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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
所谓宁静美丽的林子,夕阳西下,在林间洒下一片碎金的画面,苏璃曾经向往过。但也只是曾经而已。
她现在在她曾向往过的地方遭遇的种种,让她更加怀念原来觉得稍嫌冷清的城市。她抓紧衣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些绝望。刚才遭遇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就将她原本辛苦构筑的心理建设给打破了。一想到那个胖子,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竟然曾经□□地被压在他的身下,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苏璃没有发现,她在自我厌弃。
丛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苏璃的心一紧,莫不是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物?!
她将脑袋一抬,警觉地站起身来,背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手里是自己刚刚随手抓起的一截树枝,聊胜于无。眼睛死死地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可以感到绝望,但人类求生的本能却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放任去死!
响动越来越近,苏璃的心里百转千回,突然想到了什么,扔掉树枝转过身就往树上爬。这是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树,十人合抱,树上缠着圈圈的藤蔓和兔莬丝,朝阴的一面已长上了厚厚的青苔,虽然有些滑,但并不难爬,苏璃的手脚还算是灵便,三两下便爬了三四米,突然脚上一紧,苏璃慌了神想要去踹,但是那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苏璃整个人就已经被一把拽了下去,天旋地转之后,没有预期的疼痛和死亡,她落入了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里,苏璃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青顾晶晶亮的眼睛,惊怒交加,在她自己还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巴掌便已经甩了出去。
青顾的脸歪在了一侧。
苏璃有些后怕,但是,翻来转去,愤怒占了多数。这个人!她原本想要尝试信任的人!居然毫不犹豫将她献了出去!打他一巴掌,都算是轻的。
在这一方面,苏璃算是有些自私。毕竟,人家并没有许什么山盟海誓来回报她的信任,也就不算是言而无信;况且,作为他的猎物,她也没可能百分之百信任他。她还没傻。
但是!只是!余怒未平。女生在某一些方面的介怀是出奇的执拗的。
青顾没有发火,至少没有做出对她不利的任何举动来。只是,沉默着抱着她,大步迈进了丛林中。
苏璃顿时有些气矮,不怕他发火,因为正是他理亏。就怕他不发火,现在搞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苏璃沉默着,难得没有挣扎。不过很快她就开始暴动了。青顾走的那个方向,正是村庄的方向!苏璃已经在越来越稀疏的树木之间看到了袅袅的炊烟。
苏璃脸色发白,难道,他又要把她献回去?!很快,她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真是这样的话,那时候,他就没理由带自己出来!可是,谁能保证那是因为原本他很愧疚才偷带自己出逃,可现在想了一夜之后终于还是觉得为了一只猎物背叛自己的种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而决定将功赎罪?!还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野人的关系?!
越想越不对,苏璃开始挣扎。可是徒劳,她那一点点力气在青顾眼里完全算不上什么,他连抱她的姿势都没有撼动一分。
眼看里村庄越来也近,苏璃终于急了,大声吼道:“浑蛋!放开我!!”乱动的指尖划过青顾的肩胛,苏璃几乎听到了一声钝钝的声响。
苏璃一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算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村庄来往的人见到青顾抱着苏璃似乎并不惊讶,只是上前打招呼,态度有些热切,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青顾一一回应,只是看起来却没有那么殷勤,一个光屁屁的小野人突然蹿了出来,在青顾面前叫了一声:“阿桑那”,苏璃猜测这是一个称谓,就像是叔叔或者哥哥这样的意思。青顾回了一个微笑,竟然将苏璃放了下来,弯下腰摸了摸那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说了几句,语气却是从所未见的亲切。
苏璃站在一边有些发愣。
只见那小家伙黑漆漆的眼珠子往她身上骨溜溜一转,给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苏璃不太自然地也回了一个微笑。
黑漆漆的小家伙于是笑得更甜,嘴巴咧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不远处传来妇人的一声叫唤:“咖别苏”大概是小家伙的名字,小家伙“嗷嗷”应了一声,扭着小小的身子就跑回了妇人所在的草房。
苏璃还在发怔,没有想到这样的野人部落还有温情的一面。手已经被牵住,她循着望去,便看到了青顾格外清亮的眼睛,莫名有些安心,竟然不抵抗被牵了过去。
最后,青顾将她带进了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样的茅草屋,却是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只能说,分外简陋。
从屋里看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四面泥墙,泥胚并不精细,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但是看起来十分牢靠。屋顶是用不知什么草盖住的。苏璃抬头,猜测那大概是某一种树的树叶,还是大树树叶,因为这实在是太大了,一片叶子就几乎将整个屋顶都盖死了。苏璃这几日来什么异象没见过,很淡定地挑了挑眉毛,不做评价。
至于地板上,除了角落里有一堆干草,其余便什么都没有了。苏璃黑线地预测那是睡觉的地方。墙边靠着七八支石矛,除此之外,再无一物。苏璃很应景地想到了一个成语:“家徒四壁”
再怎么家徒四壁,也比无家可归来得好。苏璃很识相地不表示异议。
不知道青顾做了什么,反正那个胖子族长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当然,苏璃想,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问题。自从跟着青顾回来以后,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围观了,也反围观了别人几次。也许在他们眼里,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说句丧气话,或许,他们认为她更像某种珍稀动物~额~奇怪生物也说不准。就像她看不出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们大概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长相的。就像是中国的古人看洋妞,只是稀奇,却不在审美接受的范围之内。
好在,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虽然没有那么友善,但也没有恶意。苏璃这才暂时安下了心,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就这样跑了大概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青顾白天依旧会去打猎,一到黄昏时刻都会准时回来。苏璃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可是在外头逗留了好几夜,有些不解。他打的猎物是所有人里最大最多的,这里的食物都是平分,妇女在地里劳作,而男人出去打猎,到晚上时,每次丰收回来,便将猎物宰杀了分到各家,苏璃第一次分到时,拎着血淋淋的肉惶恐了一把,后来,也就见惯不怪了。当然,族长家是永远是最多的。
这里一日就一餐,所以晚饭时间有些早。所做的肉食也是前几天发下来的,所以不担心男人们没有收获。苏璃一开始并不知道,每每都是青顾打猎回来了便自己动手生火做饭,不但做好自己那一份的,将她那份也一起做好了。当然,顿顿都是烤肉。青顾其实蛮细心的,见她牙口不好,总是将烤肉里最嫩的那一块给她吃。但是,其实这远古动物的肉真的不怎么样,又硬又老,一嚼下去,全是纤维。再加上没有调料,颇难以下咽。苏璃也是入乡随俗,虽然吃得不痛快,但是从来没有怨言。
当然,时间久了,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吃人家的也就算了,还让别人来做饭。怎么说都不是个理儿。况且,她也真的是一个大闲人,天天在屋子里呆着,着实也闷得慌。在麻烦了青顾七天后,苏璃开始自己下厨了。幸运的是,她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平日里也经常动手做家常菜,虽然不精,但也不难吃。不幸的是,这地方毕竟不是现代厨房,刀具调料天然气一应俱全,难度空前巨大。
既没有打火机,又没有火柴,连个火折子都没有!苏璃出师未捷身先死,望着一堆柴禾不知所措,欲哭无泪。天,谁来告诉她蛮荒时代是怎么生火的??
最终还是邻居家的面目和善的野人大婶帮了她,那个野人,也就是咖别苏的妈妈,看起来很好相处,不但帮了生了火,还给了她几只陶盆。这个认知让苏璃很是开心,原来现在已经有陶盆了,那就代表她以后可以喝汤了?
青顾回来时,她的水煮肉刚刚出锅,汤上飘着一把类似青菜的叶子,这还是咖别苏的妈妈送给她的。没有盐,没有味精,什么都没有。苏璃闻了一下味道,顿时有些挫败,汤里除了一股子腥气以外还真是没什么香味。
味道自然可以想象。
苏璃蔫蔫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着汤水,一抬头,却见青顾已经将自己那份喝完,明明很难喝不是?苏璃讶异地瞪着眼,难道他们的味蕾差这么多?青顾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笑,晚上睡觉时格外不安分,滚来滚去的,折腾得她也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夜半有做了个噩梦,梦到那个老虎一样的大怪物踩着她的胸口,血盆大口张开,似乎要将她吞下去。
苏璃吓醒,全身都流了汗,滑腻腻的一片,难受的不得了。胸口发闷得厉害,这梦境真是真实。她习惯性地拍拍胸口,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苏璃差点尖叫,好容易忍了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竟然看到是青顾趴在她的胸口上。
我凸!
再好的脾气也爆发了!她毫不怜惜地抓起他头上的毛发,嫌弃地往一旁一丢。
“咚”的一声闷响。
世界于是安静了。
第二日起来时,顾青顶着额头上高高肿起的大包,又是迷茫又是怨念,煞气十足。苏璃很明智地不去看他,直到他戚戚然拿了石矛出门打猎,她回想起来,竟觉得好笑,越想越好笑,于是趴在地上笑了半天,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笑够了她才开始寻思着今晚上应该做些什么东西来吃。毕竟胃是自己的,她没理由不疼惜。
村庄东边是菜园,现在这个时候女野人们都去劳作了。按理说,她也该去的。但是,不知顾青做了什么,竟然免了她的义务劳动。这份好意苏璃默默收了,也不勉强。毕竟,至少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常驻的打算,也就没有要融入这个集体的自觉。
苏璃出门时遇见了咖别苏,这几日相处,她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小孩子。也让他教她说了几句当地的语言~也就几句而已~她的语言沟通能力一向有些差,与野人们之间的沟通就像是一个结,只希望不是死结。她酝酿了一下,连比带划,表示自己要去西边看看,那是一处小树林。苏璃之所以敢去,一是在于这边野人聚居,应该不会有大型野兽出没;另一方面则是,她并没打算走远。而且,她自认为方向感不差。
咖别苏依依呀呀说了几句,苏璃一脸迷茫,有听没懂中。咖别苏于是跑上来揪着他的裤腿,拉着她率先往西边走去。
苏璃微微一笑,这才懂了。原来他是要带自己去啊。
苏璃在丛林里晃荡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丛林经验,本来是打算采些野菜蘑菇回去当佐料的,到了才发现自己单纯了。话说,百万年前有蘑菇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和现在的不太一样而已。
苏璃望着那朵比自己身量还要大上些须的巨型灰蘑菇,无语凝咽了许久,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转了几圈,发现它的伞柄上又动物啃食过的痕迹,应该吃不死人吧?
想了想,决定还是抬回去比较好。她用力掰了一掰,惊奇地发现蛮荒时代的蘑菇甚是坚韧,摇晃了一下,恢复了常态。她怒,又用脚踹,蘑菇于是顺着她的力道弯了个腰,在她以为要折断的时候,又像个不倒翁似的,反弹了回来。苏璃彻底黑线了。面目狰狞地直接用手扒拉,咖别苏大概也是觉得好玩,凑了过来帮着一起扒拉。蚍蜉撼大树,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后,苏璃将这个重型大蘑菇以一种圆润的姿态滚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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