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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千金诺
牢里的饭算不得难吃，但总归比刚穿过来挨饿那会儿要好很多。只不过左边一个不想死的死囚每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右边一个意志消沉的死囚犯半夜起来尖叫实在是很折磨人。
牢外的谢远就好很多，吃得好睡的好，悠闲地和王知县喝茶互相恭喜快速破案。王知县举杯，“不管如何，还要多谢谢公子帮忙。”
谢远摆手，“哪里哪里，是王大人英明。说起来这云荣虽然与我不是很熟悉，但当初也算我做的保人，不料竟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唉，难得大人胸襟开阔大人大量。”
一旁大夫人帮着布菜，不急不缓说：“总归是件好事，坏人也落入法网。”
“是啊是啊。”谢远附和，“只是可怜了小公子。不过，大夫人这般宅心仁厚，小公子也算福泽深厚。”
大夫人叹息，“可怜了凝香，也才二十五岁。”
众人叹息，大夫人抹了把眼泪道：“好了好了，妹妹冤情得以洗刷，也算是好事。来来来，敬老爷和谢公子一杯。”
谢远跟着起身，酒杯刚端起来就见管家慌慌张张进来，嘴里喊道：“大人，不好了。翠荷留书自杀了！”
大夫人手上的酒杯滑落，砸碎了盘子一角。
谢远看她一眼，转而问：“信中说了什么？”
管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了大夫人一眼才吞吞吐吐说：“这个，翠荷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王知县跟着管家出去，谢远劝慰说：“大夫人莫惊慌，看来案情又有变化，咱们且跟去瞧一瞧。”
一路上大夫人虽然极力镇定，脚步还是显出慌乱。谢远摇着折扇跟在后面道：“也不知这翠荷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唉，这府上不过几日，就出了四条人命，实在是……”
大夫人神色萎顿双腿虚软，竟然是走不下去。
“那日我见翠荷鬼鬼祟祟去了医馆，后来私下审问王小天，虽然没得到什么消息，但已经怀疑她和此事有关。看来确实是另有隐情。”
云修从房间出来，满手的鲜血，冲他们摇摇头，遗憾道：“方才还有气，只是手腕割得太深，血流如注，怎么也堵不住。”
大夫人踉跄一步，扶住身旁一株女贞树。
“翠荷那封信？”
“王大人正在查看。”云修用布巾擦自己手上的鲜血，染红了两方雪白的手帕，更是触目惊心。
王知县从里面出来，谁都没有看，只是面色悲戚。缓步经过大夫人身旁时，大夫人忍不住唤，“老爷。”
王知县脚步顿了一下，依旧没停。大夫人猛地转身，凄声道：“老爷，淑华死又何仿？只是老爷，可还记得当年大红轿子将奴娶进门时说过的话？”
王知县不可置信地转过身，面色更为难看。
“呵，果然是不记得了。”大夫人踉跄一步，哼笑一声道：“要不要奴提醒一二？”
大夫人扶靠在一旁有些年岁的女贞树旁，抚摸着那棵树面色渐渐柔和，似乎沉浸了往日的回忆里。目光缓缓转过周围的人，开口道：“老爷不记得了，淑华可还记得。老爷当年怎么说的？得一良人，携手一生。老爷说，淑华淑德贤齐备，遇到了，是你的福分，定会爱护我一生。中间不过五年！”
大夫人瞪大眼睛指向二夫人院落的方向，凄声道：“你就抬了那个人进门！我有孕在身的时候你抬她进门呐！你可知道我当时的感受！我站在这里。”大夫人眼泪模糊，急急走了几步，面朝二夫人的院落，“我就站在这里，站到天亮，我要瞪着你们，我要自己死心，看一看许我一生一世的男人怎么把誓言当虫豸一样碾死。你娶，好，让你娶。可是除了我，谁都不能有你的孩子。”
王知县颤声道：“你，你竟然这般……”
“这般什么？若没有你把誓言当儿戏，又怎么会有我心中的恨？当年乾儿那么乖！我过了二十五才得一子啊，我的乾儿，就是因为你一而再的娶，才害我乾儿冤死。”大夫人垂着胸口满脸的泪，“当初是朱凝香那个贱人带走了乾儿，我回府乾儿就没了性命！当年你可为我那可怜的孩儿讨了公道？我就是要凝香那个贱人不得好死，我要她抱着孩子死掉，好体会我当年的痛苦。要我说，生产的时候死掉便宜了他们。也该等到孩子长大，让她尝一尝幼子夭折的痛苦。”
王知县浑身巨颤，谢远问：“碧叶的死，也和你有关？”
“那小贱人吃里爬外，自己要自杀，与我何干。”
“你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她自然不敢。”谢远嘲道：“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却让一个家越过越散，也是本事。三夫人怀孕的时候，你就让翠荷去了医馆找了王小天，想找法子等她生产时母子双亡。王小天不敢承这么大的险，只是给有意无意的说了几味药。当初翠荷在三夫人的保胎药里下毒，碧叶恍然间看见一个小个子一闪而过没有在意，三夫人出事才想起那么一幕。王大人根据她的说法，捉了不少人回来。”
王知县连连叹气，羞愧的很。谢远又道：“至于后面，王大人把矛头指向苏少东你更是乐见其成，毕竟真心对三夫人好的，还有一个苏少东。不过你是否想过，你害的这些，都是你们家的人，都算是半个亲人。”
大夫人嘴角抽动，像是被谢远的一个“亲人”说得十分不舒服。她看向谢远，哼笑，“你倒是查得清楚。”
谢远小得意了下，折扇又开始摇动，“三夫人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查出来翠荷母亲和幼弟住在乡下，不久前有人用马车把他们接走了，而这人肯定不是翠荷。”
大夫人瞥他一眼，转而看向王知县，笑道：“老爷想怎么办我？”
或许打击太大，王知县张口不能言，几次抬手指向她，都又放下。
“罢罢罢。”大夫人转身往外走，“不让你为难，我本不欲多活，乾儿死的那天，我就没有什么好活的了。怪只怪，我轻信那些做不得数的话。”
“淑华。”王知县神色萎顿，摆手让下人拦住她。大夫人心灰意冷，被拦下也只是深吸了口气，便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结果。
王知县看向谢远，谢远轻咳了一声道：“王大人为官清廉，这件事算是你们家事，自己做决定。只是还请将我朋友放出来。”
王知县连连点头，吩咐下人将大夫人看住，又连忙亲自带着谢远去牢房放云蓉出来。一路上没说话，看动作和表情却是十分感谢。二人在牢房外，谢远仍忍不住提醒了句，“还望王大人别在牵连无辜的人，翠荷关在后院柴房，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唉，我为官十载，何曾冤判过一个人？虽然牵扯家人，但也会给死者一个公道。”
谢远眉头皱了皱，觉得王知县为官还是死板了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下去牢房的时候云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正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谢远让人开了牢房，粗着嗓门说：“云荣，死犯，午时行刑！”
方才还很悠闲的云蓉翻坐起来，瞪大眼睛看过去，见是谢远，深吸了口气扔了稻草，“无聊！”
“走了。”谢远招呼，见云蓉没动静，回头道：“怎么，还想多住几天？”
云蓉撇嘴，跟着出去，经过隔壁牢房的时候里面那脏兮兮的人说：“一路好走。”
云蓉抱拳，“客气客气。”
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一行人坐在马车里走出城的时候，云蓉抱着怀里油纸包的烧鸡心情极好。王知县也算是个半个好官，以至于家底不多，又赶上家里一团糟，也没好意思开口要什么精神损失费之类的。好在那管家在百忙之中说了句不胜感激辛苦你们云云，让她有机会讨了一只烧鸡过来。
云蓉摸摸口袋，一个子儿都没有。已经讨去一个鸡腿还有整根鸡脖子的云修抖着稀疏的胡子说：“云娃子莫伤心，跟着云叔行医赚钱。你那剖腹的技术实在是了得，定会有大用处。”
云蓉叹气，“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只有针线做剖宫产肯定不行。动作慢就会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输血就要做血液配型。子宫剖开需要缝合，用普通的棉线肯定不行，还得靠我们自己做羊肠线。不过据我所知，想做出来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输血最困难的还是血液配型，输血的器材倒也不是不好找，但血液配型不是简单的做一下测试就敢输的，虽然大多数可以，但万一错了肯定会出人命。
云修两眼放光，“血液配型和羊肠线怎么讲？”
“每个人的血都有相似有不同，简单的说，我身上流的血是一类，暂且说是A；谢远身上流的血是一类，标记为B；你身上的血又是一类，标记为AB；而谢安身上的血是O，那么谢安的血就可以给几乎所有血型的人输血，他就是万能供血者。而你就能接受几乎所有类型的血，你很幸运，就是万能受血者。以后失血多了，也可以接受几乎所有人的血。但我和谢远除了可以输谢安的血，就只能输和自己相同血型的血。”
“什么是诶逼欧。”
云蓉擦汗，“只是个代码，代表某一类型，你说1234也可以。”
“哦。”云修做恍然大悟状。
“羊肠线也不好做。之所以尽量使用用羊肠线，因为它可以慢慢被身体吸收，而棉线不会。子宫切开正常情况下需要缝合两层，棉线杀菌不彻底很容易出事，也不可能自己长出体外。最主要的，在这里不可能有人只生一胎，那么棉线对二次开刀肯定会有影响。当然，留在身体里也不是不可以。羊肠线的好处是，可以被身体慢慢吸收，做体内缝合很好。”
云修捋着胡子点头，“可有什么后症？”
“缝合不当，会出现晚期产后出血。当然，即使一切顺利，也建议三年内不能再生育。三年后第二胎能顺产最好，若是不能，以眼下的条件，不保证会像第一次一样安全生产。”
谢远像是不甘寂寞，插了句嘴，“看来你们要想推行剖宫产，还得想办法教会他们避/孕了，不然谈什么三年不生育。避/孕/套倒是不错的选择。”
“……”云蓉无语地看一眼谢远，耸了下肩道：“这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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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