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第十一章
　　炼丹炉中惊现白衣少年的事情，被殷武帝交给刑部处理。刑部侍郎方云这里却犯了嘀咕。
　　虽说是惊了圣驾，但听闻这少年是国师的新宠。殷武帝向来宠信国师，这一次也没有明确表示要追究下去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卖国师一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
　　没想到第二天，方云却收到了太子的请柬，邀他晚上前往京城的如意楼赴宴。不敢推辞，方云晚上早早的到了如意楼。随后被太子侍从引进了顶楼包厢。
　　包厢里，李泽元一身便服端坐桌边。他见了方云，起身微笑道：“方大人，你来了！”
　　方云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太子一向敬畏，立刻行礼道：“下官来迟，请殿下恕罪！”
　　“不妨,是本宫闲来无事，到的早了。方大人请入座！”李泽元温和的说道。
　　方云听命入了座，一时间猜不出太子的意图，只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正尴尬间，包厢里又进来一人。
　　方云微微抬眼望去，心里一怔。
　　来的竟是国师大人！
　　何清没想到这里除了太子还有其他人，见了方云也是一愣。随后她不动声色的拱手：“见过太子，见过方大人！”
　　方云立刻起身还礼：“国师大人有礼！”
　　李泽元笑道：“两位不必多礼，入席吧！”
　　三个人依次落座。按身份，太子主位，何清在他下首，方云又下了一位。何清坐在李泽元身边，搞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图，又碍于外人在场不便多问。颇有些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何清尚且如此，方云更是坐如针毡。只有李泽元看上去自在无比，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李泽元漫不经心的对方云道：“方大人深得父皇信任，听说此次承祖殿中圣驾受扰一事也是大人您负责。”
　　听了这话，何清神色僵了一僵。方云却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太子与国师向来交好，原来今日是为国师的新欢做说客来了。太子的面子，一定要给！
　　他恭敬道：“蒙陛下信任，正是下官负责此事。”
　　“哦，本宫多嘴问一句，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惊驾之人？”李泽元温声询问。
　　方云瞄了何清一眼：“此人行迹确有可疑，但尚且年幼，不识武艺，又并未随身携带利器。依下官看，或许是无心之失。”
　　李泽元微微转动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看向何清：“国师以为呢？”
　　何清一直垂首不语，此时听见太子的问话，她平声道：“此事已经被陛下交与方大人处理，下官不敢妄加评论。”
　　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回答，李泽元又看向方云：“方大人，既然国师不愿多说，那本宫可否妄言几句？”
　　方云惶恐道：“下官洗耳恭听！”
　　李泽元丰润的嘴唇轻轻开阖，低声吐出一句话：“此人，必要严办！”
　　见方云惊疑的样子，他收敛了和煦的微笑，天家威仪显露无疑：“此人不仅惊扰圣驾，还差点毁了开炉大典。如不严办，无法以儆效尤，维护皇家威仪。他不但在承祖殿出现的蹊跷，还企图嫁祸国师，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方大人应当仔细审讯，将幕后主使之人查处，也好为国师大人在朝廷之中正名啊！”
　　方云听了这话，思量半晌：“那依殿下的意思？”
　　李泽元微微一笑：“本宫并没有什么意思，一切自当依法而行。”他端起面前一杯残酒，缓缓道，“殿前失仪，嫁祸国师，混淆圣听，欺君犯上。若是依照国法，此人数罪并罚，株连九族亦不未过！”
　　持箸的右手颤抖了一下，何清忍不住抬眼看向李泽元。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她被李泽元冰冷的目光惊住。
　　那是一双完完全全的上位者的眼睛，带着全然的冷酷无情。在这双眼睛里，所谓百姓臣民不过是草芥虫豸一般低贱的东西。
　　何清从没有想过，这种眼神会出现在她温煦如水的阿元身上。
　　李泽元不动声色地扫了何清一眼，然后将手里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知道了那白衣少年的身份。他就是司少君——江西节度使司兆年的幼子，神侍司玉袖的弟弟，也是何清亲自向李泽元请命从神侍中除名的人。
　　她甚至告诉司少君她叫延寿！
　　这个名字本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却被何清告诉了第三个人。这代表了什么，李泽元不愿意去细想。
　　他以前从没有怀疑过何清对自己的忠诚。因为一个女人不会背叛她爱的人。
　　可现在李泽元却忍不住猜测——何清是不是如同他以为的那样爱他？她要将司少君从神侍中除名，究竟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太子，还是为了保护那个少年？
　　这些猜测让李泽元很不痛快。无论司少君与何清之间是否确有私情，他都不能允许这个少年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旁的方云见太子与国师之间的情况有些微妙，识相的先行告退了。
　　静默半晌，终是何清先开口：“你在怀疑我。”
　　李泽元抿唇微笑：“你做了什么值得本宫怀疑的事么？”
　　闭上眼，何清疲惫似的皱起眉头：“殿下，不要迁怒他人。”
　　“就算本宫执意迁怒又如何？”李泽元用温润的眸子看向她,声柔如水，“延寿，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忤逆我的意愿么？”
　　何清几乎要叫起来——这不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你一时迁怒，毁掉的不只是一个无辜的司少君，还有他家族的数百条人命！
　　可是看着面前那个温柔微笑的青年，何清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明白，若此时替司少君求情，只会让李泽元更愤怒。
　　见她不再说话，李泽元放缓了态度。他抚上何清的脸颊，带着些许讨饶的口吻：“我自然相信你心中只有我，我又何尝不是？你我以后都不要再为这些小事置气了，好不好？”
　　青年俊美高贵的面孔近在咫尺，柔软的气息轻轻扑在何清脸上。何清目光烁烁的看他半晌，然后一点一点垂下了黑白分明地眼眸：“……好。”
　　除了好，她对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除了好，她不会对他说出其他的话。
　　得了何清的妥协，李泽元心里愉悦，揽住少女单薄地肩头便吻了上去，何清亦揽上他的臂膀婉转相迎。两人水乳交融一如往昔，竟仿佛方才心生龃龉的不是他们一般。
　　却不知颠鸾倒凤之中，是谁的一双眸子清冷不带半点温度。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