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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勇气
当子弹被取出来以后，宿舍的地板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血迹。简安半靠着床，整个人已经陷入神志恍惚的状态。叶扬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轻声道。
“我现在用酒精给你消毒，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嗯。”简安恍惚应道。
冰凉的酒精随后便顺着伤口留下来。叶扬一边小心的包扎，一边侧头看他的面容。那个孩子果然一声都没发出来。叶扬体会不到他的疼痛，他只能看见简安将自己的嘴唇狠狠的咬着，就快要将之咬破了。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待伤口包扎好，叶扬才将简安抱起来，放上自己的床。他看了看满地的血迹，想着怎么才能处理干净。
“扬……”
“嗯？”叶扬就这么想着，却忽然听见简安在呼唤自己。他侧头，发现简安并没有醒。
“扬……”简安脸色苍白，只是断断续续的叫着他的名字，好像那个字便是他全部的思想。
“我在呢。”简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非常焦虑不安。叶扬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回到床边将他搭在床沿的手握在掌心里。
“扬……我该怎么办……”梦里的简安痛苦道，梦外的人却完全不知晓。
我……该怎么办……
简安这次病的很厉害，一连发烧了七天，连床都没下过。叶扬整日陪在他的身边，跑前跑后的照顾他。闲下来的时候还会说点笑话听。简安淡淡的笑，却并没有听进叶扬说的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叶扬的脸，然后把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在心里。他尤其喜欢叶扬笑起来的眼睛，又弯又明亮。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那天的事情？”吃饭的时候，简安问。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叶扬看简安吃饭。“而且，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吧？”
“扬，你总是很温柔。”听叶扬这么说，简安笑。“惹人喜欢。”
“那是，我的脸还好着的时候，追我的女生都能用卡车装了。”叶扬玩笑。
“就是现在，也还是有人喜欢你的。”简安回答。“这个世界上，在意外表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多的。”
“比如你么？”叶扬笑。
“说，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女人，怎么可能喜欢你。”突然被叶扬这么问起，简安一惊，连忙否认。
“我当然知道啦，开玩笑的。”叶扬抬手揉了揉简安的头发，心里瞬间安心不少。
这一世的简安，不喜欢自己。
只要他不喜欢自己，就不再会被牵连了吧。
天快黑的时候，简安忽然说想出去散步。叶扬看了看他的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跟他出门。
黄昏的风轻轻吹着，叶扬跟在简安身边，侧头看他走路。简安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却异常执着，在橙色的光中，那样安定。
“叶扬。”
“嗯？”
“跟你说个事。”
“先让我问你一件事吧？”还不等简安回答，叶扬已经先开口了。
“说。”
“这几天，跟在我身边的人，你认识么？”
此语一出，简安沉默了。
叶扬见他这样，便道。“没关系，可能我最近有点敏感，总是觉得有人跟着我。”
“认识……”听叶扬都这么说了，简安便道。“大概是衍哥派来观察你的。”
衍哥。观察？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叶扬浑身一僵，但是很快便否定了。衍哥。这世界上叫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能确定正好是那个衍呢。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总要调查我周围的一切人，这也是一种安全防范吧。不过你别担心……他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简安回答的很艰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措辞，却终究无法逃脱现实的桎梏。“其实……我打工的那个酒吧，并不是单纯的酒吧。那是X市最大的同性恋酒吧，但我不是同性恋……”
简安说的小心翼翼，深怕从叶扬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厌恶的情绪。
“我妹妹也在里面……上次还说带你去见她，可是……”
“CHATEAU？”
“你……你知道？”听叶扬说出这个名字，简安吃了一惊。
“没……就是偶尔听班上的人提起过。一直想去看看，但是都耽搁了……”叶扬抓抓头发，笑。“你说的衍哥是……”
“嗯，是酒吧的主人。”简安笑。“不过他总是很高很遥远，我总也接触不到他。”
“是吗……”叶扬回想着那人的样子。
确实……很高，很远。
“你……你想去看看吗？我带你去。”
跟叶扬坐上出租车的时候，简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烧毁了。叶扬。在他心中象征着阳光一般的人物。是怎么都不适合涉足这样黑暗的地带的。然……他却想要叶扬了解自己生活的环境，见见自己的妹妹，像很亲密的朋友那样。他甚至没法想象有一天其他的人带着叶扬走进同性恋酒吧的情形。
简安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除了简月，不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
出租车行驶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两人已经到达霓虹路口。司机说什么也不愿再开进去一点。几乎X市所有的司机都知道，越过了这道路口，便失了安全的保障。
顺着那条上坡路走，叶扬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走在这条路上，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着。
“别紧张，有我跟在身边呢。”见叶扬神色凝重，简安侧头，对他微笑。
“嗯。”叶扬点点头。这一世他珍惜简安的微笑，珍惜简安的每一个动作。
“Aleb，你男伴？”偶尔路上会有人拦下简安，与他聊上两句。
简安也只是淡淡回答道。
“他是我朋友。”
叶扬发现简安对着其他的人时候都是冷的。那种淡漠疏离的样子，他从未见过。
两人一路边说边向前走，一直到进了CHATEAU的大门。
“怎么样？CHATEAU很好吧？并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大门合上的时候，简安似乎像回到家了那样安心。他很自豪的看了看CHATEAU的布置，这样对叶扬说道。
“嗯，很好。”叶扬回答，向吧台的方向望去，却愣住了。他记得，以前的吧台总是会站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文弱却睿智，他的名字叫小四。只是现在那个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瘦的，眉宇间与简安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简月。”
“你……认识我妹妹？”这是简安第二次吃惊。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了解叶扬，但每到这时候，他却感觉自己离叶扬很远。
“我猜的。”叶扬笑道。
“月，这就是叶扬，我的好哥们。”带着叶扬走过去，简安介绍。
“你好。”叶扬友好的打招呼。
“你好……”简月似乎并不太好奇叶扬带着口罩，叶扬想，大概是简安都跟她说过了吧。“我叫简月。经常听哥哥提起你，今天一见，果然和他说的一样。”
“他说了什么？”叶扬微笑，问道。
“他说……扬是个有温和气场的人哦。”
“小月。”深怕简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简安连忙打断。“你不是说要给他调酒喝吗？快来一杯吧。”
“好勒。”
印象里，简月一直都是个温和的姑娘。她有些羞怯，却能和熟悉的人说很多话，这些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他自己多出了一份生疏和拘谨。他开始害怕和人接触，那些上辈子喜欢过他，却被他伤害的人。
话正说道一半，本来就不喧哗的CHATEAU忽然之间寂静了。
叶扬回头看，看到了林衍。
那人正从CHATEAU的暗门走出来，身边跟着不少人，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看来其他人命运的轨迹，因为他的改变，也与原先的偏离了不少。
“那人就是衍哥。他不经常出现的。”简安解释道。却发现叶扬的视线已经粘过去，好像完全听不进自己说话了。
林衍依旧走在最前面，他的神色依然淡漠，乌黑的发顺着行走的风微微的浮动，隐约露着右耳的蓝色耳钉。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叶扬刚想上前就被简安拉住了。
“你……你要干什么？！”
“我……”好像突然清醒了，叶扬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扬，最好别跟衍哥扯上关系。”简安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补充道。“他……挺危险的。”
“嗯。”叶扬轻声应到。然后，他悲哀的意识到，林衍又要再一次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
就在林衍要从叶扬的视线里消失的时候，CHATEAU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林衍看到来人，停了下来。
“哟，这不是Vincent么，要去哪？”来人一脸戏谑的笑，身后跟了一群女人。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
“办事。”林衍回答。
“什么事？要不要我帮你？”男人笑着凑近林衍，距离近的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我最近才培育出来一个好苗子。只要她一出手，就算猎物有再大的能耐，也逃不过她的枪口。”
“不需要了。你自己留着吧。”林衍不动声色的抬手，将那个贴着自己的人推开。“怎么有空来这里？”
“你总是把我哥骗来这里，我不就跟着来了么。”男人收起戏谑的笑，眉梢一挑，整个人都冷淡了下来。
“魏蓝不在这。”
“你从不说实话。”魏承秦道。
“那你自己去找吧。”林衍似乎不想与这个男人多做纠缠，抬步就要走，却被一只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太阳穴。
“怎么样？我的amy速度快吧？”魏承秦绕到林衍面前，道。“谁要你这么没礼貌，不打声招呼就要离开？她可是生气了。”
这几乎是CHATEAU里最常见的场景。只要林衍和魏二少一对上，必定要闹出点什么事端来，一般情况下林衍都不跟他计较。可是二少的手腕越玩越大，现在居然连枪都用上了，气氛瞬间变幻莫测起来。
“你说，你的脑袋要是在这里开花了，魏蓝会怎么样？”魏承秦越来越放肆，完全忽略了周围僵硬的气氛以及自己额侧的冰凉触感。
林衍眉心微蹙，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然而魏承秦还没来得及等到林衍的回话，就听见自己耳边有个声音低低说道。
“在那之前，你的脑袋会先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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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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