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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影
漆黑安静的房间突然发出急促的鼻息,萧木槿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没来得及用理智判断应对的措施。
本应睡着的楚易没有预兆地睁眼,萧木槿此时悬在他耳边、刚刚摘下垂饰的手瞬间僵硬,思绪顾不得处理脑海中闪过的李流觞的相貌,只是本能地放出“别让他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信号。就在楚易的双眼还没有完全清明的那一刻,她收回那只攒着耳饰的手,连整条臂膀一起藏在身后。
“抱歉,吵醒你了吗?”
眼前不知是一天几次的道歉,从这个翻身而起的少年口中说出,刚才明显是“打搅方”的萧木槿心中升腾起一股愧疚,然而眼前最强烈的是对他突然醒来的疑惑。
“……半夜怎么醒了?”
没有否认被吵醒,一向恰当的自保,却叫现在的萧木槿心虚起来。
“啊……其实也没什么,”与言语中的犹豫相反,楚易迅速整理衣衫,套上床边的长靴,“马匹的啼鸣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一般晚上不会这么吵的。”
系好熊皮斗篷,他接着说:“……不过,可能也就是天凉了不适应,毕竟普通盗马贼从来不敢来中央区域干什么。”
“但是……还是想去看一眼,万一有个伤病什么的,早点发现也好。”
拿起地上那柄雕花剑鞘以及它所包裹的利器,在踏出去之前楚易短暂的回了头。
“弄醒你了,抱歉哦,回来的时候我会注意的。好睡。”
不等房内的萧木槿回应,他带着负罪的笑容揭开了门帘,大步走去。泄进的月色打在他身上,一瞬间,降下宛若孤魂归天般不详的凄凉感,随冷风贯满营帐。
恍惚之间,少女竟想出声叫他停下。
得告诉他。
她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听他的步子越来越远。
——有什么……
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安抚好略微受惊的马驹,刚出马厩不久的楚易走在回营帐的路上,“结果只是被巡逻的侍卫吓到了吧,这么晚了我还真是、白跑一趟啊……不过今天居然没有侍卫看门,怪了……”
“盟主?”
夜色之下,四五个本族长老领着一群卫兵站在路中央,衣冠整齐,只是脸上的表情阴森的吓人。他们之后,则站着一个像是受到极大冲击,面部几乎扭曲了的角使。
“莫非……”
“等等,他没理由这么做,”打头的长老制止了角使的猜测,转身面向楚易“这么晚了。大人您怎么还未歇息?”
“我、以为马出什么事了,就起来看看……倒是你们,怎么……”
“……精兵看守的、这个军用马厩?”没有理会后半句的疑问,声音越发颤抖,“为了这个,您就半夜里爬起来……还带着武器?”
“这、到底出什——”
“西风的家伙杀了角国的使者!”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嘶喊,把楚易眼前的世界一下搅得天翻地覆,四处奔跑的士兵乱成一团,耳边隐约远处传来低沉浑厚的号角、以及轰隆作响的擂鼓声,不知多少兵刃瞬间相攻,乒乓作响。嘶吼、叫骂,火光连成一片,腥味飘入鼻腔,从未体验过的混乱,一时之间让他的脑子失了神,以致未能将此情此景与记忆中那个陌生却极其熟悉的词联系到一起。
——战争。
西风与角国的、战争!
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即便有二三人提着大刀迎面冲来,楚易僵直的身子却叫他一步也迈不出。然而刀刃未近他身就已掉落,他只感觉一阵眩晕,又被什么人施了力气拉住,拖拽到一个没有血红光亮的真正黑夜中。
“呆着。”
似是记忆深处的沙哑嗓音。
然那道力量随后离去,如影子般潜入漆黑的背景。
不知这么愣了多久,熟悉的芳香慢慢钻入楚易的感官,他才渐渐意识到,现在所在的是自己的屋内。
“刚刚发生了……”他失神地摇摇头,试图从混乱中整理出思绪,“战争?为什么?角使?他们以为……什么人杀了角使?他们以为、我……我干的?不!我没有,得告诉他们,阻止——不行!……那个使者他,确实是死了……”
“也就是说……”
他瞪大了双眼。
“真的开战了……这不是能阻止的事……”
先、冷静下来,想想能做什么。
这是、自己的营帐,那萧姑娘人呢?去哪里了,陷入交战了吗?
……不,她是角人的公主和西风的盟主夫人,不管在哪一方手里都是安全的。
还有……义父!对,义父!
不知道他在哪里,还有尤景和赛穆尔叔叔,得去提醒他们,这里很危险!
摸清自己重要的剑鞘和披风都在,楚易心一横,掀起门帘,在重重乱斗之中,半跑半爬地找到了尤甫的帐篷,然后重重地瘫倒在地,在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支起身子。然而就在他探向里去的时候,却惊得马上收了声。
“……为什么,赫兰逑?”
往日威严毕露的大汉被绳索束缚着,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削弱了他的可怖,反而呈现出一种令楚易害怕的、在他印象中不可能出现的虚弱。
“……和那势利鬼狄元山——”
“——角国归明将军狄元山,”锐气逼人的青年冷笑着注视他,“注意称呼,俘虏尤甫。”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不懂狗话。”
“是说我们还是你自己呢?”
周围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和刺耳的搏斗声,这里的两人却诡异的平静。
“同样是做牛做马,与其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多放几头牛,为妻儿选择更好的生活环境不是再自然不过了吗?”
“是啊,祸害众人这样的手段的确正当。”
“别来这套,原盟主大人。”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笑容,却更显寒意。
“——你又祸害了多少人?”
“——你刀下的死尸有哪一个不是老人的儿子,孩子的父亲?”
“看来你更希望他们把你的父母儿女变成死尸。”
“你认为这是正义?”
“我是在保护族人。”
“保护族人?”,赫兰逑别过脸, “十几年前一个无名小卒的你一跃成为统领大将,难道不是靠摧毁联盟另一派的族人换来的?卢氏、贺氏、柏氏,不都被你赶到永远的冰雪之中?邱氏、胡氏、连氏,哪一个又没家毁人亡?”
地上的人怒目而向,赫兰逑却平复下来,宽慰地松了口气,就像之前每次楚易看到他的时候那样,回归到闲聊家常一般的淡然神色。
“终于,尤甫”
他笑道。
“——你可以死了。”
不符合年龄的巨大仇恨浮现在这个年轻男子面孔上,深深扎进楚易的视线,那是两个兵刃相见、你死我活的人眼中都不曾有的尖锐,此时却刺进了一个不管哪个旁人都觉得交情极浅的同族领袖身上。也就在这一刻,当事人的尤甫领悟到了这人出奇愤怒的原因。
怎么会忘记的,那惊雷飓风一样的人……
——和罪恶的过往。
“不过……先料理掉你那不懂礼仪、擅自偷听的义子如何?”
赫兰逑回头
“——你说呢,朋友?”
赛穆尔叔叔宽厚的大手轻轻地落在楚易肩上,却引起他心中一阵惊恐。
“对不住了尤甫,”
身后传来平静的回应,一如他往昔叫自己出门多披一件衣裳的沉厚。
然此刻,毛骨悚然。
“毕竟,我总是聪明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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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什么要用3-3-4这种标题字数模式……极大地高估了自己的中文词汇储量,结果取标题变成了最折磨我的一道工序……算是彻底放弃了平仄,还在三章一押韵上苦苦挣扎……
关于文风(如果它存在的话)有些怪怪的……那是因为我为了这种悬疑味儿比较重的情节看了很多欧美作品,结果跑来写古代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这文诞生于一个关于某种感情的灵感,然后剩下的都是劳动与强迫症二位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