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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真相
昀和撑伞执灯来到老街时有好几户人家都还没有歇息,隔着雨幕他细细打量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家。
有老人靠坐在门边正在编织竹篮,不远处的矮桌上已有三四个成品。
邱子严有对昀和说过这街上的人并不好相处,对陌生人似乎很排斥,想要向他们打听线索恐怕得先费点心思。
昀和在雨中静立了一会儿大步走过去。对那位老人礼貌拘礼后,从怀中掏出一物,俯身附在他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话。老人听完,抬头满脸惊喜的看着他,扑通一声跪下。
“苍天有眼啊!总算有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了!”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招呼出里屋的儿媳赶紧给昀和上茶。
昀和匆匆扶起老人,“您别急着招待我,我们先说说那一百零三块墓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别嫌弃。”老人亲自接过儿媳手中的茶双手奉给昀和,“我们这穷苦人家只有这样的粗茶。”
“老人家,我……”昀和被老人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是嫌弃这碗茶,他只是想要尽快了解到墓碑的真相。时间紧迫,否则他也不会冒雨深夜来访。
老人稍稍平复下心情后,断断续续的道出了老街和墓碑背后的秘密。
四年前,瑜州突然对附近的乡村大量招收矿工,每天所给的银子对于田地很少、又没有什么手艺的老百姓来说很是诱惑。一时间很多人都想去到瑜州城内,都想借此机会改变自己现今贫苦的生活。
但瑜州此次对外突然招收矿工却有一个很怪异的条件,想进城做矿工你就必须舍弃原来乡村的户籍。相当于要你入住瑜州,变成瑜州人。
瑜州富有,人人皆知。如今不仅有钱赚,还能乘此机会变成瑜州人,这样的好事岂是天天都有?只是若舍弃自己原来的户籍,就等于抛弃了自己的先祖,这样的举动会招人臭骂。
但金钱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得了,尤其是那些家中穷得几乎揭不开锅的人。所以,最后还是有两百多人迁入了瑜州。
这两百多人欢天喜地拖儿带女的来到城内,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苦日子从此便到了尽头,却不知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所谓入住瑜州,其实就是将你们全部安顿在了这条破乱的老街?”昀和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那么排斥陌生人的到访。
凤千贯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变成瑜州人,老街早已被废弃,每逢暴雨期便有可能发生洪涝。若是老天忽然一场洪灾,这些人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将我们安顿在这里也就算了,可说好的工钱却忽然由按天发放变成了按月发放!”老人又是激动又是悔恨的捶打着方桌,一旁的妇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的接过老人的话。
“偏偏就那么不凑巧,上工半月不到,孩子他爹就……”妇人掩面痛哭起来。
“死一个就说是自己命不好,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该死。可为什么一下死了一百多人!而且死的竟都是我们这些外地人呢!”老人抹着眼泪苍白无力的控诉。
“这么多人死于同一时间,可是因为矿洞坍塌?”昀和询问。
“他们说是矿洞坍塌,可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啊!总之就是人没了,一百多人说没就没了。”
昀和万分同情的看着老人,深吸一口气,不知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位已年过半百的老人。痛失亲人的经历他也有过,那种滋味……无法言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怕更是痛不欲生吧。
“听您这口气,意思是人死后你们连尸体都没见着?”昀和只得继续询问,只有得到更多的线索才能解开这一百多人究竟是因何而死,或者说他们究竟有没有死!
老人点头。一百零三个人,一具尸体都没见着。官府说矿洞坍塌严重,无法进行挖尸。
他们去太守府哭过、闹过,可都无济于事。官府甚至连他们的补偿银两都不曾下发。
官府自然不会给他们下发银两,因为凤千贯根本就不曾对朝廷上报瑜州有发生矿难的事。那么,这一百零三个人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一百零三个人能做什么?都是青年壮汉……昀和忽然想起白天所见的那几个护卫,难道凤洺晖真是活的不耐烦想偷偷训练士兵造反?亦或是刺杀?
凤洺晖的兵权已被收回,想要谋反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如果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增加兵力,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凤洺晖虽老应该还不算糊涂吧?
可若不是想要谋反,他无缘无故“弄死”一百零三个普通老百姓做什么?
昀和单手撑着下颚,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老人和妇人见昀和默不作声沉思着,也不敢出声打扰。
“大人,你慢点!”
“就在前面。”
忽然一阵嘈杂的人声,夜幕中几抹亮光很快就逼近了昀和所在的破屋。
昀和听见动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门外,端起桌上那碗没喝完的粗茶冲一旁的老人道:“老人家放宽心,对鬼说鬼话就好。”
老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回答,凤千贯和他的一干手下便已到了门口。
“叔叔不愧是真君子,这样夜黑雨急的,还来做学徒,当真好学非常。”凤千贯恭恭敬敬的对昀和拘礼,这话说得当真是好!既给昀和找好了台阶下,也给自己留足了后话。
“千贯匆忙赶来,莫非也是想学这篾匠活?”昀和便顺着凤千贯的话往下说。
“篾匠活看起来容易,学起来却并不简单。”凤千贯走进屋内,俯身拾起地上的竹条和篾刀,一边说一边动手。
“就好比这最简单的剖,想要剖出来的篾片粗细均匀、青白分明;手上的力度就必须掌握好,否则一不小心便会伤到自己。”
昀和敲着桌面,扭头看向屋外赞赏道:“说的太对了,想不到千贯对篾匠活还有过研究。”
“让叔叔见笑了。夜已深,侄儿担心叔叔在客栈住的并不舒心,已差人找好一间别致典雅的小院。”凤千贯笑着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灯笼,微微俯下身子示意昀和动身。
“院子里有丫头专门服侍,还有侍卫值夜,想必应该比客栈好上许多。日后叔叔再来瑜州依旧可以住在那里,不知叔叔可愿前往看看?”
昀和脸上笑容不变,在心底冷笑:好一个凤千贯!都学会监视软禁了,当真不错!
“千贯可真是有心啊!”昀和起身拍了拍凤千贯的肩,大步往外走去。凤千贯随后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老街。
凤千贯的突然出现昀和早已预料到,他知道凤洺晖一定会嘱咐凤千贯盯着自己。所幸他早已让邱子严离开了蓬莱客栈,也庆幸邱子严没有执意要来老街暗查,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凤千贯动作如此之快,让昀和更加肯定这爷孙俩在暗地里偷偷谋划什么。
究竟在谋划什么呢?必定和那失踪的一百零三个人有关,否则凤洺辉也不会这么快就采取行动让凤千贯监视昀和的一举一动。只是他们想要监视昀和,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堂堂瑞亲王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有谁敢拦着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万一昀和真踩着了凤洺辉的狐狸尾巴,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狠事来。
此刻凤洺晖一定很气恼上天没有按他所想发生一场大洪灾,将老街的那些人全部清理掉,不然现下也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可惜啊,苍天并非无眼!
昀和倒是很高兴凤洺晖这么久快就按耐不住派人监视自己。他越是有所动,昀和便越是欣喜。
此刻昀和掌握的线索并不多,正愁下一步不知该怎么走。如今好办了,他只要在明处牵扯住凤洺辉,没事就故弄玄虚吓吓这爷孙俩。他相信,依凤洺辉那多疑又谨慎的性子,定会自己露出些马脚。而藏于暗处的邱子严便可顺着这些线索查出背后隐藏的阴谋。
夜已深,雨依旧在不停的下着,丝毫没有缓一缓的趋势。昀和在凤千贯给他安排的小院里慢慢的沐浴完,忽然将门外的侍卫唤了进去。
“瑜州最好玩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两个侍卫对望一眼:“王爷是指?”
“自然是指供男人潇洒的地方。”
“……”侍卫面面相觑,“王爷若是想……手下可代去‘醉颜楼’将姑娘送来,王爷不必亲自前往。”
“要的就是那种胭脂味浓重、嬉笑声不断的氛围,这冷冷清清的院子有什么意思!”昀和将外袍穿上,挑眉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侍卫。
“你们两个可自便,若是打算一起去,今夜所有银子便由本王付。”说罢,昀和大步踏进夜雨中,两个侍卫再次对望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三人走远后,负责侍奉昀和的丫头也急忙离开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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