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有鬼

　　小春拉着李青的手腕往树林里走。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你这屋子不能再住了，要建一个新的。”

　　李青被小春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小春边走边道：“你会建房子么。”
　　李青：“……不会。”
　　小春：“我想你也不会。”
　　“……”

　　小春将李青领到一棵树前，拾起他的手让他摸了摸面前的树，道：“幸好我会！来，包裹里有斧子，你把这棵树给我砍喽。”
　　李青站在原地，小春从他手里拿来包裹，翻出斧头递给他。
　　“快点，呆愣着干什么。”
　　李青接过斧头，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手指放到斧头刃上来回磨搓着。
　　小春瞪着眼睛一把将他的手扇开,朝他叫道：“我知道你傻！你不用时时刻刻证明给我看！”

　　李青疑惑地咕噜一声。
　　小春拉过李青的手，趁着微弱的月光挨着个地看，确定有没有伤痕。她一边看一边损李青：“这个叫斧子，开了刃的！你怎么能拿手指头往上戳呢！”
　　“咕噜……”
　　小春眼睛眯成一条缝，掰着李青的手指头，确认没有划伤才放下。她仰头，看着依旧茫然的李青，痛心疾首地摇摇头。
　　“唉，这么傻，以后可怎么办啊。”
　　“……咕噜。”

　　小春好心地摸了摸李青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过不要紧，你放心，咱们相逢便是有缘。也许你就是老天赐给我证明人品的机遇，我会帮你到底的。”
　　李青被她摸着肩膀，觉得有些痒，那感觉很奇怪。他微微晃了晃身子，小春放开手，指着斧头道：“来，用斧头把这棵树砍了。”
　　李青举起斧头，小春跳到一边看着。
　　可李青举着举着又放下了。
　　小春掐着小腰，皱眉道：“怎么啦，怎么不砍，树就在你面前，你自己摸一摸。”
　　李青低下头，顿了一下，把斧头放下了。
　　小春：“……”

　　她刚要上前训斥这个不开窍的傻子，李青便缓缓抬起了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
　　“吱嘎——”伴随着窸窣的枝叶声，一棵高大的巨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春：“！！！！”

　　李青劈倒了一棵树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着小春说话。但小春亲眼目睹了这惊人一幕，连眼睛瞪得跟金鱼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咕噜？”
　　“！”
　　“……咕噜？”
　　“！！”
　　“你……”
　　“！！！”

　　小春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李青的手，掰开手指头仔仔细细地看。她两只眼睛都看到一起去了，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来。

　　李青的手是极为平常的手，如果非要找点不一般的地方，也许就是他的手掌比普通人大了许多。但除此之外，这手与别人也没甚差别。哦，可能再脏些再乱些......
　　小春来回摆弄着李青的手掌，没发现什么结果，便转头开始翻李青的衣裳。

　　“你藏东西了？”她扒着李青的衣怀就往里面看，“是不是藏刀啦，还是藏了其他利器，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李青无措地站在原地，任由小春在他身上翻来倒去。
　　“咕噜......”
　　“你别咕噜啦！快给我看看！”
　　她推搡半天也没找到所谓的“利器”，李青被她推来推去，原地转了好多圈。
　　小春检查到最后，无言地退后一步。
　　“喂，大块头......”
　　李青轻轻抬起头，“咕噜？”
　　小春一脸严肃道：“你实话同我说，你从前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负伤之后才躲到山里来的。”

　　“......咕噜？”
　　小春指着他大声道：“你别跟我装蒜！你会武功吧！你肯定会武功，不然怎么可能徒手劈树！你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她一边说一边感叹道，“玲儿说的真对，看人不能光看外表，你藏得可真深啊......”
　　李青完全不明白小春在说什么，他跟块石头一样呆立当场。

　　小春梗着脖子道：“骗子！”
　　“......”
　　“大骗子！”
　　李青茫然地向前踏了半步，“我没骗你。”
　　小春自个想了想，他这也的确算不上骗。小春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大个子，咬牙道：“好！就算你没骗我，那你也瞒我了！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李青浑身一哆嗦，轻轻摇摇头。

　　小春：“真的没有了！？”
　　李青又摇了摇头。
　　小春：“那你的武功是什么时候学的？”
　　李青：“咕噜。”
　　小春：“听不懂！”
　　李青想了想，道：“我未学过武功。”
　　“哈哈哈！”小春仰天大笑，“你没学过武功！？骗谁啊你！没学过武功能徒手劈树？我怎么不能！？”

　　“......”李青说不出为什么，一脸的迷茫。
　　小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腕，又反复端详了一会，道：“唉，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小春也不是愿意刨人过去的人，这样吧，你把这招教给我，我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李青：“......”
　　小春：“怎么，让你教你还不乐意？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今后要到剑阁给卫青锋当师妹的人，剑阁大宗师就是我预备师傅！让你先教点，等以后我发达了你也有面子，怎么样。”
　　李青：“......”
　　他半天不说话，小春一脸不满道：“不教就算了，谁稀罕。”
　　李青宽厚的嘴唇上下蠕动了一下，犹豫道：“我......我真的没学过武功。”
　　小春白了一眼，“不想教我也没逼你，何必撒谎，我是看你敦厚才帮你的，谁曾想你这么不老实。”

　　李青表情有些急，他又向前踏了一步，嘴唇干干巴巴地，抖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小春瞧他这一脸迷惑的神情，瞧着瞧着自己也心软了，她拍拍李青的肩膀，道：“好了好了，跟你说笑呢。我要学也是学剑门正宗，哪能跟你这种深山野夫学功夫。”

　　李青垂下头，手指磨搓了一下。

　　小春恢复了精神，她走到断掉的树旁，看见断面又平又齐，心里微微惊叹了一下。
　　“好！”小春拍了一下手，道：“先不管你会不会武功，有这样一手劈树的本事，我也不用为你以后担忧了。”

　　“我没有骗你。”
　　小春转过眼，发现李青依然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立在她身后。李青的表情有些认真，声音低沉平缓。
　　“我没骗你。”
　　不知为什么，当小春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时，忽然就信了他的话。
　　小春抿了抿嘴，低声道：“那......那你是怎么做到的。上一次在屋里也是，我拿那么粗的木棍打你，你好似只抬了一下手就把棍子弄断了。而且......”小春看了看断了的树，又回想起自己的木棍，“而且，不管是那根棍子还是这棵树，都断得好平整。我虽然谈不上见多识广，但是也知道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李青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小春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说话费劲，没关系，你要是想说的话，我可以等着，你慢慢说。”
　　李青动了动，忽然探出一只手。他在身前摸索了一下，最后拉住小春的手腕，他顺着她的手腕，将自己的大手放到小春的眼前。
　　“嗯？做什么？”

　　小春疑惑间，只见李青手指轻动，蜷成剑指，两根指头平稳地伸直。小春瞧了一眼，没看出什么。
　　“你作甚给我看你——”
　　在小春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李青的两根手指之上，似乎带着淡淡的气韵。小春眯起眼睛，那气韵更加的明显了。她伸手拉住李青的手掌，放到面前仔细查看——就在他两根手指周围，有几圈微弱的风漩，风漩围着李青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盘旋而上，离远些看，就像是手指接了一柄无形的剑一样。

　　“哦哦哦！？！？”小春瞧见这神奇一幕，新奇地大叫起来。
　　她可劲戳了李青一下，“这是啥！？你怎么做到的！？”
　　李青被她戳得晃了晃，然后摇了摇头。
　　小春：“怎么，不能说？”
　　李青又摇了摇头。
　　小春想了下，然后道：“还是，你不知道怎么说？”
　　李青点头。
　　“好吧......”小春无奈作罢，她捧着李青的手看了好一会才放下。然后抬眼，神色严肃地瞧着李青道：“唉，大块头，我得重新认识你了。”

　　“......咕噜？”
　　小春推了他一下，笑道：“没想到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总还有些过人的地方。”

　　李青手臂垂下，手指上的风漩也消了。
　　小春撸起袖子，一脸干劲道：“扯七扯八耽误这么久，该干正事了！快点，接着砍树！”
　　李青被小春拉着，一棵树一棵树地砍，砍完了小春便让他将树皮和枝杈去掉。
　　“你有这招真是太方便了，本来去枝磨皮是很费功夫的。”小春坐在一旁，看着李青拿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削木头。她晃着小脚丫，轻松道：“唉，早知道就不回去取那些斧头矬子了，光用你的手指头就够了。”

　　月色下，小春悠闲地闭目养神，身旁高大的李青一声不吭地闷头削木。

　　山色一时静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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