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莫止

　　【第十节】初遇（二）
　　莫妙自顾自的喝着茶，对于忞王的话，她并未做答。忞王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侧目扫了一眼莫妙，他仔细一琢磨，竟也看出她一副完全无意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搭腔的模样。一时间略感恼羞，他自以为是提出一个建设性的意见，结果却是吃了个软钉子，遂也闭了口不在做声。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安静中。莫妙轻轻的扇动茶杯盖儿，杯盖儿触碰着杯沿儿有节奏的发出叮叮之声，空气似乎都凝住了，气氛越加沉闷起来。
　　我是明白她的想法的，虽她将我扮作小厮。但我毕竟和一个真的小厮相去甚远。对莫妙来说，八年来我已是她幽林涧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陪伴她玩了千八百次躲猫猫的玩伴，是同伴，更是家人。莫妙是只领地意识极强的猫儿，我于她，那便是她的私人财产，打的骂的也只能由她来执行。平素我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摘给我。而现今，我只是想摸一下那把黑剑，风涯就妄图捏断我的手。殊不知，这点上已经惹起了莫妙的不快。忞王此时还要摆出一副家主教训家奴的姿态，说出那样一番话，真真是一种找不自在的行径。
　　叩叩叩
　　就在这种尴尬凝静的时刻，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莫公子……莫公子你睡下了吗？”门外的声音，赫然就是那一个多时辰前匆匆离开的侍婢女，媣翠。
　　“哼，终于是来了。看来她是真有耐心啊。从宴散到现在，也足足候了一个多时辰了”忞王合上茶杯盖，瞥了莫妙一眼。
　　莫妙嘲讽的回望了他一眼，咬着银牙，压低了声：“我还以为是宴上是那位盯梢在下，原来是殿下，呵，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让忞王阁下如此侧目？”
　　叩叩叩，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莫公子，奴婢是媣翠，见您灯还未灭，想必是还未睡下，奴婢有事相请，还望公子一见。”
　　忞王冷冷的注视着莫妙道：“您还有贵客，我们就先失陪了。莫公子，我们所图之事恐怕是大抵相同的，想必定然后会有期，今个儿小王就不道别了。”
　　话毕，两条身影飞快的消失在房里，一如出现时那般迅疾无声。桌上烛火忽亮，发出啪啦一声响，燃爆了一颗灯芯。
　　眼前发生的一切变幻的太快，快的让我一时间目接不暇，无法消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难以移动。莫妙走了过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抚了抚我的细发。我抬起头来，在她清澈如水的眼底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她朝我努了努下颌，道：“去开门吧。”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婢女媣翠。看模样她确实已在门外候了有段时候了，冻得瑟瑟发抖，不停的搓着双手往手掌心里呵着气。见我开了门，她露出一个欣悦的表情，似乎不禁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媣翠姐姐，这么晚了，你这是？……”我赶忙让了一步，把她迎进前进阁中。
　　“莫公子睡下了吗？”
　　“我们公子已经躺下了，但还未眠，卧着看书呢，姐姐深夜回访，这是所为何事啊？”
　　媣翠伸了伸头，往内阁张望了一下，似要验证我所言的真伪。无奈一盏屏风挡住了内室的情形，她什么都没能看到。
　　“劳烦小哥代我通报一声，今晚月色明亮，我家夫人见玉园的花开的正好，有心请公子移步玉园一同赏芳观月，敢问公子意下如何？”
　　我偷偷瞥了一眼门外的月色。月色明亮……这是什么鬼话。依我看月黑风高还更为贴切一些吧。
　　“这……”我绞着手指头，投给她一个为难的神情。“公子都躺下了……”
　　“无妨。”话音刚落，只见莫妙挑开内阁的布门帘子，就绕出屏风来了。“周夫人如此相邀，累媣翠姑娘来往这一趟，在下又怎可推诿负此盛情。”

　　岚阁位于周府外院的东南角，四周围绕着极为高大的百年松柏，繁茂的枝干无限舒展的呈伞状散开，针状的叶在这寒冬长的是越发繁盛，密密实实的遮住头顶上大部分的空隙，此处白日里就略显的阴郁。这黑沉沉的夜里，更是透出三分幽暗，七分诡秘。
　　媣翠手持一盏湘妃竹骨的白缎面灯笼，走在我们前面。步履匆促，裙裾不时间掠过地面，脚步声听起来越发簌簌作响。
　　走的路却不是散宴时候媣翠引来我们入榻岚阁的那条路，跟着她穿过一段雨花石的小径，一堵爬满墨藤萝蔓茎的墙横在我们前面。媣翠忽的停下脚步，四下里警觉的张望了一翻，只听夜鸦啊啊的嘶叫了两声，衬的这夜越发肃寒密静起来。她前行一步，伸手一推。只听“吱呀呀”作响，墙上的一扇暗门，在眼前赫然开启。
　　媣翠转身朝莫妙一福道：“莫公子，请。”
　　莫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撩起素色衣服的下摆，往那暗门内走了进去。
　　暗门的另一边，果然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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