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三思（清穿）

　　【第十章】
　　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果然感到非常疲倦，可是无奈第二天还要赶路，我们俩谁都没提出来要休息。
　　我的骑术确实比起前一日而言好了很多，基本上已经能完成原先定下来的路程。停下来的时候会仰望天空，看北雁南飞。
　　“舒赫，你变了好多。”
　　我转过了头，看到十三将水壶递来的手。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再还予他：“你觉着是哪里变了？”
　　“你长高了，漂亮了……而你的眼却变得忧伤了。”
　　不太想让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我抬起头看他：“你不懂，忧伤是种气质，有范儿。”
　　他皱眉：“有饭儿？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人不言不语，站着人群之中便能自成风景，无关外貌，气质使之然。”
　　他点了点头：“对了还有，你的用词也更奇怪了。”
　　“……”
　　“我们还有几日的行程？”我问十三。
　　他拿出地图向我比划：“今日是第九日，只有一日了。”
　　我看着地图，发现我们已经到离得很近了，似乎前面只有一个最后一个小城镇了。
　　因为赶路的原因，有汗从十三的脸颊上划过，他在阳光之下仰头看着坐在马上我我：“过了皇姑屯，我们就能到草原了！”
　　过了皇姑屯，我们就要到了。
　　我想我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跳过。就像是在潮汐的海水，被太阳吸引而不断拍打沙滩；我的皮肤底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将要触及草原上的风，而无比雀跃。
　　到达皇姑屯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太阳很大，我们在小酒馆里坐着休息，我忽然想起来一些故事，便和十三说起了关于皇姑屯的传说：“相传是有一位皇帝来到皇姑屯微服私访，正巧遇上狂风大雨，一家茶馆的父女以礼相待。在多年之后，此女嫁给了一位秀才，秀才后来做了官，官做大了以后开始嫌弃这位姑娘，想要休妻。后来那位女子的父亲，找到皇帝，皇帝认出了他们父子俩，就封了姑娘为皇姑，这里就叫做皇姑屯。”
　　听完这个故事以后，十三竟然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传说，我在问了几个路人之后，都是相同的反应，我只好做了罢。
　　我们在小酒馆尝了羊奶酒，听着周围满口蒙古语的大叔豪爽的互相对饮、走过皇姑屯的小街，把小摊铺上的牛角梳、牛骨饰品都看了个遍……然后我们到了低矮的城门。
　　出了皇姑屯，就能看到草原了！
　　此时此刻的城门口正在检查，我愣了一下，不过这场景也不属罕见，毕竟在之前的几个城镇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
　　我和十三走了过去，人群有些熙熙攘攘的，我不知怎么的，忽然没由来的有些不安。
　　我看见面前的把手官兵打量了我好久，然后说了一句什么。他说的是蒙古语，我没学过听不懂，却忽然看见十三的表情忽然变了！
　　他忽然一脚踹向前面的马匹，那马受了惊，一下子脱了缰往前跑。人群之中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能猜到一些，跟着十三往左边跑去。
　　我们俩藏了起来，躲在角落里，听着士兵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搜索声音。
　　我想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戴尔佳家族的人，来找我了。
　　“十三，十三。”我叫他的名字：“他们说的蒙古语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就是通缉画上的人。”十三开口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
　　我再次确定了我的想法，我看着他：“那我们出去吧。”
　　他表情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他问：“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路，回头可能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我看向围墙之外的天空，那里是我最向往的地方：“你知道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够发出世界上的任何的、一切的声音，但是等到他学习语言的时候，就只能发自己的母语，而母语以外的音节都被逐渐遗忘……从孩提时代，到豆蔻年华，束发之年，我们拥有强健的身体和更完整的心的同时却一直也在失去，理想、自由……有些事情不得不放弃。”
　　他听完忽然笑了，笑容却也多了几分苍凉：“原来，这才是你真正变了的地方，我之前竟没看出来。”
　　我问他，会不会觉得从前的我很任性？
　　他摇头：“我很喜欢以前的你。”
　　“是么。”我淡淡的应了一句，从角落走了出来。
　　十三却没有立刻跟上来，我没听见他在我身后说的后半句话：
　　“但更喜欢现在的你。”
　　我走到阳光之下，等着官兵来带我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忽然想起来，我们似乎说了好多好多遍，过了皇姑屯，就能到草原了。可是偏偏就是这咫尺的距离，我们却怎么也未能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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