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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影
绢素因为腿伤又是半月未去佟氏的房中请安。等到她的腿脚方便能够请安了,佟氏就不痛不痒地说:“这关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么些年都太太平平地,可这六姨太才一进门,不是晕倒就是腿摔伤了,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绢素只是默默听着,也并不回话,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是安全了。
这一日,绢素与宝瓶坐在自己院落中的门廊下绣花,小红为两位太太泡了香浓的花茶,那馥郁的芬芳,弥漫于院落当中。绢素只是自顾自低头绣着帕子,这些时日,因为太过寂寥,绢素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刺绣,一张素白的帕子,一根针,一把各色丝线,绢素就把那些思乡的情愫、绵薄的回忆、失落的心境一针针一线线绣成玉兰、绣成蝴蝶、绣成杜鹃……小红常常劝她不要绣坏了眼睛,可她哪里又知道,只有刺绣的时候绢素的心才能取得那一丝丝的安宁。
绢素认真地绣着帕子,宝瓶边绣边伶牙俐齿地聊着这府里近来发生的事。
“你可知道,太太的房后最近夜里总是有响动,听那帮奴才说……”宝瓶的嘴巴和手一样,一刻都没停下过。
这个下午注定和以往一样,是在绣花针来回刺破素帕的反复中驱赶时间,只是绢素低着眉眼却总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在什么人注视着。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瞥到院门外似乎有个月白色的身影定定地站在那里注视着院内,待到她慌忙抬头望去时,那身影一下窜到了对过的院落。
绢素心中一惊,针刺到了手。
“哎呀!”
“妹妹怎么了?”宝瓶看到绢素手指沁出的血滴“快拿个帕子来擦擦,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没什么!”绢素慌忙回应。
“不过就是被针刺了,也不碍什么事!”宝瓶仍旧笑嘻嘻地“妹妹绣累了,就歇一会吧。”
绢素又侧过头看着对过的院落发了一会呆,那院门紧闭,难道?刚才是出现了幻觉?绢素这才想起来,从她来李府到现在,对过的院子好像都没怎么住过人,偶有仆人出入,也确实没留意过住的是谁。
“宝瓶姐,这对面的院子可否住人呢?”绢素忍不住向宝瓶打听。
“咦,你难道不晓得吗?这对面住的可是大少爷呀。”宝瓶回应道。
绢素心中一紧,那月白色的身影……
“可怎么没见过大少爷出入呢,而且这院门也总是紧闭。”每次从绢素口中说出“大少爷”这三个字,绢素的心都会往下沉一寸。
“那是当然呀,老爷太太那么宠爱大少爷,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院子中。大少爷平常都住在太太院子的偏房里,偶尔才过来。”
绢素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仔细的绣了起来,只是心不知早已飘向了何方。这一下午,就又消磨在了针与线的穿梭中。
人人都夸关赫景近来书读的刻苦,人变的勤奋,连学堂的先生最近都对这个素日里一提起就皱眉头的学生赞许有加。
这一日先生请假,关赫景在学堂温习了书,本想和几个同学约着晚上一起小聚,但他们各有各的事都忙去了,关赫景只好早早回到家中。去佟氏房中问过安后,关赫景无聊之中想到有很久都没回过自己的小院了,早春从别处弄来几盆大叶茉莉,也不知那帮下人们伺候的怎样了。关赫景想着,就迈步移向了自己的小院。
已然是秋末了,宅子中的树木有些都落了叶子,道路两旁的花也枯败了许多,关赫景呼吸着这湿冷的空气,心中升起一丝萧瑟。还未行到自己的院子前,就看到和自己院落相对的那座宅子院门大敞,那门也上了新漆,在这满目萧条中愈发得红。“这院子什么时候也住进了人?”关赫景寻思了下,放慢了脚步,待到自己的院门口,侧目向那对过的宅子望去,那院落很小,并不深,也没有照壁,径直对着正屋,那屋檐的回廊下,正坐着两位女子埋头刺绣。
关赫景仔细打量了一番,穿着枣红夹袄深灰坎肩体态丰满的自然是五姨娘宝瓶,与她对坐的女子外罩一件杏黄夹袄,下着海棠色纱裙,裙摆长得几近拖在地上,再看那体态,纤细匀称,侧脸清秀周正,手里执着针,一来一回,动作轻柔有序。正在赫景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身影时,那女子猛一抬头,吓得关赫景猛得窜进了自己的院中。
其实他看清楚了,那女子,正是绢素。多年未见,绢素越发出落地亭亭玉立了,想起前些日子在母亲房中见到绢素,肤如凝脂、五官细腻,确实与年少时大不一样,只是那双眼,忽闪明亮,让关赫景怀疑似曾相识。而今少年时代魂牵梦萦的淑女,却早已嫁做他人妇,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大人。想到这,关赫景的心生生地痛了一下,抹抹眼睛,步至书房,关起门来。
下人们上了茶,关赫景这才想起来什么,吩咐道,“去把那几盆大叶茉莉好生照顾,我一个人要安生看会书,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下人们都默默退去,关赫景叫住了贴身小厮德贵,“你挑一盆好的大叶茉莉,送到对过姨娘那里吧。”
“这……”德贵自小就在少爷跟前当差,这大少爷的心思,德贵虽猜不全中,也能懂其一二。
“少爷,这不太好吧。”
“怎么?”关赫景抬起头来,满是狐疑。
“哪有少爷随便给姨娘送东西的,太太知道,恐怕又……”德贵吱吱呜呜地提示。
赫景已明白了德贵话里的意思,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说:“也罢,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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