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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长
同庆应元年,以高杉晋作为中心的尊攘派,组成了一支强硬的奇兵队,并且取得了长州藩得主导权,至此,长州藩正式觉醒,这股强硬的力量开始转向倒幕。通过庆喜的外交援助,幕府开始准备第二次征讨从尊攘转向倒幕的长州藩。
五月份,德川家茂率领幕兵开始了威风凛凛的征长之旅。一路西上,直逼京都。
松平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空气中透着一丝丝压抑的沉闷感,堵得人心慌却又摸不着半点头绪。松平荣保负手而立,双眉微蹙,良久,他睁开紧闭的双眼,沉声道。
“将军入驻施乐院,小御所拜见天皇……看来此次征长难以遂愿了。”
“也未必,若将军能成功说服天皇……”千叶一仁道。
“高杉虽是强硬的倒幕派,却亦不是盲目倒幕,他是一个优秀的领导,张驰有力,让幕府找不到任何出兵的理由,再加上目前幕府财政空虚,纵使是将军,估计也难以说服天皇。”庆喜在一旁神态悠闲,仿佛说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即是如此,那殿下当初为何愿意请求法国援助?”千叶疑惑道。
闻言,松平和庆喜对视一眼,然后同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向千叶。
一旁的外岛看着千叶傻头傻脑的模样,无奈至极。扯扯千叶的衣袖,贴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千叶才恍然大悟。
笨,你不知道你家殿下对泪眼汪汪的将军最没辙吗?!
将军生着一张娃娃脸,粉雕玉砌的,任谁也恨不下那个拒绝的心。
“那将军这次铁了心的要征长又是为何?”千叶转念又问道。甚至为此不惜色诱殿下从中牵线。
他这一问,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又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同时在心里叹息。
将军这次意欲何为,竟是谁也猜不透的心思。
施乐院中
月色清冷,家茂身着一袭单薄的浴衣斜倚在窗棂上,即便现在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洋货流入幕府,可他却是从不愿沾染这些东西的,从本质上而言,他是个念旧的人,就像现在,他又想起庆喜了。那个人,是否与自己一样,对月无眠呢?那个人,是否与自己一样看着漫天繁星念着彼此呢?
“将军,夜深了,早点歇息吧。”说话的人叫胜海舟,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着一派斯文俊秀样,他是家茂身边的第一幕臣,之前曾任军舰奉行,已被罢免。虽是如此,他却一直都留于家茂身边。
“我睡不着。”家茂沉默了一会,喃喃问道,“你说,孝明天皇会敕许么?”
“孝明天皇的态度一贯也是压制倒幕的派,何况,兵权在将军手上,若将军执意如此,天皇也不会公然反对。”
“是么?他好歹也是天皇,为人臣子,若太过于拥兵自重,终究也不是好事,凡事不能太过。”家茂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将军,臣有一事不明?”
“说。”
“将军深知现在征长,对幕府来说负荷极重,而且最近长州藩也收敛了不少,为何将军还要执意如此?既然下定了决心,却又为何留有余地?对于天皇,将军呈现的态度太过无所谓,若是天皇不允,那将军的计划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如此迂回,将军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胜海舟,你真聪明。”喉咙逸出一丝笑意,他转过头,目光深邃,看着窗外没有尽头的黑暗,淡淡的说道,“我快要坏掉了。”
胜海舟浑身巨震,猛然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家茂。
他说,他要坏掉了。
他听见,德川家茂用一种云淡风清的态度说,他要坏掉了。
“我想做一些事情,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长州藩是幕府最为头痛的存在,虽然现在实力大减,但是弱敌不除,必贻后患,我必须要为他肃清这颗毒瘤。”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的幕府已经失去了大半人心,我更不宜在此时与天皇起正面冲突。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这样便可。放心吧,天皇会同意的,只是时间问题。”他说的极为笃定,像是为了让胜海舟宽心。
“总有一天,幕府会葬送在倒幕派的手中,但是在此之前,我不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将军……”胜海舟嘶声惊叫,什么叫做幕府会葬送在倒幕派的手中?这个孩子的预见性让他害怕。
看他满目惊骇,家茂又好笑又好气的瞅了他一眼,继续幽幽的说道:“当年为了他,我不择手段抢了这个位置,如今,为了我自己,我要将这一切统统还给他,我这一生,都在为他而活,到了这最后一刻,就让我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遂其心愿也好,如坐针毡也罢,我都不想管了,我要他生生世世记着,这一生,他负了我。”
淡蓝色的月光洒下一地的死寂柔和,冷冷的笼罩着德川家茂,显得他更为粉雕玉砌玲珑剔透。
这是胜海舟第一次真正注视德川家茂。
不是以一个下位者仰视上位者之姿。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已如此苍凉。
面前的这个孩子,有着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悲哀与不甘。
他想起上次与将军偷偷上洛,那时他曾无意间看见过一个孩子,因为觉得熟悉,他便多看了几眼。
那人身着新选组的羽织,远远的走在最前面,想来应该是队长级别的人物,虽然被人称为壬生狼,可那个人,瞳孔清澈明亮,笑得天真无邪,看着那张笑脸,便让人觉得世间一切悲欢离合都不曾在他身上逗留,那样的无垢纯粹,让人心生羡慕。
胜海舟笑了,露出皓齿,他之所以觉得那个孩子熟悉,是因为眼见这个人,他们太过于相似。
曾几何时,他的将军也是如此一个玲珑的人儿,只是,当他决意成为将军之时,他便毅然将那此天真而遥远的梦想埋藏于心底,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府将军。
那个人,干净美好,让人觉得梦幻。
而他的将军,深邃且透明,让人觉得真实。
两者相较,后者更叫他欢喜。
不同于别处的愁云惨淡,新选组这边可谓是活色生香精彩绝伦。
冲田总司最近很是烦恼,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着他的人生大事,这件事关乎着他的自尊荣辱及人生原则。
反攻!
对,就是反攻。
同为男人,为什么他一定要是被压的那个?
“呐,土方先生,听说将军意欲发动二次征长,能成功么?”总司缩在土方的怀中问道。
“不管能否成功,我们新选组一定身先士卒。”他语气决然,表情柔和许多。
“那就是挺幕喽?”
“我不管什么时势变迁,我只要想着如何把新选组建设成为天下第一骁勇善战的组织,我只是个好斗大王,自知之名这玩意儿我还是有的。”
“那近藤师傅怎么想?”
“这个你可得问他,反正不管他将来是平步青云,成为大名,还是一败涂地不幸回乡做芋头剑客,我都会跟随着他。但是,如果他主动放弃新选组,那就是我和他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土方说的理所当然,可总司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苍白的指尖抚上英俊的脸颊,轻轻摩挲着,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描绘着,好似想要把这张容颜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中,他有一种预感,也许有一天,土方岁三会因为新选组而放弃总田总司。
便是他想,如若真到了那天,他是绝对不会不爱他的。
就像山南的死,他也曾悲痛,也曾憎恨,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爱着土方。
有些事情即便明白却亦无法理解,所以他选者相信,他选择心无旁骛的跟随着他。
心动于此,他突然想要听一听那霸道的话语,于是他轻轻的问:“那我呢?”
“你是我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一心一意跟随着我便足矣。”
土方说这话时,表情温柔的可以渗出水,他轻柔的将手伸入总司的浴袍,享受着触手可及的细腻光滑。
……
“呐,小三,让我压你一次。”总司的脱口而出让土方顿了一下,他的思维一瞬间呈现罢工状态,没有从总司跳跃性的思维中恍过神来。
“为什么?”
“我也是男人啊,而且我剑术比你好。为什么被压的要是我?”总司从土方怀中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盯着土方继续说道,“你这样独裁有时候为引起民愤的,我也是有原则的,你想啊,除去我比你清秀,我哪样不如你?要智慧有智慧,要胆识有胆识,而且我剑术还比你好。”
总司滔滔不绝的说完后,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良久,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原则不可抛。”
与此同时,总司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呀,你把我抱哪去?”
“用行动让你死心。”
就这样,总司的反攻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已经被土方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自家茂晋见孝明天皇后,已过了好些日子,孝明皇的敕许还没有下来,征长军队在大阪城内安营扎寨,停滞不前,终日碌碌无为,虚度光阴,军心开始涣散,有的甚至出现不安的躁动,对此,家茂坦然自若,噙着一抹冷冽且笃定的笑意,周旋于各个大名之间安抚人心。
直至9月份,天皇终于下达了征长的敕许,看着浩浩荡荡前行的军队,家茂气宇轩昂的坐在马上,嘴角轻扬,那是一种挥手定天下的自信笑容,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态,军队正式进入京都二条城。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在所有人都曾不知晓的地方,一些事情在时间的夹缝处悄然发声,可有可无,却又意义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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