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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痛
随着刀刃刺入身体的轻响，原来清朗的夜空仿佛开始哭泣一般，雨自深沉的夜幕中开始洒落，树林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温热的液体顺着不曾解放的袖白雪静静地流到露琪亚的手上，而少女空洞的双眼中此时映不出任何影像！
“……谢谢你，队长……”
仿佛被这个声音惊动一般，露琪亚原来涣散的目光仿佛这时才呈出现焦距；而浮竹只是低低地应答了声。
“……啊！”
少女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那具靠在自己身上、胸口已被贯穿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斩魄刀刺向她最敬爱的副队长，她甚至记不起到底是自己伸手将刀刺了出去、亦或只是来不及收刀而使对方撞了上来－－她只知道，涌出鲜血的那个胸膛正在渐渐失去温度，心底清晰的凉意就如这突如其来的春雨一样！
“抱歉……朽木……”
“海燕大人，难道你是有意……”
突如其来的了悟让露琪亚全身颤抖了起来－－如果不是她任性地回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她大意地让对方发现了她的存在，如果她那一刻没有拨刀相向，或许……
但海燕原本垂在身侧的左手却移了上来，阻住了她未曾出口的话语；露琪亚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不同于胸口沾染到血的那种温度，身体上感受到的那阵温暖的触觉明确地告诉她，她正被对方坚定而温柔地拥入怀中！
“谢谢你……让我的心留了下来……”
已经很久不曾肆虐的泪水在此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划出一道淡红色的水痕－－这种被人拥在怀中的感觉，是她遗忘了的久远的记忆；她一直努力追求的温暖与安心，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种景象；但为何，验证着这层渴盼的，却偏偏是这样伤痛和绝望的时刻？
“海燕大人……”她哽咽着；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
他微笑而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答应过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能遵守约定了……”他顿了顿，仿佛叹息一般。“不过……你还有白哉……”
“啊……”露琪亚泪眼朦胧地看着海燕微笑的脸庞，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到哥哥。
“那个家伙……才是会一直守护你到最后的人……”
露琪亚脑中晃过刚入队时他与她曾说过的话语，但这个念头只是闪了闪就消失了，因为她根本无暇去注意这些事了－－原本揽住她的手无力地滑落，期盼已久的拥抱未曾带给她丝毫幸福与满足就已终结－－她几近慌乱地抱住海燕即将倒下的身躯，与他一同跌坐在草地上。
“……让我回空鹤那里去吧……”
“海燕……”
露琪亚不知所措地望向半跪在身前的浮竹，他握住海燕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队长……不管我发生了什么，都不想瞒着我唯一的妹妹；而且……她有权知道一切，不是吗？”
“……我知道了！”
“海燕大人……”
海燕侧过头看着她，扯动嘴角笑了下；那抹笑意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舍，在强烈的释然中又仿佛掺着一丝忧伤－－那是一贯狂放不羁的他不曾有过的表情，也是他留在露琪亚记忆中最后的容颜！
“除了你，我也得向那个家伙道歉呢……因为我同样……也没法遵守和她的约定啊……”
在柔和的灯光中，白哉静静地合了合眼，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从刚才起就一直间或下着浠浠沥沥的小雨，庭院里的竹节间或敲击在石头上，发出空空的、宛如音律般动听的声响；檐下的雨珠晶早已汇成一串串水帘，在石阶上汇出无数个大小的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令他睁开眼；门外传来下人喘气跪下的声音。
“少主！”
“什么事？”
“小姐她……回来了！”
“那又如何？”他不为所动；如果露琪亚回来了，理应亲自到这里来向他禀报。
下人吞了口口水，仿佛要压下某种恐惧一般！
“可是小姐全身都淋湿了……而且，衣服上似乎沾满了血迹……”
纸门被“刷”地拉了开来，战战兢兢的下人在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眼后飞快地低下头。
“她现在在哪里？”
“在前厅！管家大人正……”
话音未落，眼前的主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只有长廊旁的水帘微微晃动了下，随即恢复原状。
露琪亚默默地望着脚下的地板，无视年长的管家在前方投射过来询问的眼神；他已经吩咐下人为她准备沐浴更衣了，但露琪亚知道，那目光明确地提醒着她欠他们一个解释－－堂堂的朽木家小姐，为何出现在自家门前时会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身体似乎有些发冷，被雨淋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或许这是必然的感觉吧；但露琪亚更加无法忘记的，是在前往流魂街的途中渐渐冰冷的那具身体－－那阵寒意，似乎已冻至人心！
面对那个一脸震惊的女子和满脸惊吓与恐惧的男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几近呆滞地看着那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扑上去将海燕大人接在怀中，一迭连声地追问着“为什么”！
她不曾再看到海燕的表情，因为从他倒在那名女子怀中起，他的脸就不曾再转移方向；在浮竹带她离开前，她只听到一个轻浅而模糊的声音：
“抱歉……”
或许接下来的话语她不听也知道了；她紧紧地咬住下唇，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场所－－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根本没有站在那里的资格！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只是当她意识过来时，下人已经一脸惊吓地为她擦拭着额上的雨水，而她也已经身处这个厅堂之内！
“……小姐？”
有些突兀的低唤令她稍稍回过神来，管家正用一种费解的眼光盯着她，但右边那股更强烈的存在感令她不由地颤栗了下，自然而然地看向通往后院的方向。
白哉正缓步向她走了过来，一阵莫名的灵压充斥着整个大厅；他打量了她一下，微蹙起眉，将目光落在她低垂的脸上。
“怎么回事？”
“对不起……”她似乎只能道歉；因为除了这句话，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什么！
白哉的眉头蹙得更紧，视线偏移了下，看到管家正一脸无奈地摇头；心知从她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看了看她脚边已经浸湿的地板，淡淡地开口。
“回去休息吧！”
语毕，他转身准备离开－－他当然清楚露琪亚有一种算不上优点的性格，名叫固执！当她摆出那样的神情他就知道，若非强迫，不可能从她这里获得答案！而不论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对她有任何形式的为难！
“是……”
露琪亚有些低沉地回答；哥哥在生气，或许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神情，却无法抑制自己心底涌上的失落……哥哥没有追问她此时会出现在门前的理由，也没有问及她此时不同寻常的狼狈！
或许是因为海燕大人的话语，也或许是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归处，所以她回到了这个无时无刻都得注重身份与礼节的宅院！只是－－她早该知道，即使同为兄妹，哥哥对她，也永远不可能象海燕大人对他的妹妹那样－－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但为什么，从来不曾企望过的心会有失望的、仿若疼痛般的感觉呢？
望着白哉快要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她低了低头，然后有些机械地抬脚，但眼前的一切却突然扭曲了起来，黑暗在她眼前无边无际地铺陈开来，管家惊呼的面孔正迅速被那黑暗吞噬着！
在丧失所有意识前，她再也无法坚持那份自踏入朽木家时就严谨遵行的自律，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下，她才允许自己稍稍忆起海燕大人抱住她的那个时候－－那个她一直以来有着强烈期盼、却又在来临时感觉到无限绝望的那种触感，那个或许可以抚慰她此时的悲痛与难过的怀抱，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有……
恍惚中，她仿佛再度有着被人抱在怀中的错觉；一滴泪水溢出她紧闭的眼眶，静静地滑落－－或许这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吧；最后进入她脑海的念头是，在得到哥哥所给予的一切之后还存有不切实际的妄念，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小姐！”管家低喘了声，而原本在十步之外的白哉已将即将跌向地面的露琪亚接入怀中，无言地站起身来；混合着雨水的血渍在他洁白的衣衫上印上浅红色的污痕，就象露琪亚脸上那抹未完全被雨水冲刷掉的痕迹一样！
他低下头，正好看到她的泪，无声地滑入他的怀中！
白哉黑曜般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的神采，抱住露琪亚向后院走去；在身边的老人急急地吩咐下人请四番队前来的时候，他的脑中首先闪现的，是当初信誓旦旦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让露琪亚受到一丝伤害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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