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赵遇去停车，回来公寓，就看到程牧把头塞在了被子里、一副鸵鸟姿态。难得看到八面玲珑的程大班长这一副颓败的样子，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呵呵，今天够勇猛啊！兄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滚一边去，大哥心情现在很不好。”
　　赵遇挑了挑眉，自顾自的开始打开电脑，鼓捣着下午刚出来的一组黄金数据。
　　两个大男人的公寓，只有电脑键盘上手指不断敲击的声音。
　　“喂！你真不理我了！是不是亲兄弟。”
　　赵遇头都不回，轻松加愉悦的说了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
　　程牧终于趴累了，换了个姿势坐起来，就是依旧把头埋在白色的被子里。像个巴基斯坦人。一脸的纠结与沉思。
　　“我今天那样做是不是傻逼到家了。”
　　“呵呵，哪有，兄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谦虚嘛！”
　　“能不能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慎得慌。”
　　赵遇终于愿意勉强直视一下，这位干事一项有些缺德的损友。
　　“不就是抱了一个，这都21世纪了，别那么封建。”
　　“靠！你开一个我看看。”
　　“谁让你人来疯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或许是我醉了。”
　　“切！”
　　程牧更烦躁的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
　　“你当我抽筋吧！”
　　“不过，我觉得你今天挺帅的。真的，我保证这句话不是讽刺。”
　　“那前面的都是讽刺了！”
　　“明知故问。”
　　程牧叹了口气，心里真堵得慌，跟高智商的人说话，就是添堵。
　　很长很长的沉默，长到程牧觉得这个话题已经结束，那个电脑前的工作狂又回到了数据库的世界里。
　　然后。
　　赵遇很有磁性的声音轻不可闻的划开了那么美好的夜。
　　“程大，你真挺牛逼的，至少你还有勇气去亲一下叶衣，我连问蒋文为什么走的机会都没有。”
　　赵遇有些烦躁的邹着眉头，不自觉的又摸出了一包烟。
　　“给我一根。”
　　烟确实是个好东西，总会让你有事情可以做。假装忙到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我大可以去找蒋文啊！反正只要想找，肯定能找到，就是留个学，又没飞到外星球。本来是气头上，觉得就当自己没遇到过这个人，不就行了。人生这么长，哪有什么过不去。”
　　“真是对自己够有自信的，喜欢她7年，整整七年，哪有那么容易过去。一个人在A工作，走到哪，走到哪，都是她。这条街上，我们一起吃过一种叫彩虹糖的甜到要死的棒棒糖。那个店里，两个人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漫画。我们说好要去A大举行婚礼，我们说好毕业后两个人在A市工作，然后白头到老。”
　　“所以，我逃走了。跨越了半个世界，来到没有她的法国。可是你看我，还是逃不掉啊！我做实验的时候，总是走神，总是还会想起，她在哪呢！”
　　“我老早不恨她了，就是连打个电话的勇气都耗尽了。越久越不敢打这个电话。”
　　“我怕她早就忘了我，也怕她还爱着我。”
　　一个很长的故事，在一根烟的时间里，就断断续续的，磕磕碰碰的讲完了。这么残酷，自己孤枕难眠的无数个夜里，也只是一根烟的时间。人的思念多么绵软无力。
　　程牧有些颓败是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光着脚，把烟头扔进垃圾桶。
　　“恩，听出来你是挺怂的。”
　　赵遇笑骂着狠狠踢了程牧一脚。
　　“滚！难得这么煽情一回，别破坏气氛行不。”
　　“本来就是，我就是实事求是。被人甩了，连问都不敢问，说你怂都是在赞扬你。”
　　赵遇紧邹的眉头听到这句话，很奇迹的就舒展开了。
　　“这么说，也是！”
　　“自知之明啊！”
　　“咱不扯陈年旧事了，没劲。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抽筋了！来那一出。”
　　程牧看着路灯稀疏，看不清景色的巴黎街道。有些自嘲。
　　“看到今天那人，一下子着急上火了呗！”
　　“那人叔叔辈的，你紧张个屁啊。”
　　程牧回头瞪了一眼，满脸了然，无事生非，置身事外的赵遇。
　　“你又不是看不见叶同学，那一脸喜欢明晃晃都挂在了脸上，一下闪瞎了我的狗眼。”
　　“再说，哪有这么年轻英俊的叔叔。”
　　声音一股子山西陈年老醋味。
　　赵遇看着站在窗前一肚子郁闷的程牧，终于发了善心。
　　“不过，我是看见了，要是眼神能杀人，你早就被那个容叔叔秒了好几百回了。真是，脸都绿了。”
　　出来饭店，叶衣和容存就离开了人群。
　　这个时节，巴黎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叶衣却觉得脸烫的吓人。和他并肩走着。他的风衣一脚被风吹得一起一落，就打在她的左手背上。
　　从出来之后，容存就一句话没说，只是跟着脚步，向前走着。
　　都走了好长一段了，在过会就都到寝室了。叶衣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那都是同学之间闹着玩的，大家平常都混熟了，都没把我当女的。”
　　“恩。”
　　怎么可能不当女，男的从来不会这样。容存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好生气，可是就是觉得不开心。。。很不开心。
　　反应这么平淡，真的没有生气，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叶衣其实有点失望。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生气。
　　算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早上的飞机。”
　　“哦，这么快。”
　　“恩。”
　　叶衣的语气控制的很好，没什么多余的心情流露出来。容叔叔一向很忙，已经很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
　　路程太短，叶衣觉得才说了几句话，就到门口了。难得叶衣想要从这里到那里的路途长一点。平常懒得多走一步路的人。
　　容存把手上的那一大袋药递给叶衣。额头刚好触到他的肩胛。
　　看着低着头看脚尖的叶衣，容存那一肚子没来由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温柔。
　　“记得按时吃。”
　　“好。”
　　“明天很早的飞机，不要来送我。”
　　叶衣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里好像有些雾气。
　　“好。”
　　“那…回去吧！”
　　叶衣不想回去。
　　“…”
　　“…”
　　“好。”
　　在夜晚等待了这么久门把手，很冰。
　　叶衣觉得背后，还残留着温柔目光。
　　巴黎的夜，一向这么静。
　　漫长又无奈。
　　容存看着叶衣清丽瘦削的背影。左心房的位置，还未离别就已经生成万丈思念。
　　“你说…我要是辞职，要是我辞职了，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
　　似有若无的呢喃。
　　叶衣一瞬间怔在那，夜风吹出了耳边的幻觉。
　　再回头，容存已经转身。衣角被风吹得起起落落。
　　终是一场幻觉。
　　再见，容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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