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回忆的光年

作者:向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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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不知身是客(六)


      过了片刻,孔卿离开了病房,而王君慕也没有过问她的去向,坐在了椅子上,观察着王子期的病情。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刻,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王君慕的面前出现了一杯热饮,他意外地抬起了头,发现孔卿正微笑着端着那个纸杯的热饮望着他:“你累了一天了,喝些热饮吧”

      王君慕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孔卿递给自己的纸杯热饮,端着它准备到走廊上喝掉它,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孔卿说道:“你也照顾好自己”说完,不敢在回头去看孔卿的表情,走出了病房。而孔卿,却因为王君慕一句关心的话语,久久的激动不已,直至脸上有些莫名的湿意。

      “小年,小年”病chuang上的王子期嘴里在不停的低喃着,孔卿的注意力被王子期拉了回来,她高兴的握住王子期的手:“子期,你醒过来,看看妈妈”

      王子期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嘴里依然在叨扰着:“小年,小年”

      孔卿把耳朵递到了王子期的嘴边,想要离得近一些,好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她仔细的聆听着“小年,小年”一个名字不停地从王子期的口中喊出。孔卿从王子期的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叫小年的名字,或许这对于子期来说,如果找到了叫做小年的人,那么他就会很快的醒过来?想到这里,孔卿心中作出了一个决定。

      王子期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云雾中飘来飘去般,他缓慢的睁开自己的双眼,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可他看到了高高的天棚,输液在一滴一滴的滴着,等他适应了一段时间的光线后,他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自己的chuang边,握着他的双手。孔卿感觉到有人在动,她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发现王子期正在望着自己,孔卿一下子清醒过来激动的喊着:“子期,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等着,妈妈这就去给你找医生,等着,等着啊”

      孔卿说完急忙的跑了出去在走廊上大喊着:“医生,你快来,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王君慕在走廊的椅子上听到了孔卿的叫喊声后,也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抓住了孔卿的双肩:“你说什么?子期醒了?子期真的醒了?”像是不敢相信般,连续地问了两次。

      而孔卿也高兴地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的说道:“是的,是的,子期醒了,子期真的醒了”

      另一边医生在听到孔卿叫喊着医生的时候,也急匆匆地赶到了520病房内,随后,王君慕和孔卿也紧跟其后。

      两个人焦急的等待着医生的结果,过了片刻,王君慕看到医生结束一系列的检查后询问着:“医生,我儿子还有什么事情么?”

      医生示意王君慕到走廊去谈,摘下耳上的听诊器:“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了,除了注意平常不要剧烈运动外,不要让病人的心情受较大的刺激,另外我建议,国外对这方面的病情有一定的研究,医疗设备也比这边先进些,最好尽快的去国外接受这方面的治疗。”

      王君慕深思了片刻,脸色有些沉重:“医生,如果去国外进行治疗,治愈率有多大?”

      医生思索着,最后给出一个让王君慕感到有些绝望的答案:“40%”

      王君慕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现在告诉他出国接受治疗也只有30%的治愈希望,这让他怎么能接受:“不是出国治疗会好些的吗?为什么治愈率还是这么的低?”

      “他的病是属于家族遗传,不过,还是有治愈的希望,我查过他的病历,这是他第二次发病,不是很频繁,一旦发病频繁,这说明他的身体信号已经发出,以后会控制不住这种情况,除了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外,他的心理也会出现消极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您选择出国接受治疗的原因”

      王君慕听完后,了然的点着头:“医生,谢谢你了”

      王君慕心情沉重的回到了病房,他走到门口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推开了病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王子期躺在了chuang上和孔卿正在闲聊着,听见了门开启的声音,看到王君慕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子期略微虚弱的开口喊道:“爸”

      王君慕关上门心中焦急外表却颇为镇静的走到了王子期的面前,坐在了椅子上低声询问着:“想吃些什么,我让你妈妈去给你准备”

      孔卿听到了王君慕的话后,立即说道:“是啊,是啊,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准备”

      王子期的嘴唇苍白而有些干燥,即使是醒来时喝了一点点水也没有怎么的改变,他微笑着,使不上太多的力气,轻轻地握住了孔卿的手又看了一下王君慕:“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孔卿听到王子期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了下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还要经受着这样的折磨,这怎么能不让她心痛?

      “好了,孩子刚醒让他多休息,我们先回去给孩子准备些吃的,一会儿,我打电话让老王来照顾子期”王君慕怕孔卿在哭下去会影响王子期的心情,出声阻止着孔卿。

      孔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对,对,你爸说的对,妈不该哭,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妈一会儿回去做些好吃的,然后让老王给你送过来

      孔卿在一边嘱咐着,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进来”

      只见杨子祈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一对四十上下的中年夫妇,女人一身书卷气质,头发简单的盘着一个发髻,露出姣好的额头,皮肤白皙,丝毫看不到脸上的皱纹,眼神淡定如水,充满着温暖的笑意,黑色羊绒衫外披一款淡雅披肩,手腕上搭着一件浅huang色的羽绒服,高贵典雅却又不失长辈该有的亲切,此人便是董桦。

      跟随在其后的就是董桦的丈夫,杨子祈的父亲杨方,杨方不同于王君慕的一身儒雅气派,他一身正气,有股军人的风范,身材挺拔,一米八的身高站如一棵松,会让人敢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眉目上扬,眼神中透着威严,简单的板寸头,五官显现着一种阳刚之气,站如松,坐如钟,一举一动干脆利落,此人一定当过兵。

      王君慕看到门口正是自己的两位之交好友,激动不已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杨方来了一个拥抱:“方子,多年未见了”说着眼里噙着泪水。

      杨方也有些激动,使劲的揽着王君慕的肩膀拍着:“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王君慕松开杨方的肩膀:“怎么会把你忘记了呢?“说完朝着董桦的方向说道:“董桦,好久不见了”

      董桦微笑的答复着:“好久不见”

      孔卿这时也来到了杨方和董桦的面前:“杨方,董桦,好久不见”

      董桦以微笑示意,杨方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欢和孔卿打交道:“孔卿,国外这几年都还好吧?”

      孔卿听到杨方的话,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般,把她的胳膊挽在了王君慕的臂弯上温柔的说:“这几年多亏有君慕无时无刻的关心着我,照顾着我,只要有君慕在我身边,我都不怕”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董桦的方向去看。

      杨方在听到孔卿的话后,笑了笑也就没有多做回答,和董桦对望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似的共同走到了王子期的病chuang前,杨子祈给自己的父母让了位置,站在了一旁,王子期看到杨方和董桦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急忙的想要坐起来,被董桦出声制止,轻柔地说道:“你才刚醒,好好的躺着便是,这是我给你做的鸡汤,你一会趁热喝一下,今天晚上我让子祈留下来照顾你,其他的你不必多想,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杨方不等王子期说出拒绝的话语,转身走到王君慕的身边,轻拍了他肩膀几下说道:“今天,就让我们哥俩好好的聚一聚吧”

      王君慕无言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孔卿心中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不会让她与他同行的,而杨方也不会主动的去邀请她,董桦则是站在一旁一副温顺的样子,更不会轻易地主动开口去和杨方说。

      想到这里,孔卿心中对王君慕的恨意又加深了一些,她恨这个男人对自己是那么的薄情,两家人曾经是那么的好,可自从王君慕在临出国前夕,他曾单独找过

      杨方夫妻二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之后,她和董桦在联系的时候,董桦对于她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是孔卿没有想通的事情,到现在她和王君慕回来,而杨方和董桦也对她很冷淡。

      王子期躺在chuang shang,虽然没有看到孔卿的面容,但是也能感受到自己母亲周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愤怒,他又朝着王君慕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的父亲不爱自己的母亲,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纵使母亲深爱着父亲,可他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他对于母亲没有爱,有的只是客气和疏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到这王子期在心中深深地叹息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妈,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也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王君慕几人的耳中,杨方和董桦互相的望了对方一眼,孔卿因为王子期的一句话而转移了注意力,把被子给王子期盖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孔卿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意思是说“我儿子累了,我们都得该离开了”

      杨子祈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里“微妙”的气氛,他整个的身心全部都关心着王子期,根本就没有分心去注意其他的事情,听到孔卿的话后急忙的说道:“阿姨,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子期,你们不用担心”

      孔卿听到了杨子祈的符合,心中甚是满意,所有的不快也随之抛之脑后:“那阿姨就谢谢你了”

      董桦下意识的皱着眉,自己家的儿子反应莫不是太大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让董桦产生了一丝的错觉“不可能”董桦在心里否定着,并安慰着自己“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他们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孔卿安顿好了王子期,转身走到了王君慕的身边,很自然的挽上的他的胳膊,微笑着说道:“我们走吧,子期也该休息了”

      王君慕当着自己好友的面,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胳膊从孔卿的手中拿出来,杨方察觉出好友的不耐烦:“既然子期要休息,那我们就先离开吧!不要打扰了他”杨方的打断让王君慕暂时冷静了下来,他还不想在自己儿子的面前,特别是在生病的时候发火,所以他忍了下来。

      王君慕走到了王子期的面前,轻声地说道:“那我和你妈妈就先回去了,稍后我会让王叔给你过来”

      王子期点头答应着,随即闭上了眼睛休息,王君慕安顿好王子期后和孔卿等人先后离开了房间。

      在等到病房内安静下来的时候,王子期睁开了双眼,杨子祈坐在旁边沉默着,在看到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心中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纠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住进了医院,如果你要打要罚,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等你出院后,任你处置”

      王子期被杨子祈的语气给逗笑了,仿佛他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正在等着父母的责骂。杨子祈被王子期的表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到是情愿被他骂上几句,也不是像此刻一样,那样他会很没底,不知道王子期到底是什么意思:“子期,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好了以后,打我一顿,我绝对绝对没有任何的怨言,真的,我发誓”说完以后,很怕他不相信他一般,举起右手准备发誓。

      王子期知道杨子祈很在乎他这个朋友,他那么做无非也是为他好,也就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行啦,我不会怪你”

      雨过天晴是最好的结果,杨子祈当然很是满意,心情也忍不住的愉悦了起来,两人相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王君慕、孔卿和杨方、董桦分开后,两个人便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一进门,老王急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少爷、夫人你们回来了,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您漱洗一下,稍后就可以开饭了,我也把小少爷的鸡汤准备好了,我马上去给送过去”老王在接到王君慕和孔卿要回来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准备好了晚餐,也把孔卿吩咐的事情准备妥当。孔卿很满意,示意老王先下去,老王低着身子,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客厅,也屏退了所有在这里伺候的仆人,因为他知道,孔卿一定有什么话想和王君慕单独说“不管啦,不管啦,还是为小少爷去送鸡汤吧,人老了,也经不起太多的心思和折腾,还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客厅里只剩下了王君慕和孔卿,王君慕背对着孔卿坐在了沙发上,没有任何的言语,孔卿走了过去,坐在了王君慕的对面,满眼爱意的望着王君慕,有些幽怨的说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的对我?难道你我之间就只剩下怨恨了么?”

      这些年王君慕也感到深切地疲惫,他不爱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爱,当初就因为喝多了酒,在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这个女人躺在了一起,没过多久,她怀孕,他和曾经最爱的女人分开,直至他和孔卿结婚,而后,在也没有了那个人的消息。当得知是孔卿告诉他最爱的人怀孕的事情后,得知他最爱的女人没有完成学业而休学离开的时候,他恨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他和她有了一个孩子,可他依然不爱她。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有她,更不会爱她,这是他们的婚姻最大的悲哀!

      过了许久,孔卿以为不会听到王君慕的回答,他给他是永远的沉默时,听到了王君慕略显疲惫的声音:“我不爱你”

      孔卿不想听到这个另她绝望的回答,她想逃避,想忽略掉这个事实,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依然残忍的把它说了出来,让她最后的希望全部的破灭:“那你怎么样?想和我离婚么?”一想到这里,孔卿漫天的恨意仿佛似全部的想要把它**出来,她不在是那人前“和蔼可亲”的指挥老师,更不是在外人面前那个“温柔、端雅”的妻子,是一个想要得到爱却得不到的一个可怜人,她歇斯底里的怒喊着:“我告诉你,王君慕,想和我离婚,没门儿,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不会离婚的,绝不,这辈子,不,还有下辈子,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

      孔卿的笑声响彻在整个的客厅里,显得阴森而又恐怖,王君慕的心底顿时涌现出无尽的悲哀,就是这个女人毁掉了他一生的幸福,就是这个女人让他终生带着遗憾和愧疚,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他不想在看到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孔,从沙发上站起,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客厅,向房门外走去,孔卿看到王君慕想要离开,她冲了过去,朝着王君慕离开的方向疯狂的喊叫着:“王君慕,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离婚的,绝不”

      声音渐渐的消失在黑色的夜幕当中,直至被凛冽的北风全部吞噬,孔卿望着早已消失了的身影,久久的站在那里,无力的跌坐在了地面上,声音变得低小而哽咽,她不停的重复着刚刚的话语:“我绝不离婚,绝不离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知疲倦,泪水不停的从眼中滑落,她的心在变得绝望。

      有个熟悉的面容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孔卿霎时激动了起来:“连你也来嘲笑我么?徐昕,我告诉你,做梦,他会永远的属于我的,永远,而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他,永远都不会,跟我斗,你不配,你不配”孔卿疯狂似得大喊着,整个大厅,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老王偷偷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声响的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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