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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醉
第十一章
周绒从梦中惊醒,胸口堵得跟什么似的。
梦里是周奇岩第一次在她面前喝醉的场景,只是当时的房间换成了幽深黑暗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周奇岩讲话的声音。周奇岩的声音越来越低,周绒只感觉身边的黑色变成了阴暗的小溪,她看到周维被困在溪水里不停地挣扎。周绒害怕,尖叫,叫周奇岩救她哥哥。
周绒是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着的,她捏发酸的手臂。她清醒地记得,梦里,她一直叫周奇岩,奇岩哥哥你快救我哥,快救我哥,奇岩哥哥,奇岩哥哥......
可是一直在低声述说当年事情的周奇岩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是低着头,满脸泪,不停地说着那天的事情,我没拉住他,是我没有拉住他,没有拉住他。
周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个梦。教室里依旧冷清,她拿出手机翻看,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院长和曾甜甜。她点了院长的号码,起身出了教室。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通了。
“小绒,你那边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接电话。” 院长说得有些着急,应该是担心很久了。周绒觉得心里一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
“婚礼已经结束了。院长我刚在哥哥信里提到的教室趴着睡着了,没听到手机响。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怎么跑去W大了?”
“嗯,我明天才能回,没什么事做就四处转转,就到这来看看。”
手机那边院长轻叹了口气。
“也是周家太狠,要不你现在还是那的学生的,你……”
“院长,不说了,我饿了,想去找吃的。”
周绒知道院长想说什么,可真的不想再听到谁提周家,直接打断了院长的话。
“好吧,你明天几点的班机,我去机场接你?”
“三点的。” “好的,今天晚上好好照顾自己,你挂吧。”
周绒在的这栋教学楼是W大的老楼房了,她一路上一个人也没见到,出了教学楼就看到一块大面积的篮球场地。十来个篮架下都是打篮球的男孩子,朝气蓬勃,在黄昏时分,挥洒汗水。周绒只觉他们的活力真是充沛,而场外三三两两的女生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还会指指场上打球的男生。她忍不住心生羡慕,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沉重多时的样子,心里自嘲了一番,收了眼色,不再去看那些同龄人的幸福。
得不到就不应该去理会。
这是王晴芝告诉她的。拿到W大录取通知书的三天后,王晴芝把一张支票狠狠丢到她的脸上,尖声又带轻蔑,你给我滚,滚出周家,滚出W市。我养你不是让你勾引我儿子带他放弃一切跟你走的,拿着钱给我滚,要不然,X市的那些孩子也给我滚出福天。
王晴芝在知道她和周奇岩恋爱之后,尖酸刻薄,和她之前的贵妇样截然相反,在周绒面前她从来就不掩饰自己的那副丑态,她叫得唾沫横飞,周绒咬牙一声没吭,捡起地毯上的支票,出了周家。
那年,她刚十八岁,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那之前,她还软磨硬泡撒娇打诨拿到周奇岩带她来W大来玩的承诺。自她哥哥的事情之后,周奇岩曾经发誓再也不去W大,所以他从没带她来过W大,只因为在过去,他和周维对这个学校了如指掌。
周绒最后看了一眼W大的恢弘大门,看了手机里的短信,直接去路口拦了车。
曾甜甜发来短信约她去“黑色”,说要请她喝酒。
周绒一进“黑色”的包厢,就发现不止曾甜甜一人要请她喝。
付臣和曾奕跟两只黑天鹅,高贵端正又略有些随意地窝在沙发里。一身明黄的曾甜甜,在沙发另一端,鼓着包子脸一身正气地盯着那两只。一见她进来,就跳起来,拉着她,可怜兮兮地。
“周绒,我不知道他们跟着我,不是我请他们来的。”
周绒努力抽回被曾甜甜扒拉的手,放了包,一屁股坐在曾甜甜刚刚坐的位置,随及使眼色让曾甜甜到付臣那边去。
曾甜甜略一犹豫,付臣已经抬头眼角微动,曾甜甜立马坐到他旁边去。付臣随手一搭,曾甜甜就已经在他怀里。
曾奕见三人这样,眼睛已经向周绒瞪了过去。周绒全当没看见。
“你们不说话,我就开始喝了。”说完拿起曾甜甜早就点好的扎啤杯,看都不看对面的三个人,一口一大杯已经下肚。
曾甜甜也想去拿,被付臣拦下,拿起一旁的可乐塞给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曾奕开口:“周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
曾奕不喜欢周绒,原因有三。一,周绒她哥周维在他小朋友时光抢了他的玩伴周齐岩;二,周绒在他少年时光抢了他的妹妹曾甜甜;三,周绒一直撮合他妹和他兄弟,但付臣那个腹黑初期爱好者他单纯可爱的妹妹哪搞得定!
周绒对这些都懂。具体是哪一天她没想起,曾奕醉了酒,对着他妹曾甜甜警告不准老和付臣来往,顺便把对周绒的不爽全都吼了出来,当时,周绒正没啥事就和曾甜甜一起去接曾奕。所以,后来,周绒把曾甜甜骗了回去,叫付臣把曾奕送到曾家大门口就放下。
第二天,曾家老妈子一开口就见自家的少爷流着口水在门口台阶上睡得真香。
从此,曾奕对周绒就不再是不喜欢了,直奔讨厌。
周绒脑里想着这些,再看曾奕一副被晾着不爽的表情,呛了他一句。
“我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
随及吞下杯中最后一点酒,又拿起一杯。
曾奕这次却面色不变,和付臣一样也不拦着。看她一直喝,他和另外两个一样安静坐着,再也没问话。
曾甜甜皱着脸,时不时扯付臣的衣服,付臣暗了眸,也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打扰不阻止。连曾甜甜都知道这时候周绒需要一醉,更何况他和曾奕。他来是不让曾甜甜喝,曾奕来定是接了谁之托,不过也只有怀里的看着周绒一杯一杯买醉心疼得想要打断。这天,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的包厢里,幽暗的灯光照在周绒时不时昂头下咽的侧脸上,杯里的酒从黄的变成红的最后算是透明的。旁边的三个人,两个男人都优雅地端着酒杯轻声唠嗑,另一个女孩就呆呆地看着周绒喝酒。
这画面太过诡异,直到一声铃声想起才打破了三人的姿态。曾太太打电话提醒曾奕和曾甜甜要回家了。
曾甜甜家里最怕她妈妈,所以听话地应着,刚挂电话,周绒就朝她嘟囔。
“曾甜甜,你快回去吧,你妈早知道你陪我,得打断你的狗腿的!”
付臣和曾奕同时皱眉,看来是醉了。
接着,周绒猛得站起来,大力拍拍胸脯,手朝两人一指。
“你们也给我滚,周齐岩让你们过来你们就过来!对着我这个讨厌的人,你们不会觉得恶心,我还恶心了!”
两人脸色都变了,曾奕都想冲上去了,曾甜甜则是上前捂住周绒的嘴。
“呜呜呜呜呜……”
周绒嘴里还不停说着,付臣和曾奕都好像听到了你妈他妈的字眼,付臣无奈拉住曾奕。忍住,她醉了。
曾奕一张俊脸皱得跟包子一样,一双桃花眼恨不得化作刀子抽了周绒的筋。
妈蛋,老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忍不了了,老子管她醉没醉!
他甩了曾甜甜捂着周绒的手,把妹妹交给付臣。
“你带她回去,这个交给我。”
曾甜甜摇头,曾奕怒。
“摇什么摇,你哥我还能吃了她不成,再不走,老子能让你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女人!”
曾甜甜快哭了,付臣见曾奕那样,抬手把曾甜甜拎了出去。
包厢里周绒依旧发酒疯,披头散发,惊声尖叫,还伸手往桌子上捞酒,顺便轮流问候了他们几家的祖宗。
曾奕在听到她第二遍开始问候曾家的时候,挥手拍了周绒的头,一下子把她打歪在沙发上。
曾大少从不打女人,但他觉得十来年的仇好不容易能报了,不能放过机会。
可是他显然是入世太浅。周绒再次起来的时候,脸上一片狼藉,眼泪鼻涕还有之前残留的酒渍。两人互瞪三秒。
周绒“哇”地一声哭了。一声大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得曾奕太阳穴死痛死痛的。
曾奕还没见过谁这么彪悍地哭,比他家那姑娘哭得还彪悍。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一下太幼稚了,暗自唾弃了自己。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扶住周绒的后脑勺,帮周绒擦了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他一碰她,她就没哭了,安静地任他忍不住得增加手上的力道,磨得脸疼。
周绒就好像瞬间清醒了一样,她低声说:“对不起,曾奕,我就是想回来看看,我会马上走的。”
曾奕心下一软,力道开始轻柔起来。
“失恋的人最大,爷懒得和你计较。”
“你才失恋,不对,初恋都没的人没恋可失。”
曾奕又是一下,周绒这次被打得呵呵一笑,转过头,看着曾奕。
突然喃喃道:“我怎么就没喜欢上你嘞!这么看,你也是蛮帅的。”
满是酒气的呼吸全都呼在曾奕脸上,一时心痒,定睛想接句什么,周绒又说了。
“算了,喜欢你更吓人,你当军官的妈一定更吓人。”
“滚,你妈才吓人,我妈才没晴姨那么多心眼。”
“呵呵,你没醉怎么也开始讲实话啦!”
曾奕意识到被她带沟里,猛灌一口酒,把周绒凑得越来越近的脑袋推开。
“周绒,你要是没喝醉,就自己找地方去睡觉,你要是再惹我,我会给你好看的。”
周绒被推得脑袋晃了晃,好像开始听得不是很清楚,自己也用手推了推脑袋,大声说:“什么?喂喂!我喝醉了,你说给我好看的,什么东西?”
曾奕完全服了。起身稳住周绒还在自行晃动的上身,拉她起来,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酒瓶。霹雳哐啷的声音骤响,盖住了靠在曾奕肩上的周绒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话。
“其实,我就不应该来这,一开始就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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