应当不分伯仲才对。”
兄长又是一阵踌躇思忖,“舍妹年幼,虽论为医术高超,可对诸多事宜仍不甚了解。”眼前晏楚已轻眯狭长美眸,我知他方才被拒,现又将回绝必是心中大不悦。
“将她暂留宫中,直至凤体痊愈,又有御医为辅,应当不成问题。”我听他语气,再不似方才那般,已渐带肯定,决不容回绝,“民女遵旨。”
话毕,他已转身离去,殿外一声起驾格外刺耳。
“洵儿.......”榻上女子已伸出玉手,唤赫连前去榻旁坐下,“可还疼吗?”敏皇后摇头望他,又一笑道:“好在我本就不是娇养惯的,自然还算是扛得住。”
赫连一改愁容,满脸无奈笑意,陡然却又双眼犀利起来,“娘娘身处御花园时你们何人陪伴在侧?”几名宫娥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噗通一声齐跪在地。
“娘娘息怒,将军饶命!”
这几名宫娥自是知道,赫连将军向来珍爱长姐。无论何人,都不许伤她分毫,否则便不得翻身。
他不做声,只站起身来,冷眼望去几番。
“都先下去吧。”敏皇后抬手吩咐,几名奴婢急忙逃窜出殿,却惹得赫连转过身来厉声询问。
“是我不叫他们跟着,人多嘈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人来人往七嘴八舌。”
“那你也该注意自己身子。”赫连不再多事,只在榻旁坐下,“御花园中向来道路平坦,你又不曾穿用登履,怎么就会不慎摔倒在地?”
“我虽为皇后,可这后位能否保住却也只凭自己本事。如今身怀龙裔,更喜获皇子,东西两宫中又怎会都是息事宁人之辈?”她轻哼,侧视我们一眼,对兄长莞尔。
“这些日子有劳了。”话毕,赫连已起身将我与兄长带出门外,殿内仅余左城与敏皇后两人。
“方才怎么答应了圣上留宫一事?”赫连刚跨出槛来便急声询问,我浅笑着摇头,“他问了哥哥,哥哥不应。若问我,我再不应,岂不是让他身为天子反倒不存颜面?那这下,所有的赏赐不都要抵过了吗?”
“你倒是光记得奖赏,却没想这里的危险。”他语气渐变虚渺,直至最后一字我已听不大清,却只见他深蹙眉头。
“近日我会频频入宫探望,你不用担心,凡事由我接应。我也将事先告知长姐,她自会凡事护你周全。”
我虽不懂其中原由奥秘,却仍一一承接下来。良久,直至未时左城方从殿内退出,我们几人才由内闱出宫。
即日,天微明我便收拾妥帖,为叶谨服完药,问候过往小厮及兄长后便走出药堂,赫连与左城骑于马上。
“待我上完朝就赶去千秋殿。”他说完便看我钻进马车,方行进数十步便听闻车外一声喧哗,“秦乐师你慢些走!你慢些走啊!”
我掀起车帘,却见一明朗男子正捧琴前行,浅笑间神色飞扬。可道平生一顾,至此流年无悔无怨。冰颜玉骨已现在眼前,他束发昂轩,穿过弥街济济,正与马车擦身而过。
他与我两人四目相对,霎时已全然似要忘却一切。同我相视一笑,便匆匆离去。望他身影,不觉再笑。
耳旁又忽响起马蹄踏踏,抬眸眼见赫连挺拔身姿坐于铜爵背上,赶来窗旁行走。一语不发,两眼只盯着前方。
我只好愤愤地将车帘卸下,坐在厢内抱怨。半柱香后,便已至皇城门外,驾车走过几处城门,来到正宫。
由宫中小官带着前往内闱后宫,左城与赫连两人转身折回去,从正门玉阶上走过前往太极宫上朝议事。
行走良久,方才到千秋殿外,穿过宫门,行至深处,便是正殿。殿外两排宫娥垂手而立,见我来时略微附身行礼,迎我入殿,高声通报。
敏皇后此时正倚在门侧暖榻上,见我来了,吩咐身旁女官沏茶放垫。“民女拜见皇后娘娘千秋!”她笑过一声命人扶我起来,让我坐下。
“以后日日都要见的,不必这般多礼。以后倒是要辛苦你,日夜服侍,还不得外出,只能囚在这宫中。”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觉着无味又叫人撤下,“能照料娘娘为民女之幸,不敢抱怨。”
“方才说完叫你不必拘礼,现在又更加咬文嚼字起来,口中仍是日用套话。”她故作玩笑撇我一眼,吩咐身旁女官收拾我近日衣食住行。
“你们都先下去吧。”
一语毕,殿内霎时仅剩下我与她两人。她抬手叫我靠近她些,我只得坐在她身旁。“早些时候便从洵儿口中听你多般贤能聪慧,那日又没能好好看你。如今一见,倒是比他口中所说还更胜三分。”
我脸一红,急忙低下头来,却被她抬起下颚,“前些日子你替洵儿挡下一箭,感激之余,本宫却对你更多几分戒备猜疑,现在看来倒是杞人忧天了。”
我虽不懂她这话中何意,却是知道她眼下不会对我多般信任。我一笑而过,反被她收录眼底。“这几日,你需得时时刻刻跟随本宫。”
“是。”
“娘娘不如下来走走?虽刚生育,多走动还是更有益于身体康愈。”
首肯后,她牵着我的手走向殿外,一阵秋风起,吹乱了衣衫,吹迷了我一双眼。再看她,却是望天莞尔,“这是冬要来了,也不知他两手可还会干裂?”
她自言自语,又低眸蹙起眉尖,我却是满头雾水。
“明妃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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