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

　　（十九）
　　那么有人气的地方，不会少了某人的偷拍，不会少了某人的告密。自然不会少了我在训导处旁边的偷听。
　　“芳，这次的事件十分严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请你体谅老师吧，家长和学生们的抗议啊！请你暂时停了学生会的职务吧。还有，老师知道，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别人不相信啊，关于你的处分以后再说吧。我看你也不好受，这几天先暂时回家一下，啊。”
　　芳没有说话。她什么也没有解释。网上的新闻，使很多家长对学校的管理产生了怀疑，学生会会长在校门口当众与人热吻，这一条新闻足以动摇整间学校。虽然老师们护着芳，还是在努力希望她讲出事实真相，抱着三分的怀疑去相信她。
　　芳不会走的。别人不可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她出来了。我只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我们回家吧”。
　　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我知道她昨天肯定没有哭，她憋了这么久。我了解芳的程度，与她了解我的程度正好相反。她以为我看不透她，她以为她看得透我，实际上正好相反。我知道芳这个时候需要什么，只要给她一只手，她就会崩溃在你面前。
　　我不是电视里的人，我不会拥抱别人。我只是看着她哭，让她哭个够。
　　她瘫坐在地上，哭了很久。芳跟我不一样，我从来都不放声去哭，她则哭得撕心裂肺。等一切都结束了，她对我说：“音，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突然间觉得，我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芳把我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我知道那都是你安排的。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着急，因为她没有证据。
　　“真的是你吗？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到底为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从你跟颖开始，我多次想劝你，可是觉得你有自己的理由，我没有立场那么做。然后是我第一次被骚扰，我看到你了，你一直都不知道吧。”
　　“的确超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音，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索性都告诉你。我要报复你，你做好准备吧。”我抽出了一把刀，我有随身带刀的习惯。这把刀，只有芳见过。芳的眼睛因为恐慌而瞪大了，里面还含有一些液体。
　　“啊！！！！！！”像恐怖片里常出现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一样，这种声音不是靠空气去传播的，而是靠着人们恐惧的内心。
　　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我在保健老师的怀抱里，在一片血色中，瞥见了跪倒在血泊中央的芳。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们不可以这样做！”我打着点滴，对前来问询的理事会老人组大吼。
　　“我们都知道你和芳的关系，可是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而影响了你对事物的判断啊。音会长，你好好养病吧。”
　　“芳怎样了，她说了什么吗？”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看到芳的母亲来了。
　　“你们谈一下吧。”
　　“阿姨，你去看了芳吗？”
　　“看过了。音，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这是你干的。这叫我怎么相信，我，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究竟是怎么了，我好不安，她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阿姨，你不能怪她。”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多问题啊。”芳的母亲开始哭了。
　　我突然间觉得很心寒。人们永远都是这么冷酷无情，只相信一些所谓的证据，他们宁愿去相信一些死的东西，也不去相信别人的心。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也是去相信摆在自己眼前血淋淋的事实，却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
　　“阿姨，芳的压力太大了。从上次的楼梯事件开始，她几乎包办了所有学生会的项目，她很努力地要补救，一面要参加这么多的活动，一面要学习，还要去抵抗流言。这次的事情受害者是芳，被别人喜欢不是她的错，而被一头猪，吻，啊，不是，是，是，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了，伤心的是她啊。她却被人批评了，换做是圣人也会精神失常的。我当时也没有处理好，我应该让她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的，我却去碰了正在气头上的狮子，被咬是自找的啊。”
　　“你不要这么说，孩子，我会很内疚的。如果她连这样的挫折都承受不了，那她就太愚蠢了。我伤心的是她不知道悔改，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去啊。”
　　“阿姨，你应该多关心她啊，她已经失常了，你们再这样，她会发疯的。阿姨，你带我去见她吧，求你了，让她跟我谈。”
　　芳的母亲本来并不同意，可是在我要求之下，还是答应，等我打完点滴就带我去。我伤得不算重，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已经缝了针了。
　　“芳，我来了。”我知道以她们家的力量，芳不可能会进派出所，更加知道以她们家的个性，大概会困住她，不给她出家门。我们约在快餐店见面，主要是方便监视她，又不用担心大人们听到什么。
　　我笑了。
　　“你满意了吗？开心了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但是恭喜你啊，成功了。”
　　“不打算回学校了吗？我就这样赢了，觉得好没意思啊”
　　“我会回去的，虽然觉得很悲哀，可是看来我们不得不宣战了。”
　　“想回去不难，现在开始哭吧。然后说你认错了，至少在父母面前这样，他们才会放你走。”
　　“不用你教我也知道。”
　　我走的时候，芳已经在母亲的怀里哭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回学校找我算帐，总之两个星期过后，原本铁定被开除的人又回来了。
　　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赢定了，在我把刀子捅向自己，又把刀塞到芳的手里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芳注定要输。
　　（二十）
　　芳回来了。我没有去上学，但是拒我所知，芳似乎很受欢迎。
　　回来的时候桌子不见了。午休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写满了恶意的字眼，只要一回答问题就有人在下面唱歌。
　　过了一个星期，我也回去了。我被人关怀的同时，也会去看看芳，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疲惫了。
　　但是我不知道，原来她还留有一手。那是班会课，芳在广播里“畅谈”了她的伤人感言。
　　“各位同学，老师，理事会的老师们，对不起。我是上一任学生会主席，伊忍芳。相信大家对我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有所了解了。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大家对我的看法很多，对此我不想说什么。人们的想法有时是根深蒂固的，我并不奇怪，如果我们当中的某一些人带着对我的误解离开这间学校。我更能理解有些人在我的背后，我的面前谈论我，我知道你们有这样的资格和权利。我阻止不了，就算我可以阻止这些表面的现象，可是人的心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的心也是一样，跟你们认识的以前的我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以后也是这样。我想我不敢奢望会得到人们的原谅，我只是希望大家能给我这样的机会，听听我说的话。关于我伤害音的那件事，也许你们觉得是我神经失常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们永远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我选择沉默。其实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总是暗藏杀机，你不知道谁可以相信，有时你会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会比你想像的好一点，可是有时你又觉得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谎言。即使站在镜子的前面，也不能够肯定镜子里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有时我们分辨不出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即使不能判断又怎么样呢，有些事情不是单单一个对或者是一个错的。我希望大家能够重新接受我，相信我，我会比以前做得更好的。”
　　也许有些人会听不懂，可是我知道芳是在暗示我是凶手。不得不说这次的事情她做得很好，不是所有人，但至少有一些，已经开始拥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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