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蔡府气势磅礴的坐落在喧闹繁华地带，段离领着得珠上前敲门，开门的仆役拿着扫帚一见段离是举起扫帚，怒道：“怎么又是你！你又从哪来找来的大夫给我们家小姐看病！我们家小姐都是你害的！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来！”
　　段离抓住仆役打来的扫帚护了得珠在身后道：“这是段某最后一次替蔡小姐找大夫了！且让我最后试一次！”
　　仆役愤怒拽不回扫帚，瞪着在段离背后探脑袋的得珠，气得要结巴，道：“你，你，好你，个段离！你从哪随便找了个小姑娘来充当神医！你是嫌我们家小姐给你害得还不够惨吗！？这会找个小孩来给我们家小姐落井下石吗？！”
　　“唉！”段离和这仆役是百般说不清楚，大叹一声，将扫帚和仆役一起丢到了一边，领着得珠就如入无人之境走了进去。

　　葱郁庭院中，一个女子躺在躺椅上，树荫在她脸上投下明暗，女子安静闭着眼，在明暗中不辨喜怒，仿佛画中人那些不可捉摸的情意思绪，因人而异。
　　段离快步走上前唤道：“小师妹。”
　　女子跳开眼皮，撑坐起身扭头看段离，双眸是流光明媚，微笑道：“段大哥，你回来了！”
　　段离一步上前，单膝跪在女子跟前，仰头道：“小师妹，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对不起你，你若这一世站不起来了，大师兄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女子闻言，嘴角的梨涡漩得越发深越发甜道：“真的吗？”
　　段离点点头。
　　女子眼风瞄到隔远站着的得珠，抬起头看得珠问道：“段大哥，她是谁？”
　　段离起身带得珠到女子跟前道：“她是得珠，曾是厉秋水先生的闭关弟子，师兄找不到厉夫人，但找到了她。”
　　女子见又是大夫，苦笑道：“她还那么年幼。段大哥，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世你都不会再离开我，我哪怕一辈子站不起来我也不会难过的，真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段离正色道：“小师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你都不能放弃。你是我的师妹，段大哥做师兄怎么会嫌弃你，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女子闻言，欲求个明白，凝眉道：“段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不只是兄妹情，我不要你因为兄妹情因为同情才愿意照顾我。”
　　段离道：“段大哥怎么会是同情你，就算你四肢健全，段大哥也照顾你的这一世。”
　　女子轻疏眉头，正要开口再问的透彻问段离是否是爱她，却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来人正是女子蔡元婷的兄长，段离的二师弟蔡元思。
　　蔡元思二话不说提剑就挥向段离，段离一跃退开。
　　“段离！你不要再接近我妹妹！我妹妹半身不遂都是拜你所赐！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伤害她！”蔡元思只管出招愤怒道，那剑是直扫过段离耳边。
　　得珠忙闪到一边看段离面容沉重一言不发地接招，侧过头发鬓是险险逃过一劫。
　　蔡元婷急喝两人不要再打了，但是效果甚微。焦急间，蔡元婷唤来得珠道：“替我拾粒石子来。”得珠忙照办，在树底下抓了一把石子在掌心。
　　蔡元婷拿过石子扣上，对准蔡元思就是一枚打地蔡元思手一震，剑就咣当落地。
　　段离见蔡元思剑已经落地忙收了掌退后几步。
　　蔡元思捂住颤抖的手，愤愤不平瞪了眼段离，向女生外向的蔡元婷急道：“元婷！你到现在还护着他！是他害你坠马的！若不是他，你会贸然骑马追赶吗？！”
　　蔡元婷也急道：“好了！哥哥！坠马的事是自己任性非要骑马去追段大哥的，不是段大哥害的！我都已经说了这事和段大哥无关，是我自己的错！段大哥好歹是我们的大师兄，你不要每次与他兵戎相见好不好？！”
　　蔡元思道：“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了！早知道你现在会如此，当初我就不会带你偷跑到清风门去拜师学艺！”
　　“哥哥！”蔡元婷再受不了，指了指了院里的月洞门喊道，“你出去！”
　　蔡元思攥紧的拳青筋暴起，只见他负气捡起剑怒冲冲地离开。
　　看着蔡元思离去，蔡元婷清丽的容颜上蒙上淡淡的忧愁让得珠十分不解。
　　一直神情沉重的段离走向前道：“小师妹，这是段大哥最后一次给你请大夫，若依旧治不好你的病，段大哥唯有用性命来还你了。段大哥不想再让你们兄妹因为段大哥而不断起纷争了，二师弟打小就最护你。”
　　蔡元婷闻言，惊慌地一把抓住段离的手急道：“你在说什么，段大哥。什么用你的性命来还，你刚不是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难道你死了，我就能站起来了吗？”
　　段离拍着蔡元婷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如果你需要段大哥，不记恨段大哥，段大哥一定会照顾你的。”
　　蔡元婷渐渐重露笑容道：“段大哥，我怎么会记恨你，不管爹和哥哥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记恨你。”
　　段离道：“小师妹，蔡大人是你的父亲，二师弟是你的兄长，在他们面前你怎可这么任性。段大哥是个粗人，而且段大哥也自知于你有愧，他们皆是出于对你的关爱，他们说段大哥几句又如何呢？”
　　蔡元婷任性道：“我就是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说段大哥坏话的。”段离无奈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得珠是段离带来的医女还是得珠的医术让蔡元婷信服，蔡元婷是一反常态并不排斥得珠的治疗和帮助。并且见得珠年幼，蔡元婷总对得珠称妹妹。
　　蔡元婷的伤还在恢复，虽然日后站起来的可能不大了，但她每次只要见到段离就会有那种真心的笑容，让得珠都觉得动容。
　　有时段离没有来，蔡元婷就会问得珠道：“妹妹，段大哥让你来就是为了照顾我吗？”
　　得珠点了点头，蔡元婷便笑得甜蜜道：“想不到段大哥心这么细，找你来把我伺候的这么周全，我生活，病痛都让妹妹你理顺治好了。”
　　得珠高兴道：“蔡小姐，你不觉得脊椎和腿疼了吗？”
　　蔡元婷扬眉笑道：“嗯，妹妹你可比那些个大夫好多了，有用多了。真不愧是厉神医的关门弟子。妹妹，我都喊你妹妹了，你就不要蔡小姐蔡小姐的叫我，我比你长了好多岁，你喊我姐姐就好了。你虽然是伺奉我的医女，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
　　得珠微微一笑。
　　蔡元婷满心欢喜看着窗外悠悠风光，说道：“妹妹，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我这腿摔了真的很值得。我能用自己的一双腿换段大哥的此生不离，我真的很满足。段大哥是个义薄云天的英雄，我怕又生怕儿女情长绑不住他，可如今，是段大哥自愿陪着我了。日后，我定要和段大哥到关外去，过与世隔绝的生活，追求平静和幸福，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
　　得珠听着为蔡元婷高兴，也以为蔡元婷能平顺实现梦想中的日子，却不料那日下午便来了阻扰。

　　蔡昀虽然人称金臣子却不是在野的官员，只是常与朝廷打交道。蔡昀是天底下最富裕的人，富可敌国。现如今他更是南朝的大债主，南朝连年的战乱，国库早就空虚全靠蔡昀的借助才撑到现今。
　　蔡元婷正和得珠讲着自己父亲的事情，月洞口就走来了自己的父亲。
　　“婷儿。”蔡昀唤着女儿走过来。
　　得珠推着蔡元婷的轮椅走过去。
　　蔡昀看了看白衣质朴年幼的得珠，又看看微笑等自己说话的女儿，想了想说道：“婷儿，爹有件事和你商量。”
　　蔡元婷笑道：“什么事？爹，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用在意得珠。”
　　蔡昀顿了会，便开口道：“刚才秦大人来了——”
　　蔡元婷听个头，便微笑打断道：“爹，这事不是让你不要说了吗？我是不会进宫当什么皇后的。我和当今皇上素不相识，爹你应该很清楚他为何要娶我，更何况我现在是个废人，他怎么会是真心实意想娶我，还要封我做皇后？”
　　蔡昀道：“婷儿，我们都是南朝人，如今内忧外患，爹是愿意同皇室联姻，以我们的财力加上皇室的兵力一起对抗铁木人的。”
　　蔡元婷淡淡笑道：“可是，爹，我喜欢的只有段大哥。”

　　得珠看着蔡昀苍劲的容颜，钦佩他的爱国情怀，但又为蔡元婷设身处地地考虑而感到为难。
　　蔡昀叹了口气道：“圣上多番放下身段来提亲，实属不易，爹相信圣上言出必行绝不会负你的。不管他如今是为何娶你，爹相信圣上会是个明君，是我们南朝的希望。”
　　蔡元婷不吭声默默转头看着池塘被风吹皱。
　　蔡昀接着道：“婷儿，你一心在你段大哥身上，可你段大哥可喜欢你？”
　　蔡元婷说道：“段大哥答应我，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蔡昀无奈道：“婷儿，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段离对你的爱护是出于愧疚和兄妹之情，你怎么可以深陷不可自拔？爹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圣上今日都微服来了，你且同他见上一面。”
　　蔡元婷和得珠都是一愣，蔡元婷有些气恼道：“爹，你这是要威逼女儿吗？”
　　蔡昀道：“婷儿，你不要误会。圣上到来爹也不知道，圣上说有话要同你当面说。”
　　蔡元婷恼道：“我同他不曾相识，有什么可说的！”
　　得珠听闻刘呈要来，莫名期待，一直仰慕所崇拜的人要来到跟前，得珠虽知道他不为自己来，却不觉手忙脚乱地高兴。
　　“婷姐姐，好歹是皇上亲临，姐姐怎么可以驳了他面子，岂不是让蔡大人很为难？”得珠说道，“婷姐姐，圣上竟然会来见你，足以说明圣上是个明理的圣君，姐姐多番拒绝他，他都不曾气恼，今日还亲自来。你且先和他见上一面，若是心里不喜，姐姐或许可以将自己的心有所属相告，得珠相信，圣上会明白谅解姐姐的，这远比让蔡大人和秦大人在其中周旋来得好。”
　　蔡昀见得珠一番话说的得理，欣赏点了点头，道：“婷儿，你这个小医女说的对，你只要有话好好说，爹相信，你同圣上见上一面绝对不会是坏事。”
　　蔡元婷前思后想，回头看了看微笑的得珠，下了决定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去见见他吧。”

　　刘呈负手而立看着雨过微晴蓝灰相接的天际不由想道自己现今处在的时局大概就是如此的，不知道会是远处的乌云再此滚来还是太阳出来就此放晴，让人无法猜测。
　　刘呈想到他身为一国之君如今却要为娶个姑娘而亲来不由失笑。他苦笑自己为想得的付出太多，也牺牲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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