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冥想

　　我如约来到那所郊外的屋子，大和屋早已候在那儿。
　　“大和屋老板，我来了。”我站在玄关外，好整以暇地说。
　　“石川小姐很准时呢。”他起身迎接，“今天我们不过是谈一下合作的事，可否请小姐将袖子里的太刀放下呢？”
　　“大和屋老板误会了，这不过是寻常防身的东西，我惯带的，”我从容解释道，“不过如果大和屋老板觉得不习惯的话，我放下就是。也请大和屋老板将衣袖中的枪拿出来吧，那种东西，很危险的呢，一不小心就会走火。”
　　“好吧，脑。”他将袖中的手枪拿出，那个侍童走过来，将枪拿走。
　　“我不喜欢转弯抹角，就请石川小姐先谈谈你的条件吧。”他眼中闪过诡诈的光。
　　“好，我喜欢爽快的人，”我拊掌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您负责场地和工人，而我负责和洋人打交道引进技术和原料设备，资金方面，我可以拿出五十万银融进去，利润按所出资金的比例进行分配后，我再多拿百分之五作为技术获利，这样的分配，您是否满意呢？”
　　“很好的条件呢……”他轻蔑地笑道，“不过嘛……腿窝，腿窝？”
　　他唤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我安然地看着他。
　　“您是不是在召唤您那位可爱的仆人呢？”我用和服的袖子掩住口，不让自己笑出来，“他现在，恐怕正和我那美丽的管家在一起赏月吧。”
　　“你！”他脸色大变，“你想把他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大和屋老板，”我走到他跟前，拿起酒瓶为他斟上一杯，“我说了，我是为合作而来。可是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还是请石川小姐交出另外的半份图纸吧。”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柄手枪，冰冷的枪口对准我的脑门。
　　“大和屋老板，请不要这样，怪吓人的。”我故意满脸惊慌地分散他的注意力，趁他得意之时迅速地拿起桌上的酒瓶，将瓶中的酒泼向枪口。
　　“枪这个东西，虽然威力大，却颇娇气的，沾了水，就哑了，”我放下酒瓶，双眼直视他，“现在大和屋老板是不是想告诉我，您的衣袖里还藏着第三支枪呢？或者说，有兴趣和我比试一下剑术？”
　　他颓然跌坐在地：“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先放了我的仆人。”
　　“那是刚才的条件，因为您的缺乏诚意，我现在要求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一成的利润，作为道歉。”我不依不饶。
　　“好，我答应。”他点点头。
　　“那么，大和屋老板，我们以后便是合伙人了，枝子，拿酒来。”
　　枝子从门外走进来，捧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我不怎么喜欢有毒的酒，就自己带了一瓶，不是什么好酒，”我让枝子把两个杯子斟满，“来，干了这一杯，愿我们合作愉快。”
　　他接过杯子，狠狠地灌了下去。
　　“其实杀了我，对您也没好处吧，跟洋人打交道，我自认比您在行。”这不是假话，我学过英文，而且曾随父亲和胜海舟大人一起跟一些洋人交涉过，对这些算是熟悉的。
　　他没说话，脸色却微微缓和了些。
　　“好了，我先回去了，我们再约个日子，好好的计划一下。”我转身出门，枝子留在屋里，等我走出门后，她方才跟过来。
　　“不必担心，我回到家以后，您的仆人就会毫发无伤地回到您的身边的。”我背对着大和屋说。
　　“枝子，做得很好呢，辛苦你了。”我夸奖道。
　　“谢谢小姐。”她面有喜色。
　　枝子是不会背叛我的，因为我曾经救了她，并给予她信任，她就认定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并且死心塌地地为我效劳。
　　这样不太好，对她而言。万一哪天代表绝对正确方向的我不在了，她便会迷失方向的。不过反正我也还活得好好的，不必去考虑太多。
　　随后便是繁忙的融资和引进设备原料一类的工作。大和屋铃这个男人本来也算是个有头脑的人，可惜他被仇恨蒙蔽了心窍，已经无法准确地判断形势了。对他而言，似乎报仇比其他的一切都重要。他经常随身带着一个上了漆的骷髅，说是曾经救过他的那个人。
　　时代总是要发展的，沉浸在过去的人，纯属自取灭亡罢了。大和屋铃，这个男人，便是注定要随着他那个骷髅腐烂的。
　　京都……也快了吧。
　　我坐在西式洋房的阳台上，啜饮着水晶高脚杯里暗红色的葡萄酒。
　　下次相见，又会是怎样的景况呢？总司。
　　希望那把“菊紋山城守藤原国清”，能代替我留在你的身边，好好地保护着你不受任何伤害。
　　“小姐，很晚了呢，早些歇息吧。”枝子提醒道。
　　“谢谢你，枝子，我还不累，你先睡吧。”
　　唯有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才能够好好地想你呢，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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